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归来

　　“刚和桐姐一起的女子是落落的孪生姐姐，名为优语，兄长在她那里修养，我想去看下他，阿烙说他也有事，所以才一道去。”星音下意识的解释到。

　　荀阳贤隐藏起自己的情绪，用双手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那只手，声音低沉道：“要多久。”

　　“快的话，我们会到饶乐府，慢的话，可能要在村子里汇合了。”

　　片刻的沉默后，荀阳贤仿佛下了决定一样的开口说道：“好吧，那你尽快回来。”

　　星音点点头说：“好。”

　　“别让我相思成河，泛滥成灾。”荀阳贤边说着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点了点星音的小鼻子。

　　“唔。”星音的耳根微红，稍稍的低头偷笑。

　　这时的荀阳贤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这感觉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

　　以前即使对她有再多的好奇心，都因为族中的规定而不能靠近、接触，每日的学习各种知识，锤炼技能，纵使他考到了全市第一也觉得理所应当。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与邽尘浩和吴璃落单独聊天，了解各自族中所记载的内容，有些不完整的事件才完整起来。

　　这时他们才知道，各族之间只记录自己族内之事，他族之事不提，也没有隐瞒。

　　整合了一下天地两族的内容，在一些事件里还有所缺漏。

　　如今十一人已经基本聚集，他也该整合一下事情，让那些朦朦胧胧的事情完整起来。

　　而他明显看出了星音、水惗桐和闻人烙，三人之间是有事瞒着大家的。

　　“阿音，有些事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可以吗？”荀阳贤面色严肃，手下意识的握的更紧。

　　星音微微点头，她知道有些事情再如何隐瞒，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况且大家都是伙伴，他们也有义务知道所有的事情，或者说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不断的整理思路，却更加让荀阳贤不知从何问起了，想问的太多。

　　若是问那个预言为何是百代？但他们十人早已不止百代了。若是问他们七个家族为何会隐瞒暗之一族的存在？可族记上除了没有写暗之一族，并无其他。

　　若是问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计划？可若是连星音都不知道，那问了还有何用。若是问吴璃落和那个长的同吴璃落一模一样的女孩？额，好像都没有问到中心。

　　“族中记载多有差别，你我族中记载，偏差有多大？”荀阳贤问道。

　　星音心中好笑说：“三分真，七分假。”

　　荀阳贤错愕问道：“哪三分？”

　　“兵器由来，约定避世，百年预言。”

　　荀阳贤大感无奈，这到底是族中何人所记，居然只有这三件是真，“道真是三分，看来需得重写啊。”

　　星音脉脉含情，淡笑说：“那我从头说起。”

　　荀阳贤颔首。

　　远古时期，部落尚未形成，那时的人族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与文化，只是遵照动物的习性与亲近之人居住在一起，不知从何时起，却开始互相争夺生存资源，开始争夺大地的使用权。

　　在众多家族之间，有的家族选择了投靠，逐渐形成了部落的初始形态。

　　而有的家族却因为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全族尽灭，有的家族因为这无尽的杀戮，人员殆尽而远走他乡，这些家族中就有现在得到能力的十一家族。

　　就像是绝地逢生，他们在经历困苦、绝望，越过险地找到了绝地，他们从绝地中得到兵刃，从兵刃中得到能力并学习到了文字，超过了当时所有的人族。

　　在这十一家族奋起反攻夺回大地之时，十一个家族相遇了。

　　他们在战争中相识，得知了彼此的不同，也互相研究过能力，直至人族数量大减，寥寥无几才幡然醒悟，由阳之族、月之族和暗之族领头，共同商议并立下契约。

　　尔后，战争终于停止了。

　　残余的人族得到了喘息开始蓬勃发展，与十一家族联姻，十一家族也将因为联姻获得稀少能力的部族称为支族，再由各个支族中人与十一家族相互联姻。

　　后来的人族逐渐繁荣，十一家族与支族之人也逐渐退居幕后，成为传说。

　　在人族逐渐强盛的过程中，十一家族才发现了能力者与非能力者的不同，而经过能力者的继承，在能力者之间也出现了不同的能力，发展成了各个支脉开始壮大。

　　当十一家族隐与幕后，开始深入了解各自能力，以及互相的能力时，才发现了各自能力的弊端。

　　他们得到了比普通人更为长久的寿命，其中寿命最为悠长的乃暗之族。

　　但暗之族得到悠长寿命的同时，成长也变得极其缓慢，按常人的正常寿命，平均四十岁，最长六十岁来算，经历十代人暗之族才成长为青年，当然这也与能力的强弱有关。

　　而十大家族中，就属阳之族与月之族最为奇特，虽然这份奇特仅限于继承者，也就是族长。

　　两族拥有抗衡暗之族的能力，但这份能力能为他们所用，却不能为他们所控。

　　他们需要每日向天地吸取能力存于自身，亦可调用天地之力为他们驱使，唯独不能为他们所用。

　　最为奇特的两个点就是，其一在使用能力之时，头发和双瞳的颜色会随之改变。

　　其二便是当族长诞下继承人时，能力会随着继承人的成长而衰弱，直至继承人完全继承能力成为族长，他们便会立刻衰老消散，若是一直未有继承人，便不会衰老。

　　除去阳、月两族，余下的八大家族较之三族就要正常了许多，八大家族的能力也是各有所长，既相克又相生。

　　相对于暗之族的长寿，阳之族和月之族强大的能力，八大家族的能力要温和许多，而每一代的继承人都必须是能力者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在阳之族和月之族第一百代继承人出生之时，依照惯例需进行预知未来，这时是由月之族、天之族、水之族，三族共同预言十一大家族的未来。

　　以前所看到的皆是黑暗一片，只是偶有星光，这次却看到了一束光从天洒下，让三族看到了希望，同时也告知了其他八大家族。

　　最后月之族的族长在即将消亡之际，以自己残存的寿命为代价，动用了禁忌的月之灵，预言出了留给十一家族的一段话：

　　迷雾朦胧，千年传承，数经万年，劫后重生，路途且长，百代新生。

　　这段话真正的意思是，一直都看不清楚的未来，经历了千年的传承，时光流逝了万年，会有一人遇到劫难而重新开始，却还要走一段冗长的道路，才能获得新的未来。

　　这段话从始至终都只说了一个人，‘百代新生’是需要分开理解。

　　‘百代’和‘新生’，前者是指明这个人是家族中第一百代的继承人，后者指的是十一个家族获得的未来。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这个人就是——闻人烙。

　　他是开启新生的钥匙，但要如何启动这把钥匙，也只有他才知道，这是属于暗之族族长传承的秘密。

　　但是这段话真正的意思只有月之族、天之族、水之族和暗之族知道，于是四族一起开始了一代代为了新生的计划。

　　为了新生而不断改变方式培养继承人，为了培养出最好的能力者而帮助第一百代的暗之族人。

　　不明所以的七大家族只记载下了这段话，却并不知道这段话真正的意思。

　　只是认为十大家族在经历了看不见的未来，经历了千年的传承，万年的时光流逝后，遭遇劫难得到重生，虽然路会很长，但在百代后会得到新的开始。

　　可这里的‘百代’却让七大家族怎么都解释不通，因为十大家族的族长都对不上‘百代’这两个字。

　　这时的家族内早已隐藏起了暗之一族的存在，因为掩盖，导致后代直系人员已经不知道暗之一族的存在了。

　　至于他们这一代天之族出现的问题，在以往也是偶尔有出现在他们的家族里，而他们也是第一次出现了，一人只继承卦印，无任何能力，另一人完全继承能力最终导致失控。

　　解决的办法是吴优语和闻人烙共同找到的，凭着吴优语的意志，硬生生从这份失控的能力中，找到了与之相反的路，并借由这份能力快速的成长起来，才得以从体内剥离出来，交还给吴璃落。

　　荀阳贤震惊了，他们一直困惑不已的预言，居然直指一人，更没有让他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闻人烙！他不断的消化着与自己家族记载差别巨大的信息。

　　“为何唯独优语和璃落，这次出现不同的问题？”

　　星音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告诉荀阳贤真相的好，“这就是导致我们获得能力的操控者，我们口中所谓的‘神’。”

　　只需片刻的时间，荀阳贤就懂了，“我们成为了玩具。”

　　星音点头，没有多说。

　　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调动自己的情绪了，她也开始接受现在淡漠的自己。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被当做玩具的屈辱感，让荀阳贤的双瞳转变成了红色。

　　星音紧张的双手握住荀阳贤的手喊道：“阿贤！”

　　荀阳贤呆滞了许久，直到双眸的红色逐渐退去，才缓慢的呢喃到，“阿音。”

　　星音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努力的笑了下，“没事，会过去的。”

　　“你可知闻人烙打算怎么做？”

　　星音摇头，她想这次两人过去的路上，闻人烙也许会告诉她的，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看到了荀阳贤的表情，她大概猜到了他还想问的事情。

　　“阿贤，我与桐姐还有事要说。”

　　荀阳贤读懂了星音的逃避，他很想知道星音到底预知出了什么，才这样拼命的想隐瞒。

　　但他的性格并不喜欢强迫别人说自己不想说的事，更何况是星音，他更加不想勉强她，只好无奈的起身离去。

　　星音一直看着荀阳贤离去的背影，她从背影里读到了黯然和落寞。她不忍心告诉荀阳贤最后的选择，她也不想知道荀阳贤会怎么选，因为她已经决定了，选自己。

　　也许是赎罪，也许是不在留念，但因为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荀阳贤去做这个残忍的选择，她想留住他的美好，想将他的和煦一直留下。

　　她想到，若是一开始没有得到这份能力，她和他之间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并不知道，但是在不久的以后，却得到了答案。

　　水惗桐并没有来，因为那句话本来就是星音用来逃避荀阳贤的借口。

　　待事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天未亮，星音就和闻人烙乘坐着吴优语召来的坐骑离去，虽然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在场的人却有一半都知道他们的离去。

　　荀阳贤望着逐渐远去的雪凰，星音、闻人烙和吴优语的身影明明越来越远，可他却一直都能清楚的看见他们，也看到了星音也一直看向他所在的地方。

　　水惗桐也早早的起了，站在窗户前看着星音、闻人烙和吴优语乘坐雪凰飞上天空，她忽然低头，缓慢的抬起双手盯着手心，仿佛被人定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做为渤沧门门主的璆鸣，早已习惯不到卯时便已起床，开始了每日必做的晨练。

　　刚喘口气休息一下，却看到飞天远去的雪凰，原本轻佻不羁的笑容却严肃起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远在雪凰背上的三人，在雪凰展翅挥动了几下后，就只有星音和闻人烙二人了。

　　星音虽知闻人烙和吴优语之间有事瞒着她，但她却不想多加干涉，他们二人想让她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她不急。

　　闻人烙像是神一样，俯视着地面上的人，看着他们经历的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

　　这些已经带动不了他的情绪，让他跟着去喜悦或是伤感，现在的他很理智，理智到不会对任何事掺杂进自己的情绪来影响判断。

　　这些事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还有许多是他祖祖辈辈所经历过的，这些历练的结果成就了现在的他。

　　现在，为了十一家族的未来，也必须需要星音看明白事情的因果循环，要学会理智的判断事情，这样在回去的之后。才能用‘月’的能力，潜移默化的去改变大家。

　　“阿音，你能看到什么？”

　　星音木然看向闻人烙，看什么？她需要看到什么？她向四周望去，身处高空，到处都是云雾，既清晰又朦胧，她问：“要看什么？”

　　闻人烙看向她，那双眼睛明明看的是她，却又仿佛透过她看这无边的云海，看到瑰丽的巍山大河，看到了绚烂如烟花瞬间绽放的人生，“人。”

　　星音皱了皱眉，从高空向下看去，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入眼之处不是云雾茫茫，就是蔚蓝的天空，亦或是偶尔云雾散去出现的山川河流。

　　“需要看到什么。”

　　一直看着星音的闻人烙自然知晓了星音的困惑，他道：“你能看到。”

　　“是吗。”

　　星音说完便凝神注目，那一切离她如此遥远的人与事，尽在眼前逐渐清晰。

　　明明身在万里高空，雪凰的速度也是一扇万里之速，万里之下的州县人群却在眼中呈现。

　　起先只看到了州县的全貌，看到了人流的往来，看到一座城的富饶与贫苦。

　　但不知为何逐渐的清晰起来，从现在每个人发生的喜怒哀乐，到最后竟看到了一个人以前所发生的事情。

　　“看见了吗？”闻人烙问。

　　星音没有回答。别人看不到，但闻人烙却能看到。

　　此刻的星音周身萦绕着点点星光，有耀眼散发光芒的，也有微弱却努力亮起的。

　　而她的双瞳呈现出银色，有星光照耀的时候闪闪发光，当星光黯淡的时候却是莹莹的浅灰色。

　　闻人烙没有再去打扰星音，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去引导她，让她在这短暂的路程里，需要在这大量的人群中获得领悟，让这份能力化为己用，成为自己本身的能力。

　　这样他们汇合以后，星音的能力就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大家，在加上他的阵法运转和他所累积出的能量，让这份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完全的属于他们。

　　那么多的城，那么多的人。

　　能让她记住的寥寥无几，可每一个人却都让她印象深刻，这又是为何？细细想来却得不出个结果，而她周身萦绕的点点星光却指引着她，让她的目光之注视着一人。

　　只见这人紧紧的拉着一位孩童，生拉硬拽的往赌坊行去，这位男子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位一瘸一拐的妇人。

　　她的面容有青紫伤痕，嘴角有一丝血迹，左手按着左腿，右手伸向前拼命的追赶。

　　哭喊道：“还我孩儿！把孩子还给我！”

　　那名男子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妇人，更不理会孩童拼命的挣扎和哭喊。最后他谄媚的将手中的孩童交予赌坊之人，那人满面春风的摸了摸孩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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