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分题

史尧挑眉没有回答，平常的坐了下来。

        但是师安注意到了，对方拉开了点距离，虽然聊胜于无，但又好像足够了，至少他又成功的用自己筑起的屏障挡住了一个人。

        平淡无波的眼眸几闪，终于恢复了平静，像是滩死水。

        史尧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自己的同桌想了这么多，不过这自然是有意的举动，他可是记着对方有洁癖的事情，况且刚刚师安避开自己手的动作还历历在目，所以他也不可能主动招惹给双方找不痛快。

        他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水杯，擦完之后本来想下意识的将杯子放到自己的左手边，毕竟右边就是过道，但动作明显的在空中来了个急刹车，最终还是放到了抽屉里。

        师安留意到他的动作，嘴唇不自觉的抿紧。

        “大家拿出试卷，我们这节课简单讲一下大家入学考的题。”唐老师开口说道，“我一直强调语文没有所谓的难题，一个理解到位，一个逻辑到位，再有一个知识储备到位，语文就能拿高分。”

        “我看了一下咱班的答题情况，基础部分我就不再讲了，有问题请教同学或者直接来找老师，现在把你们的试卷和自己的同桌交换，我们现在来看下阅读题的部分。”

        这是唐老师的基本操作，史尧之前和蒋士杰偶尔换，主要是看蒋士杰那次考试的字写的怎么样，要是太随便史尧就不跟他换，省的辣眼睛。

        现在他看着自己像是被鸡爪子划过的试卷，面不改色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动作，反正唐老师这么说大家也不一定都要这么做。

        况且自己旁边那位也不像是想要交换试卷的人，于是史尧充耳不闻靠着座椅看着黑板。

        就在整个教室都是同学互相交换试卷传出的哗啦声音时，史尧的桌子被轻轻的敲了两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这方寸之地容纳。

        史尧闻声看去，那只白皙清瘦的手指握拳曲起，礼貌的落在自己的桌上，他抬眼看去，对上师安没什么情绪的眼神。

        史尧习惯性的微笑回答道：“可以不换，唐老师说是这么说，你要是不想，没换，她也不知道。”

        他干脆把自己不想换的原因也顺势推给了师安，还一副好理解的样子，可是师安并不想这样，他觉得挺有趣的，无论是统一改的卷子，还是老师要交换试卷来讲题的方式，这都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也许就像是统一考试那样，试过一次发现也不过如此，他还是想都经历一次。

        上次将奶奶拉入自己的阵营，不接受庄家的“建议”，要自己撑下去，这是他的反抗与骄傲，是大脑的决定。

        但是谁知道呢，万一呢，他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常常有独立于他大脑的想法，它好似不喜欢这个世界，讨厌代表生机的春花，季节交替时天气的小脾气，以及冬天的冷漠等等，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罢工，拉着渴求各种的大脑一起沉海窒息。

        师安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史尧两眼，然后做了一个史尧看不懂的举动——

        只见他拿起卷子看了史尧一眼，然后又放下了自己的卷子，看向了前方。

        就在史尧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唐老师的声音：“师安你们换了没？”

        “没有。”师安淡淡开口。

        史尧不可思议的睁大了他的眼睛看着师安，师安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现在换，给史尧看下你的作文角度，你也好好看看他理解题的答法。”唐老师温温柔柔的说道。

        史尧在师安还要回答的时候立马将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他确定师安会把自己刚刚那番话的意思说出去，用他这副淡然的表情。

        当然不是因为他和黎安一样轴，他是故意的，不过为什么？

        师安淡然的接过史尧的试卷，随即把他的试卷递了过来。

        唐老师见状满意的问道：“都换好了吗？阅读题没有绝对的答案，但是一定有标准答案，你们互相看下别人的答案，每个人的理解各有不同，不过你们可以互相学习或者避免一下。”

        史尧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试卷，眼皮一跳，冲进脑子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字真好看。

        下一秒就侧头看向了拿着自己卷子的人。

        果然，师安双目微睁，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是还是稳住自己的表现，没有大惊小怪。

        感受到史尧转过头的样子，师安侧头看了过去，朝他微点了下头，像是在说：没事，都是小场面。

        史尧看懂了他这层意思，脸难得有些红，张了张口，目光撇到了自己的狂草，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没过两秒，他还是没忍住微微靠近，尽量面不改色的小声道：“我那天手还没好，写得比较潦草。”

        师安这次长了教训，没有转头，只不过史尧说话的气流微微扫在他的鬓角上有点痒。

        师安平静的点了点头。

        史尧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语气带着挣扎，还有些郁闷，看着师安的眼神都有些审视，似是要确定对方是在敷衍自己还是真的信了。

        其实字这个事换往常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反正都没有他的分高，但是今天可能是被师安中宫紧凑，笔力雄健的字迹相形见绌到了，又或者是，自己到目前为止向他显露的一面都是比较好的

        “我平常的字不长这样。”史尧还是补充了一句，随即转回了自己的头。

        师安紧握着笔的手在史尧气息离开的一瞬徒然放松，他这次忍住了自己的习惯反应，没有在突兀的躲避对方的靠近，今早上猛然躲开史尧手时，对方的惊讶的表情，以及后来史尧有意识疏离的动作——

        师安微微拧眉，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即使距离感是他与常人相处的常态，但是——

        他有些气闷，因为大脑触到了知识盲区，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原由，翻遍所有相处的记忆，也许是那一次次笑弯了起来的眼睛，也许是不经意间的体贴动作，也许是他身上的那种阳□□，那种会避开白色病房的生机

        “嗯。”恢复了自己的状态后，师安淡淡道。

        史尧又撇了一眼自己的试卷，有些气闷道：“嗯。”

        “好，现在我们来看下第四问,着重阅读最后一段，用自己的话对‘马云的倒立’加以评价，并结合文本内容，阐述做此评价的理由。8分的题，老师改卷标准，评价2分，理由6分。现在你们可以先看看自己手里试卷，看看别人的思考角度和逻辑。”

        “这种题就是送分题，大家的目标是怎么拿到满分。”

        史尧看着师安的答案，不自觉的眨了眨眼，随即翻过了师安的试卷，总分150，他138分，除去作文被扣的5分，其他的7分全部都扣在了这道“送分题”上。

        “幸存者逻辑”史尧看着他的观点，以及后面的阐述，可以确定那一分应该是老师送的卷面分了。

        师安也侧头看了过来，刚好和史尧的视线对上。

        “师安，你念一下史尧同学的答案。”唐老师看到两人的动作，喊道。

        师安面无表情的起身：“笑傲网络行马云的创业经历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

        史尧的这道题是满分，但是当听到师安淡淡的念出自己答案的时候史尧却莫名的觉得不自在。

        “很好，希望你可以好好理解一下史尧同学的解题方法。”唐老师说的是解题方法，而不是想法，这让师安本来绷着的脸微微缓和了一点。

        师安坐下后顿了几秒，终是像忍不住一样侧头看向史尧。

        史尧刚刚听他念自己答案时候的别扭劲还没有散，所以对师安此时的眼神格外的敏感，他侧头看去，抬了抬眉，示意师安。

        师安没有马上给予反应，抬眼看了在讲课的唐老师一眼，抿了抿唇，扫了眼自己的桌子。

        史尧看到他的神情的一瞬，隐约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在对方桌上的试卷。

        师安第一次上课写纸条，多少有些不熟练，看到史尧的动静，一怔，侧头看去。

        “写这儿。”史尧压着声音慵懒的说道。

        师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卷子，握了握笔，最终在靠近史尧的那一侧写道：“你真这么觉得？”

        史尧一怔，顺着他的笔尖看到了刚刚他照着念的答案。

        反应过来后，他眼角泄出了点点笑意，这人，确实有些轴。

        对上对方认真的眼眸，史尧心里起了逗人的念头，收起笑意，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随即还想拉过自己的卷子，接着在下面回句什么，但是直观的看到对方的字迹和自己的字在一起的冲击让他打消了这种念头。

        看到对方看自己一言难尽的眼神时，史尧忍不住想笑，到底没有忍住，侧过了头抿唇笑了起来。

        师安看了眼站在讲台上的唐老师，收回视线的同时将刚刚微微移过去的试卷轻轻拉了回来，看着试卷上那人写道“成功属于用不墨守陈规的人”，飘逸的笔记虽然不甚美观，但是却传出了主人的张扬。

        这样的答案很假，现实哪有那么美好，幸存者偏差才是真相，当年抢着要吃螃蟹被海浪拍死的人不知凡几，马云成功做了第一个抓到并吃到了的人，他所传递出来的美味让众人忽略掉了当时现实的残酷，马云只是那个幸存者而已。

        但是理想一点，张扬一点，对未来抱有希望一点，再多乐观一点也不是不行，比如像某人的答案那样

        师安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融化掉了面上的寒冰。

        史尧控制好自己的笑，回头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他突然觉得露出海面的一角冰山下可能不是更大的寒冰，而是一颗单薄的种子，在等着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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