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伊斯特线－与神性面的自问自答

于沉凝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招工处的院落中，灰发蓝眸的少年静静的看着自己脚下被自家哥哥从那些桌椅板凳的废墟中拖出来的某人。
  芬奇·史威恩。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是他（苏塔）在这个世界苏醒后，除了自家哥哥之外，见到的第一个值夜者。
  【这么说下来，或许就和克莱恩第一次见到队长一样……】
  想到这里，伊斯特的湛蓝眸色缓缓内敛，紫红浅淡缓缓浮现了出来。
  【他的牺牲是必要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稚气而又让人感觉距离感极远的声音回响于他的脑海，这种声音，伊斯特并不陌生。
  毕竟，在神前会议上，他就是用这种声音说话的。
  不同于【愚者】先生还要伪装身份的，刻意压低声音，改变谈吐语气的说话方式，【娑】……或者【苏】，在自己的金手指上，几乎有着近乎全能的力量。
  比如虚空造物，比如制造赐福，又比如……
  与自己的神性面独立对话。
  当然，这也是他刚刚才发现的事。
  比，更准确的来说，是目睹了芬奇·史威恩的死亡后，他方才发现的事情。
  少年的目光平静的扫过地上那几乎是被切割成两半的尸体，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天他递给自己冰水时候说的那些话。
  ……
  “也是，毕竟你和你哥哥是一样的人，理性的像个机器，只会向着自己定下的目标固执的前进。”
  “要多学学你哥哥，伊恩那种性格不适合你，神神秘秘的……虽然我们【占卜家】也是这样的，但这总归在和人交往的时候不太好。”
  “虽然同是【占卜家】，但也不要学我。”
  “占卜家越是像【占卜家】，就越是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我。”
  “要记住，是扮演而非消化，是代替而非重现。”
  ……
  记忆中的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手里拿着一杯已经喝了一半的柠檬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但伊斯特看得到，看得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晶亮的眸子里雾蒙蒙的光。
  【我承认这个凡人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着一定的道理，至少在稳固你，我的人性面这方面，有着独特的见解。
  但，苏塔，你要知道，你是一位神。】
  心声悠扬回荡，不紧不慢。
  但不知为何，伊斯特的心中却有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你有些着急了。
  但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的他平静的反问落在神性面的耳中，更接近锐利的诘责。
  【争论于此，毫无意义。
  苏塔，作为一位神，你对于这个凡人的认识，以及死在你面前这种结局，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已经足够精彩且充满价值了。】
  【但你似乎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神性面先生。】
  伊斯特抿了抿唇，心声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继续道，【就像哪怕分割出【真我】，我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阻断，切割我们之间精神上，灵性上的神秘学联系一样。
  我总是害怕，害怕失去，害怕离别，害怕……】
  【害怕孤独。】
  心声中的神性面看起来很了解苏塔，或者说，很了解伊斯特。
  【就如同你在孤独中创造了自己的神，也就是当下你自己一样，但你为什么不能多想想，多想象自己这位神明漫长的一生中，绝不可能缺少陪伴，以及陪伴的反面……孤独呢？】
  【你看起来很了解我？】
  听着他的回答，少年轻微的颤了颤眸子，【可你好像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我知道。】神性面意味不明的轻呵了一声。
  【你想要世间的一切都依照常理运转，命运永远隐于物质之下；你想要世间的一切公正公平，秩序轮转如叶落叶盛的轮回；你想要自己……】
  【够了，神性面先生……能否请你暂时安静一会呢？】
  听着对方于心中的话语，伊斯特敛了敛眸子中不知为何而蕴的雾气，小声恳求道。
  【你……】心声中的神性面顿了顿，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祂只是平静道，【好。】
  但伊斯特已经没兴趣回答他的话了。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从地上的芬奇那几乎被一分为二的尸体上缓缓抬起，并转向刚刚才从现场走出的褐发少年的身上。
  看着对方板着脸快步向自己走来的样子，伊斯特感觉对方或许已经将自己神性面与他说的话全部告诉了格劳库斯。
  心中如此想着，少年缓缓从维尔福身上收回了目光，随后俯下了身子，伸手理了理芬奇那略微有些凌乱的衣服。
  得益于突进级崩坏兽的刃光过于锋利的缘故，又或许是在受到攻击时，芬奇下意识想抬起手臂向后反击的动作，至少相比那些被战车级崩坏兽撞碎或者砸烂的尸体来说，浑身上下仅仅只有一道伤口的芬奇，或许已经称得上是过于幸运了。
  只是这道伤口很深，深到在格劳库斯赶到演讲厅时，芬奇先生已经死了。
  【在崩坏兽纯粹的物理攻击下，这些半神之下的非凡者们的肉体很弱。】脑海中的神性面再次发声，语气依旧稚嫩且高远。
  【或许吧。】
  伊斯特动了动唇，无声回道。
  白皙的小手轻轻拍去衣衫上的尘土，将那些因为血水凝痂而导致的褶皱抚平，直到最后，他整理到了芬奇的袖口。
  看着那双昨天还给自己递了冰水的手上，那根无名指根部的，镶嵌着黄水晶的银戒，少年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么，芬奇先生来的时候，左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其实，在来时的马车上，我就注意到了芬奇先生左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我想，或许，他会在今天下午，向洛特小姐求……’
  “可我想那或许是他为洛特小姐准备的惊喜，所以在走下马车之时，并没有提前向马车洛特小姐……”
  记忆中褐发少年的声音无比清晰，清晰到仿佛他本人就在伊斯特身边说着记忆里的话。
  “但现在想来，我的这种做法，或许是对的。”
  维尔福静静的看着跪坐在芬奇尸体旁，对着黄水晶戒指久久怔神的灰发蓝眸‘少女’，轻声道。
  “但洛特小姐还是会知道的。”
  “这无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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