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笼中鸟

贝妮看着鹰眼连农活黑刀也不离身，想到了他每日早晨的坚持以及偶尔提到的剑士原则。她突然就对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剑道产生了一丝好奇，究竟为什麽剑道能让鹰眼视之如命？

        和鹰眼的相处时间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她便读懂了鹰眼对于剑道的执着和追求，独来独往没有其他同伴和牵挂，这让鹰眼将除了生活之外的时间都花在剑道上。

        除了早上日常锻鍊，刚突破那几天的更是时不时就去城堡东侧练剑，或是找自己切磋。

        果不其然，菜园的事情忙完他回去打扫城堡顺带解决午饭，然后鹰眼又提着黑刀去练剑！

        一个人穷其一生，花这样多的心血和时间在鑽研一件事情上。

        对比之下她不禁想起了自己过去在星球上的生活。

        纵使是他人推着自己前行，她仍能在三十岁便达到其他人百来岁才能达到的剑道境界，她是下了苦功的，并非从未感受过突破境界后的快乐和成就感。

        回想起来，并非多麽厌恶剑道，而是讨厌被人掌控的生活。

        ——而可笑的是自己仍在笼中，生活在这空气牆之内。

        贝妮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心裡说不出的难受，她知道鹰眼为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做得够多了，她并非埋怨鹰眼，而是烦闷于空气牆的存在。

        一双锐利的金色竖眸陡然看向自己，如刀锋如寒泉的鹰目一如穿越那天冰冷，令这片大海上无数人胆寒。在贝妮眼裡却是平静沉稳可靠的代名词。她甚至感觉鹰眼面无表情底下透着困惑和无奈。

        原本心无旁鹜地练着剑的鹰眼，第一时间就发现贝妮呼吸相较以往沉重不少，转过头见向来藏不住心思的少女愁眉苦脸。

        还未等他开口，贝妮便被泪水模煳了视线。跌倒没人关心的时候，尴尬地独自站起是常态，当有人匆忙赶来关心，心中大抵会变得脆弱。

        “呜呜呜拆了，拆了装在脑海的监视器啦！”贝妮哭得难过，说出的话没头没尾。

        贝妮的心态很矛盾，既想有人懂她，又下意识地将人拒之心房外。

        鹰眼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这句的意思，他摇头失笑蹲在贝妮面前，平静的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好像要把过去从未和人吐露过的心声一次说完。

        “啊好烦，为什麽我活得不自由我不是说嗝、说你”

        “没讨厌剑道呜呜呜为什麽都不、不让我自己作主我会练、会练的啊”

        “好烦啊，好烦的空气牆上厕所嗝上厕所都”

        少女东吐槽一点，西吐槽一点，语无论次偏偏鹰眼能明白她在抱怨什麽。

        他能够理解贝妮的心情，前世贝妮一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即使父母至亲的爱是真，甚至将贝妮保护得很好，养成她天真不谙世事性格。可这不是他们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子女身上的藉口。

        从贝妮无意透出的信息鹰眼可以推测到他们只是一昧的强迫孩子，双方并没有进行有效的沟通。贝妮将想法闷在心中固然有问题，可她这样藏不住心事的人，她的父母亲真的没有察觉出她的抗拒吗？鹰眼认为他们肯定察觉到了，却选择忽视。

        也许他们想的是以后贝妮就会懂了，会体谅他们的心情，可为什麽要等到”以后”？明明是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的事情。等到蓦然回首，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好似现在分隔两界的他们。

        而穿越到异界后贝妮的处境没有改善，犹如笼中之鸟，被囚禁在鹰眼身旁的一小片空间，来去不自如，想做什麽都得遵守接触规则。以前的事情鹰眼再不认同都于事无补。如今看着贝妮哭得狼狈，鹰眼心裡无端滋生过去从未有过的情绪。

        想为她擦拭眼泪，想让她不再哭泣，想让她活得恣意。

        贝妮哭了多久自己都不晓得，到了最后她终于理智回笼，反应过来感到丢脸的同时声音渐小，埋头在膝盖中不肯抬头，只剩下大哭完的抽噎。

        鹰眼只是静静地蹲在一旁，繁杂的思绪埋藏在心。大手最终只是轻轻地复在贝妮的金发上，停了很久，久到贝妮的抽噎平復。

        “回去了。”

        “哦。”

        贝妮乖巧的拉着鹰眼的衣袖，跟在步伐放缓的鹰眼身旁。被带到盥洗室洗了把脸后又跟着鹰眼走到厨房。

        考虑到时间偏晚，怕喝了奶茶晚上会睡不着，他冲了一杯可可给贝妮，自己则开始准备起晚饭。

        一个享受可可，一个认真做饭，两人没说话却气氛融洽。

        隔天，贝妮原本还窝在被子裡酣睡着，听到身旁的鹰眼起身，她把自己埋进棉被最深处，隐约听见旁边传来折被子的声音，失去鹰眼接触的棉被成为贝妮触碰不到的存在。

        见本该裹着自己的毛绒棉被消失无踪，她只好放弃挣扎睡眼惺忪地起身。

        盥洗室内她拿起自己的牙刷，却惊愕地见手上的牙刷陡然崩裂成两半掉到地板上，旁边的鹰眼瞥了过来。

        贝妮无辜道：“我什麽没做啊？？”

        鹰眼蹙起眉头，这种很像力量失控的情形，可为何会出现在贝妮身上。

        他拿新的牙刷给贝妮，“洗漱完再说，控制一下力气。”

        贝妮只好小心翼翼的接过，用生平最轻柔的力气刷牙洗脸。出了城堡，鹰眼搭着她的肩让她用力击打向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纵使满腹疑问她仍然乖巧的照做了。看着被自己打碎的石头，她双眼瞪圆。

        “怎麽回事？”

        鹰眼：“这要问你。”

        “我不知道啊，我有做什麽特别的吗？。”贝妮满脸茫然，她想起昨晚的事情，郁闷道。“总不会是因为昨天的抱怨吧”

        “也许是。”一直和贝妮呆在一起的鹰眼清楚，贝妮根本没在锻鍊，平时吃饱睡睡饱喝，喝完看小说，过得别提多逍遥了。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昨天她大哭一场。

        “既然会听取抱怨的话就取消空气牆啊增长力气根本没有用！”贝妮气闷，力量再强没有米霍克她也打不倒人啊？她轻轻踢向地上的小石子，见小石子速度极快的窜向远方，贝妮更郁闷了。

        一旁的鹰眼面色古怪，他曾经说过贝妮若能下定决心锻鍊体魄，必能成为一代剑豪，恐怕这句话要突如其来的兑现了。

        贝妮不死心的抵在空气牆上，最后发现一点距离都没增长！不过总归带来一丝希望，说不定以后没有空气牆了呢？没有接触规则了呢？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她安慰自己。

        历经一番波折贝妮才在鹰眼的帮助下掌握了突增的力量，代价是城堡东侧的那块空地现在和砂石场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吃完早饭，正保养黑刀的鹰眼联想到什麽，语气平淡的感慨。“可惜没办法和你真正切磋一场。”

        迫于接触规则的原因，他们切磋都是以手代替刀剑，毕竟以贝妮的情况想要拿起剑有两种情况：一是碰着鹰眼，这样鹰眼和她都能拿着武器，但这样身手施展不开来。二是鹰眼和贝妮同时拿着同一把剑，这个更不可行。

        光是日常生活便麻烦重重，更何况是切磋。

        贝妮无比庆幸她遇到的人是鹰眼，若是旁人她就只能任人鱼肉了。别人能用武器伤你，你却连自己武器都拿不到是什麽样的体验贝妮可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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