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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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可可眼里,姥姥是个有点古怪的老人。
公园里,别人家的老头老太太都喜欢拿个话匣子听戏,或者带上一杆京胡自拉自唱,好不快活。
姥姥却跟戏绝缘,避之不及。
广场舞她也不爱跳,自从姥爷去世以后,老太太日日闷坐在家里,靠一部一部老电视剧解闷。
萧可可记事起就知道家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电视永远不能停在戏曲频道,更不能讨论戏曲演员。
八岁那年,家里来了几个爷爷奶奶,他们是小区京剧社的成员,想邀请姥姥一起加入。
家里难得有人来拜访姥姥,全家人都很激动。
爸爸拿出他珍藏多年的大红袍款待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也是有说有笑,气氛相当融洽。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姥姥曾经是京剧院的当家大青衣,回回演出前,剧场门口都会摆满戏迷赠送的花篮。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姥姥再也没有登台唱戏。
再后来,知道她曾经是角儿的人越来越少。
果不其然,当老人们提出想请姥姥加入京剧社的想法时,姥姥原先还红润喜气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
她一句不说,缓缓起身回了房间,留下一屋子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爸爸出来解了围,他一边跟各位老人道歉一边解释说:母亲年纪大了,她是担心自己唱不好,拖了叔叔阿姨们的后腿。
一次次邀约无果之后,那些爷爷奶奶也就不再登门。
姥姥又开始了自己的日常:料理好一日三餐,就坐在沙发上,看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的口水剧,直到低头睡着。
那天是个休息日,萧可可打算好好睡个懒觉,偏偏强烈的尿意袭来
她半睁着眼睛爬起来,趿着拖鞋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经过姥姥门前,房门虚掩。
一阵戏腔,细若游丝但清晰可辨,从门缝透了出来。
睡意登时消散大半,萧可可贴在墙边往里张望。
梳妆台嵌着一面宽大的椭圆镜,背对着自己的姥姥正在镜中默默擦泪,手里是一个已经起了毛边的牛皮纸信封,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后来,在大学的一堂戏曲通识课上,萧可可听到了那段熟悉的唱词:
“夫妻们分别十载,好似孤雁归来。”
“可怜我,被贼将奴来卖。”
“我受尽了祸灾。”
“棒打鸳鸯,好不伤怀。”
那天从洗手间出来,萧可可再也没睡着。
她竖起耳朵听动静,直到姥姥的房门轻轻阖上,脚步声渐远,立刻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按照往常的惯例,姥姥出门买菜去了。
她目标明确,直奔梳妆台。
那是一台已经有些年岁的旧式梨花木长桌,每一面都雕琢有繁琐精致的花鸟鱼虫。
当中的镜子仍是原装,但历经岁月侵蚀,周围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水银剥蚀,镜面也变得氤氲混沌。
放在平时,萧可可是不会对这个老古董有半点兴致的,但现在不会了。
她惊喜地发现,平时挂着铜锁的小抽屉现在是打开的。
姥姥没来得及上锁。
她拉开抽屉,赫然看到那个牛皮纸信封,还有一本墨绿色软壳笔记本,表面印着一丛紫色马莲花,颜色同样掉得差不多了。
一时之间不知先看哪个。
她先把信封里的照片一股脑倒在桌上。
大部分都是黑白照,是从前老戏班子的舞台,台上的人物只能大概看清轮廓。
有两张彩色照,很明显是后期上的色,看上去像小人书里的画片。
她看到年轻的姥姥绑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身上是一件月白绸缎长旗袍,脚上一双袢扣白皮鞋。
旁边是一个清瘦的男人,一身浅灰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露出跟身体线条极其贴合的衬衫马甲,裤子的中线熨得如同刀裁。
即使两片薄唇被上了重重的红色,两腮还被添油加醋地添了两抹绛色腮红,依然没能掩饰男人的气度。
剑眉星目,眼神仿佛深不可测的星空,浓密的两丛睫毛更添几分忧郁,两只梨涡浅浅地印在嘴角。
美中不足的是,男人是个光头。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幸福地望向镜头,笑靥如花。
翻过来看,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小楷,娟秀有力:
“民国廿五年,张缨佟柏于城北公园。”
之后的很长时间,萧可可装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呆在一个八岁小孩的脑袋里,实在过于重大。
姥姥居然会和一个不是姥爷的人一起逛公园,还穿得那么漂亮?
虽然姥爷已经去世两三年,但她还能记得两位老人相敬如宾的样子,尤其是姥爷,对姥姥真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那种宠爱。
姥姥喜欢吃水果,姥爷每次遛弯回来都要带些当季水果,洗净切好摆在果盘里。
姥姥每年的生日,姥爷都会送她一份礼物:手镯、口红、项链、丝巾,除此之外还必定亲自下厨做一碗长寿面。
母亲每年都要在姥姥的生日宴上吃姥爷的飞醋,嘴里抱怨爸爸偏心,眼睛却一个劲往老公的方向看。
萧可可父亲是中学物理老师,典型的理科钢铁直男。
这时他只能一边大口炫老丈人做的糖醋里脊油焖大虾清蒸鲈鱼,一边抱歉地朝母亲笑笑,对他来说,这比解一道重力加速度的答案难多了。
也就是从发现照片的这一刻开始,萧可可开始不那么顺从姥姥。
让她往东偏往西,烧了大虾她又嚷嚷要吃扒鸡。
经过数次家庭教育无果之后,父母一致认为:这孩子叛逆期提前了。
这是一种特殊的叛逆期,只会对姥姥忤逆,在爹妈面前依然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而且,她喜欢上了京剧。
姥姥不是不准家里出现戏曲吗,那我就开着中央十一套响半天。
不但这样,手机铃声也换成了《北京一夜》。
“人说百花地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只要在家,萧可可都是等手机里苏见信完整唱完这几句,才慢条斯理接电话。
家长们对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孩子很生气,却又无计可施。
时间久了,姥姥也对铃声免疫了,她不再一迭声地喊这个外孙女去接电话。
在无数次装作认真看戏的表演中,萧可可也真正爱上了这门老祖宗的手艺。
《天女散花》天女挥舞彩绸好美呀,《四郎探母》杨四郎见母那段好感人啊,《西施》的那段南邦子太好听了!
其实,早在偷偷打开姥姥抽屉的那个上午,她就曾经被京剧的美震撼过。
她看到的除了照片,还有两只精致的首饰。
后来萧可可才知道,那是两个京剧旦角的头面饰品,一个是用翠鸟羽毛做的偏凤,一个是碎钻做的蝴蝶顶花。
它们都出自照片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之手。
那个下午,萧可可懵懵懂懂,骨子里的基因渐渐跟这门艺术对接。
古老的梳妆镜中,一只稚嫩的小手举着两个不灵不灵闪光的老物件往头上放,爱不释手。
从此之后,戏曲频道仍然是她在少儿频道之外的首选,不同的是,出发点不再只是为了跟姥姥作对。
萧可可喜欢上了京剧。
小学毕业后,她郑重其事向父母提出要去上戏校,结果直接被驳回。
不用说姥姥不同意,父母也不赞成。
毕竟没有哪一家的大人开明到允许孩子突然半路出家去学戏。
萧可可从初中到高中压抑了六年之久的热情,到了大学终于得到释放。
她加入了学校的京剧兴趣社团。
现在,这个看上去不务正业的兴趣给她带来了可观的回报。
比赛成绩不仅可以让当年绩点提高一分,还有奖金和学院先进个人可以拿。
最重要的,是姥姥态度的转变。
萧可可比赛结束那晚,把自己和申老师、“赵高”的合影发到朋友圈,配文:“感谢老师们的辛苦付出,今晚很开心!接下来可以放肆享受当地美食啦!”
第二天清晨,姥姥在那条朋友圈下,颤颤巍巍点了个赞。
这是她第一次对萧可可学戏主动给出正反馈。
除了姥姥,还有一个人默默给出了一颗红心。
他是佟晋。
在那个点赞给出去之前,他点开萧可可的朋友圈又退出去,来回往返了不下数十个回合,指尖渐渐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滑动手机屏幕也不那么灵敏。
有一刻,他怎么也打不开对方的朋友圈,脑袋中第一反应是:不好,我被发现了,她把我屏蔽了吧?
佟晋平时极少玩手机,他平时使用频次最多的还是那部诺基亚老年机。
换成这台智能机,是因为之前有人说,萧可可可能会加自己的微信。
于是当萧可可的朋友圈背景缓冲出来的时候,佟晋抓住时机冲上去,迅速按了赞。
看到一颗红色的小心心生成,嵌在她的照片下,佟晋的心脏一时狂跳不止。
他怕烫似的扔了出去。
佟晋不知道的是,那颗小红心很快被随即而来的点赞淹没,在这条点赞超过一百,评论区占据五六页手机屏幕的动态里,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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