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德

叶可发现自己枕在雪茉的腿上。

        叶可坐起来，雪茉眼睫微颤，皱着眉头睁开眼，眼里带着迷惑和惊讶——她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本来雪茉只是出于洁癖想把叶可手臂上的血处理干净，可一不小心睡着了，一醒来就和叶可四目相对。

        “早……”

        雪茉没有回答她，起身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出门了。

        叶可满脸懵地看着雪茉出了门，一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雪茉刚走进医院的食堂，就听到个声音大声挑衅：“克莱特医生难得到医院吃饭啊，不是说这里的食物配不上你吗？”

        雪茉瞥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可没分辨出话是谁说的。她淡淡说：“只是吃不习惯。”

        “看吧，仗着自己受器重就耍大牌，我早说过她高傲的要死。”在雪茉耳中，这些话就像正常音量般，可惜声音的主人胆子太小，不敢大声说出来。雪茉冷冷地瞥了一眼声音的主人，那人突然就不敢说什么，老实地噤了声。

        在戴芙尔看不惯雪茉的人不少，不仅是因为雪茉好看的脸——如果光是脸好看他们可以骂雪茉“花瓶”“废物”之类的。可惜雪茉还是医院最好的医生，只要听到医生是雪茉，那么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等着痊愈了。

        就是这么一个传说人物。

        可没人知道雪茉其实很讨厌医生这个职位——她是个吸血鬼，却还要为讨厌的人类治病。虽然塔塔斯院长常告诉她要忍耐，可她恨不得掐死每一个病人，尤其是那些想用钱一并购买她肉/体的贵族。

        雪茉厌恶地离开食堂回到宿舍，打开门看见叶可正在翻着一本书，看上去是某位医生朋友塞给雪茉的小说。

        叶可一看雪茉进来，放下了书，小声道：“我还以为上班去了呢。”

        雪茉很不喜欢别人翻自己的东西，冷淡道：“下次别翻我的东西，吃饭。”

        “好，好的。抱歉。”叶可抱歉道。

        雪茉把饭放在桌上，叶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不是吧，为什么都是……”叶可看着碗里的鸭血粉丝、猪血等等红色物体，疑惑地看着雪茉。

        “补血。”雪茉言简意赅。

        “真的要吃吗？”

        雪茉抱着手臂看着叶可，抬抬下巴示意叶可赶紧吃。

        “雪茉。”

        雪茉抬眼看向叶可。

        叶可端着各种血大杂烩，一脸痛苦地问：“你不上班吗？不会迟到吗？”

        “暂时不上班。”

        “那你去看看有没有活需要你帮忙。”

        “不给钱我去干嘛。”

        “那你可以……散步。”

        “然后你趁我散步时把这些扔掉？”雪茉看了一眼叶可手里的碗，“想得美。”

        叶可见没办法，继续吃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她问：

        “雪茉，你昨天为什么会在沃莱特？”

        “你又为什么在那儿？”

        叶可沉默了。雪茉也没再继续追问，抽出一本书翻着。

        叶可瞄着雪茉，雪茉看书时坐姿端正，长发垂在身侧，时不时伸出手拨一下书页，显得十分端庄。叶可收拾剩下的早餐，走到宿舍阳台上。阳光明媚，枫叶正红，地上树影斑驳，恍惚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书桌上发出“哗啦”一声，雪茉抬起头。

        桌上一张信纸突然展开来，上面浮现出一段话，字迹飘逸，十分随意：

        什么时候来啊？

        雪茉走过去拿起笔：今天下午。

        信纸上又出现：别忘了带我送你的东西。

        雪茉轻嗤一声，拉开抽屉找到了一枚戒指。

        叶可趴在沙发上看了一眼信纸，有些惊讶：“这个不是几乎都淘汰了吗？”

        最近几年通讯技术发展的很快，两三年前流行的信纸几步被新型的通讯水晶取代，留着老款信纸的人少之又少。

        “嗯。”雪茉肯定道，“但是这老家伙死活不肯换，各种稀奇古怪的癖好。”

        叶可当时并不是很赞同雪茉说别人“古怪癖好”，但当下午出发时，她看到雪茉一脸嫌弃地带上一个极其张扬且款式奇特的戒指时也不得不赞同雪茉了。那个戒指嚣张极了，上面镶着一块血红色的巨大宝石，像是指头间夹了一个番茄。

        雪茉能面无表情地带上戒指，叶可对此表示无比震惊。

        “这，送这个的是你的未婚夫吗？”叶可小心问道。

        雪茉无比嫌恶地看了一眼叶可，就差把“你怎么会这么想”写在脸上了。“不是，一个……合作人。”

        “哦。谁呀？”叶可点点头，真是无奇不有啊。

        “海德·格尔。”

        海德……等等。那不是格尔王国的女王？

        出于对这位“合作人”兼女王的好奇，叶可强烈要求跟雪茉一起去，雪茉没拦着，也任叶可跟着了。

        雪茉和叶可驾车到了海德女王的城堡。

        走进城堡，一个长桌放在大厅中央，看上去是给大臣们坐的。女王的座位却不在长桌上，而是用栏杆在长桌上方围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平台，上面有一个座椅。看上去不像领导者，反而像是个观众席。

        雪茉和叶可在长桌旁看到了斜靠坐在扶手上的海德·格尔，令叶可惊讶的是，海德女王竟是一个比她小了几岁的小萝莉，此时嘴里还嚼着什么。看到雪茉，她甜甜地笑了起来，两颗尖尖的虎牙闪过寒光一般。

        “好久不见呐！”小萝莉一蹦一跳地跑到两人面前，眯起眼打量叶可：“这位是？”

        “我的朋友。”雪茉道。叶可行了一个礼。

        “奥德诺王国的客人是吗？”海德挑眉，狡狤地笑了。

        “是的，殿下。”叶可规规矩矩地说。海德的眼眸是红色的，带着压迫感。叶可看着那红瞳道：“请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海德觉得有趣，笑道：“不用这么拘谨，叶小姐。从你的行礼方式看出你明显来自奥德诺王国。”海德又冲着雪茉眨眨眼：“真没想到，我还能从雪茉医生口中听到朋友一词。真是稀奇。”海德意味深长地看着雪茉。

        叶可没说话，毕竟两人虽说是朋友，而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叶可突然想到，自己跟着雪茉来这里算不算越界呢？

        雪茉忽略海德的语气，问：“什么事？”

        “唉，想你了嘛。”海德敷衍道，“我这个城堡天天冷清的要死，叫个人来陪我聊聊天。”

        “我走了。”

        “去会客厅聊。”海德突然说，转头看了一眼叶可：“这位雪茉的朋友是想参观城堡还是吃点东西呢？”

        叶可察觉海德并不想让她听两人的谈话。“参观城堡吧。”

        “好的。苏珊！”海德拍拍手，唤道：“带叶小姐参观城堡吧。那么克莱特小姐……”海德比了个请，看着叶可。

        叶可感到有些古怪，不过还是点点头。

        “哦对了，”海德转过头，“不要乱动东西哦，我比较爱干净。城堡比较大，苏珊会带着你参观的。”海德带着一抹笑看着叶可，红瞳仿佛威胁般，在阳光下闪了闪。

        叶可看着那红色眸子，端出温和的笑：“好的，女王殿下。”

        会客厅：

        海德率先开口：“贝伊死了。以后是我。”

        雪茉点点头，并不惊讶，“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并不顺利。你呢？是叫[长生计划]对吗？”

        “是的。”雪茉顿了顿，“也不顺利。”

        “有研究报告吗？”海德拿出一沓纸。

        雪茉给了海德一个文件夹，“都在里面了。”

        海德翻开文件夹，皱起眉头：“为什么他们这么执着于血？完全可以先研究其他的。”

        雪茉不动声色道：“血是构成人体和维持生命活动的基本。你为什么不顺利？”

        “没找到合适的实验对象。”

        雪茉感到惊讶，毕竟海德女王可是出了名地不择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讲，海德和她很相似。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后，雪茉起身告辞。当雪茉找到叶可时，叶可正站在一个画像旁听仆人介绍伟大的“格尔一世”，还颇有兴趣的样子。看到雪茉，她偏头对仆人说了些什么，朝雪茉她们走来。

        海德打趣：“看来小姐聊得还挺开心？”

        “当然，女王殿下。”叶可温和地笑。

        “欢迎随时来找我玩哦。”海德恢复了少女的口吻，俏皮地眨眨眼，“我的皇宫真的好无聊，冷冷清清的。”

        “好的。”叶可端庄地点头。

        雪茉和叶可上了昼行车，叶可斟酌言辞：“海德殿下有点奇怪。”

        雪茉微微偏头，表示在听。

        “她有些矛盾。”叶可道，“明明还很小，却有有成年人般的观察力，但说话又很像一个少女。明明说城堡很冷清，但又似乎并不很孤独，反而还只雇很少仆人。”叶可还在思索，那个城堡实在有点奇怪。

        “嗯，她还是个很厉害的药师。”

        “难怪。”叶可道，“在她旁边呆久了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一直这样？”

        雪茉目视前方，“差不多吧。她妈妈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最好不要跟格尔家族打交道。”

        叶可盯着车上的玻璃，看着自己的倒影。“哎？雪茉，我变回原样了。”叶可有些紧张：“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有可能。”雪茉随意道，“再带你去易个容。一管血。”

        叶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雪茉在说什么，“行吧。”也不亏。

        雪茉停在一家美容院，所谓“易容”相当于一个有时限的整容，在你脸上披一层会按时掉的皮。

        叶可坐在椅子上，易容师在跟她谈话。雪茉就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尽量减少与沙发的接触面积。

        雪茉随身带着的便携收纳盒震动了一下，雪茉打开它，一张信纸几乎是冲出来，在雪茉面前展开：

        你居然救了叶可？

        雪茉看了一眼叶可的方向，提笔：是。

        海德写信风格总是意外的简洁干练，跟她的说话方式大相径庭。信纸浮现：有什么好处吗？

        雪茉：一个合适的实验对象。

        信纸：雪茉医生真是有趣，朋友都能当实验对象。

        信纸过了一会儿，又浮现出：还是个杀人犯啊？有件事很奇怪，原来她们国的法律里杀死皇族不用连坐家人的，但穆伦皇子死的两个月前的法律大修改中修改的法律中包括了这个。

        潜台词是：谁会这么不长眼刚改完就犯呢？

        雪茉低下头，写：然后呢？

        信纸：她母亲那方的势力也受打压，走向没落了。而且她母亲大概就在安。

        雪茉又抬头看了一眼叶可，写：能找到她吗？

        信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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