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月童话

像与不像，又有什么关系呢？——题记

        风小了一些，阿不思猜是因为两侧巍峨的山体挡住了不少风雪。他开始想象这里应该是什么样的，也许是精灵般的雪白，也许是灰白色的、带着沉沉的，压倒性的气场。他还听见莉贝塔费力地踢开一些雪堆，等等……踢开？

        “贝塔，”他有点着急又有点害怕地说，“你的魔杖……”

        “唔，断了。”莉贝塔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又踢开了一些雪堆，皮鞋的尖端已经湿透了，但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事情总会发生的，她想。

        身后的阿不思从身上摸出了自己的魔杖：“那你先拿我的取暖好了。”他皱着眉，想要辨别出少女的方向，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结果。莉贝塔还是用惯常而平淡的语气回答：“没关系的，不用了。”

        他们的体力早晚会被耗尽的，莉贝塔花了两分钟思考了一下在这里殒命的可能——她现在开始后悔预言课没有得o，未来……她想不到任何一种好的结果。她的思绪神游到了咖啡豆的形状、红茶的苦味以及绵羊兔舒适的毛发。

        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仿佛有一层厚厚的障壁，她的灵魂与躯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裂成了两半。这是好事吗？她想，也许是一个有意思的结果吧。

        “阿尔，我们聊聊天吧。”女孩子轻快地说，她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了。谈话能让她确定自己还呆在这个现实里。

        “你想聊什么？”少年叹了一口气，“先抓住我的手，行吗？”

        “抓住了，”她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在少年耳畔响起，“如果我们一起死在这里的话，很多年以后人们挖出尸骸，会说些什么呢？”她愉快地思考着，“第一步肯定是判定我们的身份，如果没有过分腐烂的话，他们会通过衣服上的铭牌认出我们的——”

        “贝塔，我们一定能出去的。”阿不思感到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这样的乐观如同蝴蝶脆弱的羽翼，一碰就会破了的，他不忍心让她独自承担这样的风险，“不会有事的，我小时候遇到过比这危险地多的情况。”

        “妈妈也许遇到过，但我我记不太清了。”莉贝塔若有所思地说，“她刚刚和爸爸分居的时候，有时候夜深啦……就是月亮很亮很圆的时候，我就安静地听——哗啦——哗啦——厨房的玻璃碎了，阳台的玻璃也碎了。呜——呜——红光蓝光在闪烁，然后有人粗暴地破开了门，接着，砰——黏糊糊的血溅了我一身，然后我立刻就醒啦。”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甚至更扬了一些，但是眼睛里湿漉漉地闪着光。

        “我不是故意想让你想起伤心的事的。”阿不思急切地说，“真的！”

        “啊呀，没说要怪你啊。这个故事是我编的啦。”莉贝塔忍俊不禁，“我就是想，如果答应了你一生一世，就要把自己整个儿都朝着你，干干净净的，这样我才安心。”

        “父亲是救世主，没有人会在安全问题上为难我们的。”阿不思平静了一些，“我小时候爸爸不在家，大多都是我和詹姆在捣乱，墨水泼在母亲的羊皮纸上，新闻稿一半都没了。她生气极了，嚷着要把我们吊起来打——这时候莉莉就去求情了，她拿着《诗翁彼豆故事集》说，妈妈，多陪我一会吧，我想听故事。”

        “你妹妹真可爱。”莉贝塔咯咯地笑，“要是我也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那样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不会特别孤单了。”

        “母亲就是韦斯莱家的女儿，我们同辈的孩子特别多。”阿不思扳着手指头数，“维克托娃是最大的，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就成婚了，她嫁给了泰迪哥，算起来她们家的苏拉下个月就要一周岁了呢。”

        “苏拉长什么样啊？”莉贝塔歪着头问。阿不思想了想说：“母亲说，像她祖母，她在我出生前就在巫师战争中去世了，我没见过，听说她是个易容马格斯——像泰迪那样，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会随着心情变化。”

        “那可真是酷毙了。”莉贝塔觉得紧绷的心松弛了一些，这时候她注意到前面有了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近了些，她看清了，是个不大的山洞，所幸现在还算是夏季，等再过几个月，等到棕熊什么过冬，这里就会危险多了。

        “嘘——”她亲昵地抱住了阿不思，“有个好消息，你想知道吗？”

        “想啊。”

        “你听过苏格兰的维克多和他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故事吗？”莉贝塔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苏格兰的维克多八岁的时候被一只狮虎兽收养了，他和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是好朋友，他们是一起洗澡的交情。”她慢慢地走着，阿不思感觉四周渐渐暗了下来，风也更小了。这让莉贝塔的手也暖和了一些。

        “然后他们又遇到了狐尾猴，它很漂亮，只有在苏格兰高地才聚集，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玩，捡到过美丽的花海螺，吹起来的声音像夜莺。”

        辽阔的壮观与流水般的柔情，像极了莉贝塔生于山川河水之间的灵魂，她慢慢悠悠地讲，他也慢慢悠悠地听，有时候甚至忘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忘记了湿掉的鞋袜，他用燃烧咒点了火，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让阿不思觉得很温馨。

        “乌拉——棕熊扑上来，高大的灰狼仰天嗥叫，维克多竖起长矛，他的魔法力量灌注在尖尖的矛上……”莉贝塔在摇曳的火光下手舞足蹈，她有时候真的很期待他能看到这一切，她觉得影子很有趣，就像小时候妈妈讲故事那样，要是以后可以安安稳稳地讲这些故事就更好了。

        “这个故事叫什么啊，《诗翁彼豆故事集》上一点儿都没有。”阿不思换了一个姿势，他从随身携带的鹿皮小包里找到了一条毯子，一些取暖的衣物，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必须得多做点事，不然很容易落得“被帮助”的名声。

        “因为，是妈妈编的啊。”莉贝塔轻快地说，“我想给很多人讲故事，像尼可·勒梅那样的前辈，有蹒跚学步的稚子——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个世界本就该充满爱与温柔。而不是遍布偏见、恐惧和绝望。”

        她脱下鞋子赤脚踩在柔软的、毛绒绒的毯子上，把湿掉的鞋袜挂在火堆上烤。顺便接过了阿不思的衣物，动作娴熟而轻柔。

        “你真的不需要魔杖吗？”阿不思觉得可能是因为山洞里暗了一些，他现在能模糊地看清莉贝塔的位置了，也许明早雪盲就会好了？他带着点乐观想。

        “现在也许必须要了。”莉贝塔叹了口气，接过魔杖的时候她意识到它出乎意料地听话，就好像魔杖的主人给它下达过“助一臂之力”的命令一样。她轻轻一挥，给洞口加了一个隐蔽气息的保护咒，然后又用烈火咒加了一点火堆、漂浮咒让湿掉的衣物都烤一烤。

        “我想帮你实现理想。”阿不思看着她模糊的身影，忽然说，“我是认真的。”

        莉贝塔停了一会，然后笑起来，但并没有作答。也许他只是为了安慰我，她想，现在出去都是个问题，哪里又能想到那么远？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受过的嘲讽、讥笑让更多的孩子再经历一遍罢了，但是如果命运也要从中作梗的话，那就罢手吧。

        “如果一年实现不了，就努力两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四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就算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关系，我都做得到。”少年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落在她的心扉上。

        他想告诉她，一切都没有那么难，只要相信可以，就一定可以。但是莉贝塔一直都没有回应这句话，她一如既往地轻快而愉悦，但那愉悦仿佛不是她自己的。现在阿不思甚至可以看见她亚麻色的卷发瀑布般地在腰间摆动。

        “可以吗？”她好像真的轻声这么自言自语。她没有等他的回答，吹了一下额上的薄薄的刘海：“先睡吧，明天试试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接着她自顾自缩在了毯子的一侧。阿不思只得也顺势躺下来。

        他听见她的呼吸有点发颤，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他听到了她翻身的声音，紧接着他就觉得脖子被毛绒绒的头发包裹了。莉贝塔从后面抱住了他：“谢谢。”她嗫嚅着轻声说，小心翼翼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你喜欢这样，对吧。阿尔，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你听我说话，就够了。”

        阿不思回过身，能感觉到女孩的呼吸扑到了脸上，他的心跳地越来越快：“但是我想帮你，因为我觉得你的理想是有意义的。我见过了太多的失败和无能为力，我就是想竭尽全力去帮一个人，想证明我帮的了一个人，就算我不像从前的那个阿不思一样惊世骇俗，但我一样有我能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莉贝塔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那你可不可以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无论我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你都愿意把故事带进千家万户？”

        “这没什么难的。”阿不思飞快地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我不会违背的。”说着，他举起手准备立咒了，但是莉贝塔抓住了他的手。“不用，”她轻声说，“口头答应就够了。”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我知道，做你的女朋友对吧？”莉贝塔在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说起来你还比我小一岁呢。”

        就算比你小一岁，但是我还是想保护你，这不关年龄的事，只关我的心。

        “睡觉吧。”莉贝塔微微一笑，“明天我就告诉你答案。”她讨巧地在他额头一点，阿不思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在溃散，莉贝塔一定施了类似于昏迷咒的咒语，但是他早就放松了警惕，这一下猝不及防，他就这么毫无招架之力地落入了虚空。

        看着少年落入梦乡，莉贝塔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刚刚讲故事的时候，她跳过了最重要的一个情节，维克多是森林的王子，他要带着所有善良的动物逃过熊神的劫掠，躲过敌方的狮虎兽阴谋算计，他要带着火与光明降生到人类的村庄，带着属于野孩的狡黠、森林的天然，成为斯卡曼德的祖先。灰狼为了维克多这个朋友，与月亮立下契约，为维克多的前路披荆斩棘、百死莫悔，他能去光明的地方，以它的子孙万代，永远对月嗥叫为祭。

        “月亮啊月亮，你那么皎洁又明亮。是不是世世代代的灰狼，都在感叹你的美丽啊？”莉贝塔拾起阿不思的魔杖，穿过屏蔽咒的庇佑，双手奉上，“我要是也与你签订契约，你也会答应的吧？”

        雪风从她的下巴拂过，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但是没有后退。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那时她才几个月大，母亲伏在她的摇篮车前，哼着摇篮曲：“月亮儿弯弯，小船儿蓝蓝，载着姑娘们跨过万水千山。”

        她闭上了眼睛，就像见老朋友一样对着慢慢明晰的月亮说：“我的心上人啊，他说要帮我完成理想，但现在我们都困住了。月亮啊月亮，帮我一个忙吧，我把我的性命给你，你把他的性命留着，只要我们两个有一个人走出去了，就没什么可惜的。”

        月亮兀自悬着，没有回答的声音。

        莉贝塔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我知道妈妈讲的故事不一定成真，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我都想试试。”

        她举起了魔杖，对准了月亮：“牢不可破的誓言。”

        魔杖一下子变得扎手，呲溜一下落到了地上，深深陷进了雪地里。莉贝塔看着它，叹了一口气：“可惜别人的魔杖，总不会永远听话。”

        如果和月亮定下契约失败，她还有最后一个选择。莉贝塔想起古老的爱咒，施咒人以鲜血和生命作为屏障，一旦她死去，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得了被她的咒语保护的人了。上一个这样的英雄，名叫莉莉·伊万斯，她的名字被永远留在了史册里。

        莉贝塔捡起魔杖转身回到阿不思身边，咬破了手指，在他额上轻轻一点。长夜漫漫，那么难熬的日子，无论如何，我再也不会第二次过了。她轻轻哼唱起歌谣，像是为了催促自己入眠。

        阿不思很久之后才醒来，那时甚至天都蒙蒙亮了，他很快意识到雪盲恢复了，意识到有什么咒语在他身体里奏效。

        “莉贝塔！”他慌张地爬起来，少女在不远处梳洗着自己的秀发，盘好，穿好抗冻的衣物，他却不受自己控制地脱口而出，“昨天——昨天你想做什么吗？不想我参与？”

        “契约失败了。”莉贝塔耸了耸肩，“所以我没办法啦，只能用爱咒糊弄一下了，但愿我对的感情真能代替血缘之亲在你身上奏效。”

        “你疯了？”阿不思觉得瞬间五雷轰顶，“那可是爱咒！你怎么……你怎么能……如此漠视自己的生命？”那是他恨不得捧在心尖儿上爱着的人，怎么能……怎么能在如此儿戏的危险面前就放弃掉自己？

        “你说过你会答应我的。”莉贝塔轻声说，“所以我就放心了。”

        “我情愿我从未立过这样的誓言！”他有点口不择言地说，“如果我知道我的许诺会害了你，”他指着自己的眉心，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情愿这是个反咒！”

        “为你献出生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生命本来就是重一点的砝码罢了，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重。没有我世界也不会停止转动，有了我世界也不会翻天覆地变化。”莉贝塔最后从火堆上收起衣服，“我就这么一点儿意义，没别的可以送给你，你答应了我这么大的事，我也要送你一些回礼。现在我把自己送你了，你想捧着也罢，你想随手丢弃也可以，都由你决定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带你回去？”他颤声道，“我不是溺水的孩子，不需要你冒着牺牲的危险捧出水面！从小打大，我最恨无能为力，求求你……”他几乎要掩面而泣了，“求求你不要再让我体会一遍失去了。”

        从小到大，太多次经过圣芒戈伤病院的重症监护室了，我见过无数个爸爸的战友在里面走过一趟，有些出来了，有些再也没有出来，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要做傲罗，我早就该对此而麻木了，但我还是害怕，下一个就是他。

        “我没有不相信，”莉贝塔说，“我只是想自私一回，以这种方式，永远留在你身边而已。”

        他往前了一步，紧紧地抱住她：“我一定带你出去，这次如此，这辈子都是如此。你交给我的东西很重，但我会背着的，累死也会背着的。我是波特，是救世主的儿子，他能救全世界，我不信我救不了你一个。”

        她也抱紧了他。安全感啊，你给够了啊。

        ====================第24章完====================

        全文共5514字

        这一章的莉贝塔好戳我啊，属于自然的仙气，属于神明的灵气，却有着傻子一样的人情味儿。前几章说她的“朦胧善”却又不是绝对善良，原因就在这里了。因为她对身边人并不善良，对于自己生命的漠视，对于阿不思情感需求的漠视（虽然她自己也说了，她不懂这些）

        莉贝塔存在自毁情绪吗？显然是的，她的世界观就是如此，生命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意义，但是灿烂生命的逝去，一定是有意义的，所有她会用全部的力量在阿不思面前创造一个灿烂的自己，然后再亲手扼杀这个自己。

        阿不思的斯莱特林性，最明显的就是野心了吧，不过他的野心更多的在于证明自己。此时此刻，他终于说出“我是救世主的儿子”这份责任，他最终还是背在了身上。阿不思已经和过去和家庭和解了。

        所以，斯科皮，轮到你了哈哈哈哈！

        争霸篇阿不思和莉贝塔这对cp的戏份就结束了，等跨过长的离谱的下一部分就业篇，到育儿篇的时候，他们应该还会出场吧。但是就业篇感觉蛮难写的，里面莉莉显得有点工具人了，我可能会跳过就业篇，先写育儿篇的中后段？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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