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日本料理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停泊在76号特工总部院子内的一辆黑色轿车里面，西装革履的蓝正斌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位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十五分，这跟他与山田昭惠两个人约定集合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刚刚虎口脱险的蓝正斌，心情是非常愉悦的，他其实在半个钟头前，就坐在车里等待着山田昭惠的到来。

        对此感到有些无聊乏味的他，已经在等待的这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里，抽掉了五根老刀牌香烟，让他的嗓子都感觉到有些不太舒服了。

        正当蓝正斌点燃了第六根老刀牌香烟刚吸了一口还未吐出来时，就听到旁边副驾驶座位旁边的车位，“嘭”地一声被人从外边拉开。

        等到他转过头去一看时，却现一个穿着绣满了樱花和服的年轻漂亮女子坐在了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看得他是两眼直，并且还直冒绿光。

        只是看了几眼，正在抽着烟的蓝正斌就忍不住“咳咳”地轻咳了几声，因为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几日在76号特工总部追查地下党间谍的山田昭惠，此前还是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宪兵队军装呢，这转眼的功夫，她竟然在梳妆打扮了一番后，穿着一身和服就前来与他赴约了。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山田昭惠，余光瞥见了旁边的蓝正斌一脸惊讶的样子后，微微地轻笑了两下，随即问道：“怎么了，正斌，我今天的装扮是有什么不妥吗？”

        缓过神来后，蓝正斌把烟拿在手上，另外一只手则连续摆了几下，忙不迭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昭惠，你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迷人，我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原本山田昭惠还以为蓝正斌对于她今天的装扮有抵触情绪呢，当她听到蓝正斌说出一番惊喜的话后，立马就让她笑靥如花起来。

        认识山田昭惠的人，认为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日本情报机构女特务，不认识山田昭惠的人，在这个时候肯定会认为她是一个温顺乖巧的日本年轻貌美小姑娘呢。

        今个儿晚上把蓝正斌给约出来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并且把还专门穿了这一身压在箱底很多年都不曾穿过的和服，是因为她在表面上跟当时留学日本期间的蓝正斌保持朋友的关系，其实她在内心深处则是一直暗恋着意气风的蓝正斌。

        即便是在她进入76号特工总部第一眼看到了蓝正斌以后，也暗自觉得蓝正斌的风采不减当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一颗少女心立马就蹿了出来，让她变得欲罢不能，想要跟蓝正斌重修旧好再续前缘。

        蓝正斌在猛抽了几口烟后，就把烟头给扔了出去，抽过头去对山田昭惠问道：“昭惠，咱们今天晚上去哪里吃正宗的日本料理？”

        笑语盈盈的山田昭惠随即神秘兮兮地回答道：“正斌，你只管开车就是了，等出了76号特工总部的院子大门后，我来给你指路。虽说，我刚来上海不久，但是路我还是记得的。”

        于是，蓝正斌就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快地动了车子，缓缓地驶出了76号特工总部院子的大门，消失在浅黑色的夜幕之中。

        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的丁墨村，眼巴巴地目送着蓝正斌和山田昭惠他们俩所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慢慢地驶离出了他的视线，让他恨得是牙痒痒。

        在此时的丁墨村看来，他作为76号特工总部的主任，特高课的新任课长却要留下来办公，在他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岂容其他撒野，即便是日本人也是不行，自然是让他对山田昭惠怀恨在心。

        正所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老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

        更加让丁墨村感到又恨又闹的是，这个以后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山田昭惠，竟然跟已经心生间隙的蓝正斌关系搞得如此亲密，他开始担忧自己以后在76号特工总部的日子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而且，山田昭惠还把他在76号特工总部最信任的情报科科长汪建功给抓了起来，并且认定为是潜伏的地下党特工，还要在明天午时三刻执行枪决。

        关于对汪建功执行枪决的事情，山田昭惠已经让她的助手青木少佐，向在76号特工总部的所有工作人员进行了通知，以此期望达到杀鸡儆猴的震慑效果。

        不光是丁墨村站在自己的办公室之内，看到了蓝正斌和山田昭惠他们两个人上了一辆轿车离开了76号特工总部院子的大门，包括担任副主任的李士君，以及担任情报科监听组组长的赵兰芯，也都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亲眼目睹了这个情况。

        唯一不同的是，李士君的反应较为平淡，他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平时他跟蓝正斌无论是在公事上还是在私底下都没有任何过节和矛盾，反正有对他非常信赖的汪主席在背后撑腰，他是不怕山田昭惠找知己麻烦的。

        可是，李士君却不知道的是，跟他共事了半年之久的情报科科长汪建功就是汪主席的亲侄子，山田昭惠都没有心慈手软，而他这个外人更不会被山田昭惠看在眼里的。

        倒是赵兰芯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些复杂多变，她的脸颊上先是浮现出了高兴的表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过了片刻的功夫以后，又在心里头开始对山田昭惠嫉妒起来，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在山田昭惠的指引下，蓝正斌开了半个多钟头的车，很快就驶出了日占区，进入到了法租界。

        紧接着在过了十多分钟后，车子就停泊在了一家招牌名字叫“北海道居酒屋”的饭馆门前。

        让蓝正斌感到怪异的是，这家北海道居酒屋既然开导了法租界，那就应该正大光明的对外营业，但是他看到的情况是，在这家小饭馆的门前竟然站着四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在外边看守。

        等到蓝正斌和山田昭惠下了车以后，山田昭惠把自己的工作证件递给了他们四个人看过了以后，这才把他们俩给放了进去，而且，那四个人还不停地向山田昭惠鞠躬。

        可是，当蓝正斌走到他们跟前时，这四个人却是横眉冷对，如果不是山田昭惠挽着他的胳膊，并且用日语告诉他们，蓝正斌是自己的好朋友时，估计蓝正斌是会被挡在外边进不去的。

        虽然只是在这家居酒屋门前短短停留了半分钟的时间，蓝正斌已经猜想到这肯定是日本人开的，而且在门前挂着的一个种族歧视的牌子，上面写着：狗和支那人禁止入门。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蓝正斌肯定会被激怒的，紧接着，他就会不由分说，把看守大门的这个四个日本男人给打得满地找牙，并且还要往死里面打。

        至于这家居酒屋，蓝正斌也是会放一把火给饶掉了不可，以此来解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的蓝正斌却不能够这么干，只能装作没有看到那一块带有歧视性语言的牌子，强忍着心里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跟随面若桃花的山田昭惠走了进去。

        等到蓝正斌在山田昭惠的引领下，走进了这家北海道居酒屋以后，这才现外边看来不太起眼的这小日式小饭馆，里面还是别有洞天的。

        只不过，他个人极其看不惯里面的几乎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穿着日本的和服，不用说，光顾这家居酒屋的客人绝大部分都是日本人。

        在一位穿着蓝色和服女服务员的引领下，蓝正斌和山田昭惠来到了里面的一个雅间左了下来。

        很快，哪一位女服务员就把几小碟的生鱼片、寿司和饭团给端了上来，并且，还有两小瓶的清酒。

        看着面前小桌子上摆放着的这些日式料理和小瓶清酒，山田昭惠笑语盈盈地对坐在她对面的蓝正斌，问道：“正斌，你快看，今天我点的都是你以前在我们日本留学期间最爱吃的美味，这些生鱼片都是从北海道运过来的，还清酒也是日本本土产的，你是不是跟我一样非常怀念在日本上学期间的生活啊？”

        面对山田昭惠的提问，蓝正斌心里头想的是自己虽然留学日本，但是并不喜欢你们日本，更不怀念那段留学时光，可他现在只能强颜欢笑敷衍道：“是啊，昭惠，我自打回国以后，时常都会想起曾经在日本留学的那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几乎每一次都会想到昭惠你。”

        一听到蓝正斌说会时不时地想起自己，顿时，山田昭惠的脸颊就“唰”地一下变红了，缓缓地低垂下头去，娇羞地问道：“是么，正斌，你真的会经常想起我吗？”

        蓝正斌心里头想的是自己杀她的心都没有了，可嘴巴上还是言不由衷地说道：“啊，昭惠，我经常会想起你的。尤其是我们一起在大学的时候泡在图书馆里学习，至今想起来还让我记忆犹新。”

        于是，蓝正斌和山田昭惠他们两个人，就一边吃着生鱼片和寿司，一边喝着清酒，两个人谈笑风生，聊的非常投机，就跟两个久别重逢的两个老朋友似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蓝正斌在留学期间，确实是把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山田昭惠当做了自己的好朋友，而现在却把双手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山田昭惠视为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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