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章风波（二）

“对对对，这边请。”玉老爹赶紧把这两人都往主桌上引。

        这边吃席的众人原本伸长脖子等着酒菜上桌，却不想来了两个穿直缀的人，众人竞相盯着二人看。

        族长看着眼前这情形，只觉得丢脸之极！

        穿直缀的怎么了？穿直缀的还不是人？一样拉屎放屁！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见到个穿直缀的人就移不开眼，怎地就这般没出息？

        玉老爹引着二人坐了主桌，这主桌原本是族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以及玉老爷子在坐，刚好还有空位。

        待到这几人上桌坐定，灶房这边就开始上菜。

        这里风俗和原来玉家所住的镇子风俗大同小异，也都是九大碗，但是如意自己做了一味丸子加进去，所以称之为十大碗。

        寻常的农家办席面是很少真正做出九大碗的，第一就是因为这肉的花销实在太大，少有农家撑得起这样大的场面。

        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真正做出九大碗了，今儿众人伸长脖子等着瞧这玉家可有这等本事做出九大碗，有些私下里和如意家关系好的人家都知道今儿的席面定然不差，对于旁人的追问都卖着关子，不肯轻易透露。

        夏平镇流传着一段古老的谚语，没人知道起源于何时何地，但是无论是七八十岁半截入土的老翁还是三岁稚子皆能朗朗上口。

        “主人请我吃饷午，九碗摆的胜姑苏。头碗鱼肝炒鱼肚，二碗仔鸡炖贝母。三碗猪油焖豆腐，四碗鲤鱼燕窝焯。五碗金钩勾点醋，六碗金钱吊葫芦。七碗墩子有块数，八碗肥肉啪噜噜。九碗清汤把口漱，酒足饭饱一身酥。”

        待到帮着端盘的年轻小伙子们把一众菜都纷纷端上桌的时候，众人还是惊讶了。

        尽管众人都有了心里准备，知道今天的席面定然不差，但是也没想过会这么好。

        虽然还不是地道的九大碗，但是已经是近年来村子里最像九大碗的九大碗了。

        五道荤菜都是九大碗里的主菜，四道素菜色泽非常漂亮可口，还有一道莹白色的汤。

        “啧啧……这玉家还当真是这个……”说话的人比出大拇指。

        众人连连点头，就是吃惯迎风楼伙食的刘二也在心底暗暗咂嘴。

        自己的确是小瞧了这家人了，这伙食就是自家来办也未必比这好。

        这一趟还真值得！

        众人眼见着眼前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肉菜，纷纷咽了咽嗓子眼冒出来的酸水。

        都等着族长宣布开菜呢，都用眼神催促的族长。

        “那就……”族长老爷子爷受不了诱惑，这等美食，实在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等一下！”族长正准备宣布开菜，却不想这边一个妇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瞬间打断了族长。

        “你有何事说？”族长老爷子一看是赵氏，脸就沉了几分，这妇人好没道理，这当口拦着他是想干嘛？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氏身上。

        屋里的如意眼见外面这情形，就知道自己的预感还真是一点都不差，该来的总会来！

        安静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家呢！

        “大伙儿想必都识得我，我是老三的娘，我这三儿大家瞧着是个好的，但是却是个大大的不孝子，老婆子就是想趁着众人都在眼前给我评评理，还请族长帮我做主！”赵氏说着直接跪了下去。

        惊得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这么大年纪的妇人跪着，这些年轻的后生却坐着，像什么话？

        “娘……”玉老爹听着这话，痛苦的喊了一声赵氏，赵氏充耳未闻，玉老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爹，玉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理睬他求救的目光。

        玉老爹的心一下就像被冻在冰天雪地里似的，冷的颤抖。

        这就是他的爹娘，自己这样的大事，不帮着撑场子，却只会搅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赵氏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从知道老三死不了开始，她都觉得自己被那贱丫头骗的团团转！

        心里的那股子忿恨如何都消不了。

        这一个多月眼看着这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又是添置被褥又是做冬衣的，这如何让她甘心？

        她每日里忍了又忍，看着如丽眼巴巴的瞅着老三家，她如何不心酸？

        尤其是近来盖房子，每日里好酒好肉招待村里没有关系的众人，自己的兄弟众人却丝毫没照顾。

        今儿又是这等好席面，自己家里日日吃野菜，这三儿可有管过自己？

        最疼爱的长子和幺女日渐消瘦，眼看就剩个皮包骨了，她如何不难过？

        眼看着冬季了，一家子还是薄薄的破衣烂衫，自己不这样做，一家子都得在冬日里冻死饿死。

        想到这些，狭小的三角眼里满是疯狂，今儿这事如何都退不了。

        “那你说说你三儿如何不孝的？”族长老爷子脸色缓了几分，孝道是不能乱的，自己也是老头子，感同身受啊！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一辈子拉扯孩子，到老了没人管没人顾，这像什么话？

        几个族老也是满脸的凝重，今儿这席面吃不吃不打紧，但是这纲常不能乱，这孝道不能被践踏。

        人群里有人起哄。

        “我也是瞧着这玉家不大对劲呢，却不想这玉老三是这样的人……”

        “对啊对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确实瞧不出来啊！”

        人群里议论声乍起！

        “哪有当老娘的在儿子大喜的日子里这样办事的？啧啧……就这样的娘，也怨不得旁人。”

        “也是，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都闭嘴！”族长老爷子大喝一声。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你只瞧瞧他们住的厢房和我们住的厢房，我们是炕都没有一个，一大家子挤在地上，这天寒地冻的，这难道不是不孝吗？你看我们黄皮寡廋已经几年没见过油荤了，今儿他却拿这么好的菜来待客，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众人听她这声声的指责也是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玉家老三，这事你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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