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荒的父亲

“警官你好，我是来领人的，听说我儿子在你们这。”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直直的闯进了警官的办公室，也没有废话，直接单刀直入的说道。

中年警官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连门都不敲的男人，但还是稍微礼貌的说道：“你好，你儿子干什么被带进来了？打架闹事？”他记得局子里是有几个喝了酒闹事被逮进来的半大孩子。

“不是，是这孩子。”男人突然指了下坐在一边喝豆奶的大荒。

“你是他爹？”警官眉头皱的更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局里应该没人打过电话才对，那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男人点了点头，走到了大荒的身边，突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大荒的头发，又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嘴里嘟囔道：“怎么下手这么重？没给你打坏吧？”

虽然大荒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还是非常委屈的点了点头。

咳~

警官无奈的咳了一声，突然出声试探道：“这孩子昨晚在外边因为什么原因跟人打架了，这事你知道吗？”

可惜男人并不理会他，只是挨着大荒坐下，端详起了他的脸，又伸出手轻轻的替他揉捏手臂上的淤痕。

奇怪的是，大荒并没有感到疼痛的感觉，反而感觉手臂上被揉过的地方热乎乎的，又痒又舒服。

“没事啊，等等咱们去吃好吃的！”男人小声的在大荒的耳边说道。

被人这样无视，警官感到有些恼火，但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还是压着性子对着大荒问道：“这是你爹吗？是你千里迢迢出门来找的爹吗？”

大荒摇了摇头，这个模样完全陌生的男人他并不认识。

看到这个，那警官突然底气就足了许多，有些严肃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这孩子的事情，我劝你不要瞎掺和！”

没想到即使这样，男人还是温柔的看着大荒，完全没有理会警官的意思，突然又抓起大荒的手，牵着他便要离开：“咱们回家吧！”

大荒也懵懵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对待自己挺不错的警官，虽然穿着和那群打自己的人差不多的衣服，又看了看男人，还是站了起来。

虽然男人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但大荒能看出他刚刚眼里的温柔并不是装的，可见就算这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也一定是与自己父亲相熟的人了吧，不然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站住！”

警官猛的站了起来，看来这家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这里是警察局，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可惜男人还是完全不理警官，仍然自顾自的带着大荒离开，反倒是大荒回头看了一眼警官，但也同样没有停下脚步。

“我叫你们站住！”警官几乎是吼了出来。

正好门也打开了来，一下便把在一边接水的文职小妹的水杯吓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砰”声。

这位警官吧，平时本来脾气也不是太好，但处理事情的能力非常优秀，可谓黑道白道，多少都能给他一点面子，所以不仅有自己的办公室，还能享受一些“特殊”待遇。

不过其实警察局里的同事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警官发火了，毕竟平时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用不着他，今天是两个新人闯了祸，才希望让他来摆平。

看着从警官办公室里出来的男人和脸上仍然带着伤痕的大荒，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有些上班早的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毕竟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所以其实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看到警官的表情，已经有一些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开始在心中窃笑了，因为等等又能看一场好戏。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脸上的温柔神色瞬间消失，又变成了那种不好相处的模样。

光是看这家伙的样子，大家就能知道应该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大吼的主儿，现在就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本来牵着大荒，男人已经半个人离开了办公室，但被这么吼了一声之后，突然松开手，又回头走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虽然不害怕一个普通的男人，但警官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就突然有些发毛，就好像他看的不是一个人的眼睛，而是一个杀了无数人的恶魔的眼睛一般……

不过警官显然也是个办过大案子的人，仍然站在原处死死的盯着男人，气势上不敢稍泻。

男人慢慢的靠近警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生硬，甚至似乎能听见他身上的齿轮的转动声。

终于，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差不多的身高，让没有那一边一开始便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窗帘被稍稍的揭开，几双眼睛透过小小的缝隙朝着里面窥视，想看看两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句实话，他们现在的心情也相当的矛盾，既希望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办公室的男人能出手揍臭脾气警官一顿，毕竟不少人都被他骂过，而且还是那种相当恶心人的骂法。

但为了局里的“面子”，以及身上的“职责”，他们又不希望男人动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得违心的进去帮警官。

灵气稍稍扩散开来，男人心情越来越不好，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然也不能背负这么多命债。

当他听说了大荒被欺负的那一瞬间，第一想法便是去找几个人泻泻火，当然，他也确实是这样干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什么杀人的好时机，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留下活口的男人，若是要杀，便是一个警局。

警官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恶魔，但现在他也不能弱了气势，所以便大声斥责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少进来吧？”

男人并没有理会他，甚至直接对他进行了消音处理，只是在默默考虑着得失。

但是当他的灵气流到了身后的大荒身上的时候，这个无情的人终于犹豫了，终于动摇了。

难道自己已经浑到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

男人几乎只思考了一瞬间，一身灵力便迅速散出，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只是看了一眼警官，便又牵起了大荒，往门外走去。

这回，警官总算没有再大声喊，甚至他现在都发不了声，也无法动弹。

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算是他年轻的时候去缉毒，都没感受过那样的氛围，就算子弹从他的头顶划过，他也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但刚刚，那个男人给他带来的感觉，就好像死神拿着镰刀已经切下了他大半个脖子，只等轻轻一勾，便能将他带走。

所以看似他强硬的在跟男人对视，其实早就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而且不仅是警官，就连在外面的众人，也同样有这样的感受，所以当两人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弹。

直到两人离开后很久，办公室里才传出来一道弱弱的声音：“那个，我们活下来了，对吗？”

警官躺在自己的那张已经有些“吱呀”声的办公椅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之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保佑自己那两个后辈了……

两人从警察局里出来后，便径直走进了一家普通的饭店。

“哟，这是谁啊？你常提起的那个儿子？”老板似乎与男人很是熟络，热情的打招呼道。

“嗯。”这次男人并没有无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给我来两碗和平时一样的。”

“嘿嘿，好嘞，你们俩先坐坐。”老板爽朗的笑了笑，便到后面的厨房里忙活去了。

店里非常冷清，除了他们两人便没有别人了，所以男人随便挑了一张看起来光线不错的桌子。

“你是谁？我爹的朋友？我爹在哪？他为什么不过来找我？”大荒总算找到机会问出了口。

他再三确认过了，虽然是很小的时候的记忆，但父亲确实不长这样，而且说话的声音、语气等也完全不同。

“我就是你爹。”男人轻轻握住大荒的手，温柔的说道。

可是大荒摇了摇头，同时抽出了手道：“你不是我爹。”

男人表情有些无奈，收回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大荒解释，只好稍微拐了个弯道：“这样，等等吃了饭，我带你去见个人，他能证明我是你爹。”

“不，你不是我爹。”大荒微微垂着头。

唉~

男人突然长叹了一声，杀掉一个人永远都要比跟一个人讲道理简单，平时他都能选择简单的方式，可惜，这次他还是得讲讲道理。

“这样，我跟你讲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这样你能相信我吗？”男人语调平缓的说道。

大荒只是打量着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男人没有废话，很快便说起了一些存在他记忆力里的小盒子里的东西，那是他珍藏的回忆，也是他碰不得的逆鳞……

男人一生杀人无数，而且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从来没有怜悯，也从来没有东西能阻止他手上的刀。

这么多年来，唯一见过他杀人，还能活着的平人，就只有张土块一个，也只能有张土块一个。

本来男人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死后是去那该死的地狱，去遭受无数的惩罚，那他也认了，那他的刀也不会迟疑。

但恰恰有这么一些事情，让他无法轻易的割舍这个与地狱没什么区别的人间，比如……大荒！

男人并没有长篇大论的讲曾经的事情，相反，只是几句话简单的交代了一些曾经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的生活。

而讲到遇见大荒他妈，然后两人有了他，再然后看着他长大，最后离他而去的时候，男人表情是那么的温柔，以至于端菜出来的老板都惊呆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男人这个样子。

就算是在他出去杀了一顿之后，也没有这么轻松，这么舒畅的表情！

待男人说完之后，大荒还没停下多久的眼泪便又流淌了下来，因为男人嘴里的故事，确实是他年幼的记忆。

只是他现在仍然有些犹豫，犹豫着这个面生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一直寻找的父亲。

最终，男人以一个奇怪的问题收了尾：“大荒，想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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