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局外人卷－终

带着霍尔家族家徽的马车静静行驶于滂沱大雨中，木质的车轮碾过池塘，掀起小小的水花与波纹。
  马车上，福莱轻轻吐出一口烟，袅袅的白雾便由此飘飘荡荡的飞进马车之外的雨中。
  而对于这种大雨，拉着这辆车行驶的马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慢慢悠悠的拉着马车缓步行走着，任凭雨水冲刷在身上，不时的，还会互相打两个响鼻。
  “少爷。”
  福莱将手中的烟头丢进雨中，疑惑的开口问道，“您为什么要选择今天对他们发难呢？我们的证据链并不完善，甚至残缺的可怕。”
  “埃德温说过，他会在下个月的，那位斯派洛.莫林克斯先生的生日之前提供给您完整的证据链……”
  他说着，眼睛静静看着雨水流下车厢。
  在他看来，格劳库斯少爷这次设下的陷阱显然并不完善。
  若按照以往来说，少爷必然是要在做出了所有准备之后，才会真正对着他的敌人摊牌。
  少爷有些急切了……
  他如此想着，目光划过雨幕，看向了在整个康斯顿市位于市中央最高大的两栋建筑。
  一座立于整个城市中央的，五层的市政厅，以及仅仅距离市政厅不过三百米的，宏伟高大的黑夜教堂。
  “铛~”
  悠扬的钟声自那座教堂中传出，随后回荡于整个康斯顿的中央市区。
  这是代表着上一天最后的时间彻底逝去的钟声。
  “福莱。”
  车厢中的男人向外抛出了他惯用的冷厉声音，虽然语气平静，但还是能让人听出些许肃杀之意。
  “我对他们的堕落感到震惊。”
  车厢内的灰发男人如此说道，“而正因为此，我才不想继续看下去。”
  “……您是正确的。”福莱似懂非懂，最终轻轻点头。
  “或许吧。”格劳库斯不置可否。
  雷光划过长空，黑压压的乌云也因此被闪烁的亮光划破。
  那转瞬即逝的光穿过车窗，照亮了一瞬其内部的场景。
  灰发蓝眸，身穿黑衣的男人静静端坐于马车之中，面对着黑夜的教徽，而教徽之下，是两把左轮。
  一把洁白而优美，一把幽暗而狰狞。
  “呼……”
  雷光闪烁，雷鸣随后便至。
  男人转头看向车厢之外，静静凝视起外面的天空。
  良久，他才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
  “我感觉，有一场极大的灾难，即将降临康斯顿……”
  素来冷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茫然。
  “而我……终将于这场灾难中，失去我所有的一切。”
  黑暗的车厢中，男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那双湛蓝而深邃的眸子在这一刻，仿佛倒映着这个悲悯世界的每一场剧目。
  他是“黑夜的告死者”，是“隐秘的教唆家”。
  同样，他也是七神之一黑夜的眷者。
  他是历来最年轻的序列五。
  他是格劳库斯.霍尔。
  他是……朝阳的战神！
  雷霆划破乌云，雷光在这一刻仿佛斩开了整个康斯顿市区。
  雷鸣紧随其后，回响于天穹之上。
  一切，终将归于寂静。
  ……
  贝克兰德。
  金发碧眼的少女缓步走下马车，脚步带着些许少年得志的轻快以及贵族的优雅。
  “恭喜您，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早已等待在门口的，打扮严谨且尊贵的男人缓步走上前来，与少女礼节性的握了握手，“您真是风姿绝代。”
  “那里，与您相比，我这些成就显然不值一提。”
  少女勾唇轻笑，“身为贝克兰德最伟大的慈善家，教育家，银行家，霍尔伯爵先生，您的这些名号显然比我这么一个最年轻教授的称号更有价值。”
  “感谢您的称赞。”
  面对着对方略微有些自贬身价抬高自己的话语，霍尔伯爵面色不动，话题一转，“您发表的那篇遍历过往历史及人类社会发展的社会学论文，我已拜读，我认为您对人类的文明发展显然已经有了对于整个人类世界来说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您那篇论文中所涉及到的一些人名，我的爱女显然不太了解。”
  “我明白您的意思。”
  少女掩唇轻笑，目光微扫，便已经看到了人群中最为耀目，存在感也格外低下的金发小姐，“但我已经订好了下半年的行程，所以，对于您的意思，我想我很难将其应承下来。”
  对于这个回答，霍尔伯爵显然早有预料。
  “那我就期待您明年的拜访了。”
  他如此道，随后轻轻伸手，做邀请状道，“与我相比，您才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詹姆斯轻轻点头，缓步走进了宴会当中。
  正在交谈的人群在看到这位最年轻的女教授走进宴会之中后，便不约而同的同时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身为贝克兰德的贵族阶级，他们显然清楚这位小姐的价值。
  而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奥黛丽却是鄙夷的轻轻摇头。

  身为【观众】，她在人们不约而同的举动中，显然看出了他们的真正目的。
  所以，她才会鄙夷。
  但也正因此，她对这位被自家父亲挂念，甚至在和她一起读书的那段时间里频频提起的，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詹姆斯.莫里亚蒂先生生出了浓重的好奇心。
  于是她脚步轻缓的走出宴会场地，在通向后台的一处能够看到整场宴会的走廊里，找到了躲在装饰性布帘里的“空想之狗”苏茜小姐。
  “苏茜，苏茜。”
  少女娇软的小手缓缓扶了扶这位金毛大狗不断颤抖的脊背，似作安慰，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害怕？你怎么了？”
  金色的大狗缓缓转身，最终看向了奥黛丽。
  它缓缓止住了身躯的颤抖，最终，在奥黛丽震惊的眼神中，它一词一顿的说道。
  “不要靠近那位教授。”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疯狂与虚假的野心。”
  ……
  康斯顿市。
  穿着丝绸睡衣的灰发少年缓缓关上了房门，赤脚走过冰凉的地板，最终在床头踩上了软蓬蓬拖鞋。
  而就在这时，雷鸣与钟声同时划破了窗外的黑暗。
  伊斯特也在这时缓缓走到了窗户下的书桌前。
  却见他轻轻拿出了他真正苏醒之后，拿出了那个本子。
  在他最初写下中文的那一页之后，他翻开了下一页，再次提笔，写下了一段新的文字。
  昏暗的煤油灯下，那串漆黑的文字似乎闪着光。
  局外人即将加入局中，在最终剧幕的幕布落下之前，谁又是参与者？
  雷鸣悠悠响起，伊斯特缓缓抬头。
  不知何时，那双素来湛蓝而清澈的眸子，竟再次化成了有着灿金色菱形点缀的紫红瞳眸。
  他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黑暗，最终勾唇轻笑。
  谁又是局外人呢？
  少年无声轻言道。
  （局外人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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