第2章 如果是你就可以

“漓渊……”涯治心疼之余下意识呢喃出声，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谁在那？”漱痕嚗吓。

        涯治音量本不高，奈何屋内两人都是武力高强，耳聪目明之辈，细细的呢喃被人听了去，涯治被这一声嚗吓吓得立马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电光火石之间猛然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跑去。下一瞬“吱啦”是门被打开的声音，门外空无一人。

        漱痕低头看着门口雪地上凌乱的脚印，朝身后缓步走来的漓渊喊了声“大人”。

        “是涯治吧。”漓渊凑近，一双眸子晦暗分不清喜怒。

        漱痕眉头微皱，几番纠结之下还是望向涯治逃走的方向开口道“其实大人早就知道大荒的赤萤草可治顽疾吧，迟迟不动作还是为了保护小公子对吗？”

        漓渊不答，却是默认了这话，片刻后朝着涯治的房间信步而去，临走前叹道：“我护涯治的心，与你护祝洛川的心是一致的。”

        涯治飞快的跑回房间，一口气还没放下，就听漓渊清冷的声音传来，“涯治，你在不在？”随即房门被敲响，他这口气提起来放不下，搞得小脸被憋得通红，让本来就魅惑的面容又添了一丝灵动。

        漓渊本来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等到离得近了就干脆直接伸手推开房门，好巧不巧，与脸上挂红还因心虚而面带羞赧的涯治来了个面对面接触。

        “你……”漓渊不由得怔愣。

        涯治想在主动坦白死的惨烈还是等人逼问死的惨烈中取其轻，脑袋转动却忽然福至心灵，率先开口逼问道：“如果不是我碰巧听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既然有了彻底治好顽疾的方法为什么连试都不试就拒绝？你对你的身体就这么不在乎吗？”

        原本只是想死的轻一点才先下手为强，话说出口时却像撒娇的抱怨，让质问的话的意思都变了味道，偏生自己还没注意到。

        这人一直是这样，涯治暗戳戳的想，端的是一副高岭之花的天人之姿，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在意国家，在意群臣，哪怕天塌下来了都会死命护着，唯独不在意他自己，唯独把他自己隔绝在外。

        “嗯？”漓渊拉了个长音，涯治越想越委屈，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很认真的悲伤“天还没塌，你先塌了。”

        漓渊随手给涯治一个暴栗，面带黑线“别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涯治腾不出手来护头，这才想起来想给漓渊看的小黄花还在手里抱着呢，他又像献宝似的把花塞到漓渊手里，面露喜悦的说“这是我在后山偶然发现的，在雪地里盛开的花我还是第一次见，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起你了，拔了几朵也送给你看看，好看吧？”

        漓渊表情未变，但说话的语气又分明能让人感到他很开心，“没都给拔秃了，很好，还长进了。”

        涯治炸毛：“哪有，我是那样的人吗？后山还剩了许多呢，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漓渊挑眉：“哦，你不是。我想想之前任嫂带来的烤乳鸽都让谁包圆来着？后山的金丝石好像也让人搬空了啊，前天咬人被抓到的大鹅可惨了，被人把毛都拔光了，一根都没剩，哦，还有我的荷包，里边的金灵币银灵币……”

        “咳咳，停停停……”涯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种见外的话，以后还是别说了吧。”

        漓渊盯着涯治红意未散的面庞，抬手抚上涯治眼尾还未消失的红痕，不自觉弯了眉眼，软了心神，“涯治，别做让我担心的事。”漓渊清冷的嗓音比这雪夜更冷，更凉薄人心。

        涯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乖顺的回答：“好，我答应你。你知道的，我一向最听你的话，你不愿意让我做的事，我都不会去做。”

        “那就好。”临走之前，漓渊还是没忍住将手在涯治的泪痣上停留。

        忍住，漓渊，再等等，他迟早是你的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次日，涯治就背着漓渊找到了漱痕。漱痕是漓渊身边最亲近也是最得力的侍卫，跟着漓渊百余年了，比涯治降生的时间都长久。

        他二人平常很少有什么交集，他不了解漱痕，但是看起来漱痕很了解他，他有时候会感到疑惑，便跑去问漓渊，漓渊只说漱痕虽然不常露面，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了解他到也不算奇怪。

        涯治在演武场拦住了漱痕，追问关于大荒和赤萤草的消息，漱痕一开始不愿意说，但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变了态度。“你当真要去？”

        “当然是要去才来问你，不然我来这干什么？”

        “那好。国师大人的顽疾是在二十年前诸神混战时被赤帝炀熔也就是如今的大荒之主打伤所留下的病根，每每发作时都如同烈火烧身，大人灵体本就属阴，焚身之痛在他身上只会更甚，我们一直在找寻治愈之法，在没找到之前只能靠着南凛的天然气候压制，可近年来，大人顽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发作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前不久，我们的人打探到赤萤草可以治愈所有至阳或至阴之伤，只是，这东西普天之下只有一株，就在大荒，大荒和南凛在气候上是两个极端，路途也相距甚远，那炀熔更是狡猾，实力强悍，你要去的话前路凶险，你可要想好。”

        “赤萤草是什么？为什么有如此奇效却还只有一株？”涯治不解。

        “赤萤草说草也不是草，非要说的话，更像是温床。上古创世神开天辟地初始，赤萤草就存在了。后来日月初分，赤萤草融合了天地间至阳和至阴之气，先后孕育了两个花苞，至阳花苞绽放时，就是太阳神炀熔也就是现在的赤帝降生之时。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如此通天地灵气之植株，可不是再也找不出第二株来。”

        “二十年前的诸神混战，我倒是在典册里见过，漓渊果真不是凡人，我老早便想，普通人哪里可以活至百年而容颜永驻的？你呢？听闻你跟了漓渊百年之久，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漱痕淡淡道，不知为何，涯治还听出了一丝忧伤。

        “你刚才说，赤萤草有两个花苞，一个至阳生出了炀熔，另一个至阴呢，生出了谁？是哪个神仙，厉害不厉害？”

        漱痕转换了神色，目光牢牢盯在涯治阴柔的脸上“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这个故事不该由我告诉你，不过……”他顿了顿，然后异常肯定道：“很厉害！”

        涯治失笑：“行吧，不说就不说吧，天色不早，我会尽快出发。”临走前对着漱痕正色道：“我不比你们任何人担心漓渊要少，此次前行，不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哪怕牺牲性命，我也定会将赤萤草取来！”

        漱痕一怔，随即真心笑道：“我原以为你性子和以前相差甚远，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你和以前也没什么分别。涯小公子，如果你不提出要去的话，这一遭我是一定要走的，或许我也好，哪怕是漓渊大人亲自前去，我们也未必能取来，但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

        “为什么？”

        “保密。”

        奇奇怪怪，说话不说明白的毛病是跟谁学的？涯治在心里默默吐槽。

        当天晚上涯治不等漓渊回来就轻车从简的上了路，他都能想象到等漓渊回来听推开府邸大门听闻他已经走了时的表情，定会紧咬牙关，绷紧拳头，眼含怒火，若是在火大一点儿，可能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会蹦出来……

        “噗嗤！”涯治没忍住笑出声来，惹得旁边吃鸡肉吃的正香的狐狸狐疑的转头看着他的方向，眸光幽幽，像是在看个莫名其妙的傻子。

        与此同时，大荒境内，冥芜宫。

        炀熔褪下衣衫，露出强劲有型的腰身，冷眸踏入温泉宫内，挥挥手把侍者全部赶走，在温泉逐渐上升的袅袅水雾中，他终于再次抬起眼皮，瞥向一旁站着没动的侍从：“你怎么还不走。”

        “帝尊……”那侍从叫渚青，是在诸神混战之前就跟在炀熔身边的老人了。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帝尊，赤萤草自小殿下神陨之日起便一直萎蔫，可是近日却不知怎的，似又有鲜活起来的迹象了。”渚青原就拧着的眉目愈发深壑，“据奴所知，赤萤草只受您和小殿下的影响，可它枯萎了这许多年，猛然鲜活，会不会是小殿下……”

        “嗤。”炀熔嗤笑，“你的意思是，死透了的人活了，不仅活了，还敢公然跑到我大荒来跟本座叫板，是吗？”狭长的凤眸似泛着寒光，要笑不笑透着玩味的表情更是显露出十足的压迫感，渚青一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猛然下跪道：“奴不敢！”

        “下去吧，让下边人都把嘴闭严实了，本座不想在听到诸如此类的话。”炀熔闭眼小憩，渚青行礼告退，将要退到拐角之际又听得炀熔慢悠悠的开口道“把赤萤草挪到本座寝宫来吧。”

        “奴遵命。”

        渚青走出殿外，才浑然感到周身已被冷汗打湿。他跟着炀熔很久了，久到亲眼看着他的封号从太阳神到赤帝，对炀熔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惧怕到后来的敬畏，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晦涩的幽光。

        对，没错，这样才对，赤帝炀熔，他是天生的上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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