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我不活了

酒过三巡，骆友德的话更多了些，他用很赞叹的语气说起顾瑶瑶的雕刻功夫，直说，那工艺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不但雕刻精美，寓意还好得很！

        众人一听顿时都好奇起来。

        焦玉香这一顿饭注意力全都在宋先锋的身上，她美目流转，娇态百出，一会儿颠颠跑来给她表哥送白糖水，一会儿又端来一盘子水果，说是她精心切出来的，表哥一定要吃哦！

        宋先锋不厌其烦，但碍着情面，也只好沉着脸任凭她跟只饶舌的画眉似的，在自己耳边吱吱喳喳。

        对于他的这种沉默，焦玉香却当成是身为军人的他的一种内涵。

        表哥，你真酷，好有性格啊！

        她的小心脏在扑通扑通地为她的表哥欢跳呢！

        听到干爹说起顾瑶瑶的雕刻功夫，焦玉香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她出门找到顾瑶瑶。

        “喂，帮我雕刻个东西！”

        她眉梢眼角都是明显的傲慢。

        顾瑶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蔑视。

        “喂，你听到没有，我说让你帮我雕刻个东西！”

        焦玉香声调拔高了几个音节，重复了一遍。

        顾瑶瑶冷哼一声，但并没有回应。

        这可把焦玉香气坏了，刚要动手扯顾瑶瑶，却被旁边的曼婶子拉到一边，低低地跟她说道，“焦姑娘，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她是我们家找来做饭的，我让她雕刻东西，她必须做！”

        焦玉香还是咄咄逼人。

        曼婶子被这姑娘给气笑了，说，“焦姑娘，我跟你说吧，甭管是哪个大厨到了主家，做菜就是做菜，其他啥都不管，至于你说的雕刻东西，根本不在做菜的范围内，人家顾姑娘不理会你，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管，这回她雕也得雕，不雕也得雕！”

        焦玉香蛮横地说道。

        “呵呵，姑娘，老婆子劝你还是慎重，今天这是你的定亲宴，你若表现得太过跋扈，你的未婚夫会怎么想？”

        曼婶子早就看出来了，人家那个军人同志根本就没瞧上这焦玉香，偏生焦家一门心思地想要高攀。

        我……

        焦玉香被这话给噎住了。

        她是刁蛮，但她却不傻，宋先锋喜不喜欢她，她心里还没点数儿吗？

        这个老婆子说的对，不能做让表哥膈应的事儿。

        她如此一想，就变了语气，轻声跟曼婶子说，“婶子，那你能不能跟她说说……”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曼婶子给打断了，“焦姑娘，这事儿只能你自己去办，而且，你也听到骆主任说的，顾师傅给他雕刻了一件东西，他可是支付了顾师傅五十元钱呢！这是工钱，合理又合情！”

        “啊？五十块钱！”

        焦玉香低低地的惊呼。

        她不是没有五十块钱，她是爹娘手里的宝贝疙瘩，零花钱紧着她花，干爹也时不时给她钱，可是，她怎么就那么不想给姓顾的五十块钱呢？

        “话我都说明白了，怎么办你看着吧！”

        曼婶子也懒得再跟这个被惯坏的姑娘说什么了。

        她难道以为别人付出劳动，都是应该的？

        焦玉香还是过去跟顾瑶瑶说了。

        “我也给你五十块钱，我要雕刻跟表哥在一起的塑像！”

        “八十！”

        顾瑶瑶依旧在忙着，根本不看她，不过还是回了一句。

        啥？八十？我干爹都说了，是五十！

        焦玉香简直都要被气得跳起来了。

        “雕刻一个人五十，俩人就得八十！”依旧是冷冷的声音。

        “你……”

        焦玉香疼得心肝儿都在发颤，但还是一咬牙，答应了。

        “先给钱！”

        顾瑶瑶直起腰来，她把锅里的酸辣汤盛了出来，一旁的曼婶子忙把香菜碎儿撒在汤里。

        “你……”

        焦玉香都想扑过去咬这个不饶人的女人一口了，但想想一旦塑像送给表哥，表哥日日能看到自己，自己就能在他心里烙下印迹，他就一定会喜欢上自己。

        “好，我去拿！”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后，飞身奔进屋。

        曼婶子冲着她的背影撇撇嘴，说，“顾师傅，对她这样的你就不该客气，要一百块她也得受着！”

        “她不值那么多。”

        顾瑶瑶一句话把曼婶子给说乐了。

        菜都做完了，饭是白面馍馍，由曼婶子跟其他俩帮工做，顾瑶瑶就腾出手来，找了几个萝卜，要开始雕刻。

        “你出去！”

        她冷冷地对焦玉香说道。

        “凭啥啊？我花那么多钱让你雕刻，我还不能在旁边看着？万一……万一你偷工减料怎么办？”

        焦玉香也是被气急了，说话不经大脑。

        顾瑶瑶所用雕刻的材料不过是几个各色的萝卜，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她偷工减料了，莫非是想要拿回去炖萝卜吃？

        她不屑地瞥了焦玉香一眼，“焦姑娘，你很擅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是这种做事风格，想要我雕刻东西，那就得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不然，钱你拿回去，只当没这回事！”

        说着，顾瑶瑶就要站起身来。

        焦玉香觉得她胸中的怒火都要把她的头发给燎了，可她对顾瑶瑶却一点法子都没有，最后，只能是气呼呼地把门甩上，同时丢回来一句，等下你要是雕刻的不像样子，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个多小时后，屋里的宴席已经到了尾声了。

        曼婶子进去叫焦玉香出来。

        焦玉香急急忙忙地进了厨房，却看到摆放在眼前的是一位军人的雕塑，军人的样貌的确跟宋先锋很是相似！

        不过，军人肩膀上的那是啥？

        她惊讶地看着军人肩膀上蹲着的一只由红萝卜，白萝卜，绿萝卜结合雕刻出来的一只怪模怪样的鸟儿。

        “你跟宋先锋还没定亲，就那么把你们俩雕刻在一起，你觉得他会高兴？”

        顾瑶瑶的话让焦玉香没词儿了。

        表哥连她夹的菜都不肯吃。

        “那你弄这鸟儿是啥意思？我八十块钱就换来这个？”

        “焦姑娘想必是识字的吧？”

        顾瑶瑶指了指鸟儿的身上写得四个字。

        玉色生香！

        “这里头隐含着你的名字，就说明这只鸟儿就是你，你深情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用一个词儿可以形容……”

        顾瑶瑶话没说完，就被焦玉香截断了，“我知道，我知道，是小鸟依人！”

        “呵呵，你还不算笨！”

        笨女人等同于笨鸟！

        顾瑶瑶腹诽。

        “哈，太好了，还是你想得周全，如此表哥见鸟儿如见我，天天见，就再也不能忘了我啦！”

        焦玉香欢天喜地地捧了雕像往正屋去献宝了。

        从正屋传来一叠声的惊叹，都是对顾瑶瑶雕工的赞美！

        “顾师傅，你可真是厉害，以前我咋没听说你们东临村有这样的能人呢？”

        曼婶子由衷地说道。

        “我以前还小，我爹娘不许我出门……”

        这是顾瑶瑶一早就想好的理由。

        “也是……”

        曼婶子点点头，看着顾瑶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瑶瑶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就笑着跟她说，“曼婶子，您是见过世面的人，您人缘也广泛，我想拜托您，以后若是有这样做席面的事儿，您能不能想着提携提携我？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受累，您若是愿意做我的帮工，那别人给您多少钱，我在那个基础上再给您多加五块钱！您若是不愿意给我帮工，我就直接给您五块钱的信息费，您看怎样？”

        “好啊，顾师傅，瞧瞧我这嘴笨的啊，还是晚了一步，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呢，回头就跟一些老客联系联系，让他们给传扬传扬，到时候有了生意，顾师傅吃肉，我呢也跟着喝碗汤……”

        曼婶子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

        “婶子说哪里话，咱们有钱一起赚！”

        顾瑶瑶很真诚地说道。

        曼婶子让一个年轻的帮工把蒸熟了的白面馍馍端上酒桌后，她们也在厨房的小桌上摆下了饭菜准备吃饭，主食同样吃的是白面馍馍，菜是顾瑶瑶找了几样食材，做了个青菜炒肉，萝卜丝虾汤，给席面上的四喜丸子还有几个，她也热了热，一并端了过来，按照人头一人能摊上一个，把几个帮工喜得满脸都是笑，她们是为人母的，这四喜丸子她们哪儿舍得吃，悄悄拿了纸包装好，揣兜里捎回去给儿女吃。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顾瑶瑶暗暗感叹。

        吃饱饭后，李泽宏帮着把东西都收拾好，她们就准备回去了。

        遵照规矩，主家还是要把他们送回东临村的。

        拎着东西出门，刚要上停在主家门口的拖拉机，宋先锋从院子里走出来，“上我的车吧，我顺路捎着你们！”

        不由分说，他打开吉普车车门，顺手扯了顾瑶瑶袖子一把，将她推到车门跟前。

        顾瑶瑶眉头微皱，她不喜欢被人强迫。

        “我爷爷又不肯吃饭了，想拜托你给他做点吃的，好吗？”

        宋先锋看出她的不悦，缩回手去，轻声地恳求着。

        顾瑶瑶嗯了一声，抹去了不快，谁让她欠宋家一个大人情呢？！

        “表哥，这个雕像送给你！”

        焦玉香追出来，手里捧着那座萝卜雕像，她深情款款地看着宋先锋，“表哥，你看这只鸟儿多……多好看啊，它身上还有字儿呢！”

        旁边的人都是一头黑线。

        那鸟儿就是披上了彩虹霓裳，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只乌鸦的现实！

        你别说，这焦家姑娘今儿个在席面上的确是太聒噪了，跟这乌鸦多嘴饶舌的性子还真是有一拼！

        谁都知道焦玉香是喜欢宋先锋，毕竟这就是个崇拜英雄的年代，可她做的也忒露骨了，就差没拎着人家宋先锋的耳朵说，我想当你的女人，你要了我吧，现在就要也成啊！

        宋先锋接过雕像。

        咔嚓！

        他将那只五颜六色的乌鸦从军人肩膀上掰下来，塞到焦玉香手里，“这个送给你……”

        说完，他就欲上车。

        表哥……

        焦玉香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但人家宋先锋压根理都不想理她。

        “小锋啊，你母亲若是还在，一定会喜欢玉香的！”

        焦玉香的母亲就是宋裕祥的表妹，她跟宋裕祥说，自己一直在生病，所以不能去帮忙伺候宋老爷子。

        这会儿见闺女婚事受挫，也不顾得还在养病，追出来。

        “我母亲不在了。”

        宋先锋一只手打开了车门，目光冷冷地看过表姨，“您请回吧，保重身体！”

        “干爹，我……呜呜……”

        焦玉香真觉得丢脸，昨晚上她可是做了一晚上的好梦，梦里她跟宋先锋卿卿我我，那叫一个你侬我侬，情深意长！

        早上醒来，她就心花怒放，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表哥一定会喜欢自己的！

        骆友德把宋先锋叫到一旁，措辞委婉地，“小宋啊，你觉得玉香怎样？其实我跟你表姨夫都是极其看好你跟她的，你们俩年岁想当，郎才女貌的……”

        “骆主任，谢谢您操心了！不过，部队不许近亲结婚！”

        说完这话，宋先锋上车，车子急速离去。

        焦家大门口，一群人都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尴尬万分的时刻，一声嚎啕把大家从混沌中惊醒，“呜呜，我……我不活了……”焦玉香哭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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