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发泄发泄

顾家三口也简单做了介绍。

        有了这番相互自我介绍，顾大壮两口子对宋先锋的为人更是有了一个好的肯定。

        所以，在宋先锋带顾瑶瑶，不，准确点说，是他背着顾瑶瑶去小灶台时，两口子都没了异议跟担心。

        只是丛淑兰嘟囔着，这闺女是咋了，手里有俩钱就太能花了！

        顾大壮说，左右这钱都是因闺女得来的，徐家那桩子事儿也让闺女受了委屈，她心里憋屈，总得让她发泄发泄！

        花钱就是发泄？

        丛淑兰心里还有点不快，但想想这事儿若是摊到自己身上，恐怕都会被憋屈的活不出来，闺女是心大，才能好好的，也就叹了一声，好吧，只要闺女好好的，钱花了就花了吧！

        在小灶台做饭的时候，因为顾瑶瑶的脚崴了，不宜走动，所以摘菜洗菜，乃至收拾鸽子的事儿都是宋先锋来做的。

        这时，厨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数都是女人，年轻年老的都有，她们边摘菜，边谈论医院里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医院里的事儿，总归是跟生老病死扯上关系的。

        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姐，很麻利地把几个揉好的红薯馍馍放入锅里，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时候她儿子，小男孩的眼睛很亮，滴溜溜四处看，目光落在宋先锋的篮子里时，他扯扯大姐的袖子，“娘，我不吃黑馍，我要吃白面馒头……”

        “乖二宝，你忘啦，你爹说的，小孩儿吃黑馍长小白脸吗？咱们西院的丫丫不就嫌乎你黑，才不跟你一起玩的吗？你吃了黑馍变白了她就乐意跟你玩了？”

        大姐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劝儿子吃黑馍馍的理由很充足。

        二宝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娘把馍馍都摆放进锅里，还不忘切了一大砂碗的萝卜条，顺手从瓦罐里捏出一点盐丢砂碗里，看了一眼儿子面黄肌瘦的小脸，她叹了一声后，又从灶台上头的架子上拿下两个罐子，打开其中一个罐子，里头是一些小干干鱼儿。

        捡了几条小干干鱼儿放进萝卜砂碗里，又从另外一个罐子里舀了小半勺的猪大油，勺子到了砂碗边上，她又拿回去，往罐子里倒回一些猪油，而后才把剩下的猪肉加进砂碗里。

        这一切都做好后，她盖上锅盖，开始烧火。

        这个过程里，二宝一直都盯着宋先锋篮子里的馒头。

        宋先锋拿起包着纸包的四个馒头对顾瑶瑶说，“我看你买了鸽子，猜你是要熬鸽子汤给大叔补补，所以路过医院食堂的时候给你买了几个馒头……”

        不由分说，他将馒头包塞入顾瑶瑶的手里。

        她从半开着的纸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二宝，“二宝这样听娘的话，姨姨奖励你一个白面馒头！”

        “娘，姨姨给的。”二宝的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顾瑶瑶微笑。

        却不料，他娘一把将馒头夺了去，“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这样矜贵的东西咋能随便要人家的……”

        “不是二宝要的，是姨姨……姨姨给二宝的！”

        二宝看着得而又失的馒头，小脸涨红，眼看着就要哭了。

        “姑娘，孩子不懂事儿，对不住了，这个馒头还给你……”

        她说着就要把馒头塞给顾瑶瑶，却一低头看见在白白的馒头上多了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儿，她扭头看二宝，二宝下意识地把小手躲到了身后，带着哭腔说，“娘，我……吃黑面馍馍，我要变白脸儿……”

        呜呜。

        孩子还是哭了。

        二宝娘眼圈红红的，腾出一只手摸摸儿子的头以示安慰，转而又歉疚地跟顾瑶瑶说，“姑娘，你把馒头皮儿剥了吧，瓤儿拿回去吃，就……就把馒头皮儿留给这小子解解馋，大姐这里谢谢你了……”

        说着就要给顾瑶瑶鞠躬。

        顾瑶瑶一把扶住她，心里难过，一口馒头皮儿就逼得一个坚强的母亲为儿子弯下挺直的背脊，这是怎样一种隐忍又伟大的母爱？！

        她拉着二宝的手，走到厨房外面水台边儿的洗手盆那里，边给二宝洗手，边说，“二宝，你想让丫丫妹妹喜欢你，光有小白脸不成，还得注意卫生，吃饭前，玩耍后都要记得洗手，瞧瞧你这小手黑黑的，去牵丫丫妹妹的小手，不把妹妹的手也弄脏了吗？”

        “姨姨，我知道了！”

        二宝仰脸看顾瑶瑶，小眼睛里眼神坚定。

        “好，真乖！”

        顾瑶瑶又牵着他的手回到厨房里，把那个馒头上的脏手指印儿揭去，“二宝，好好吃饭才能长大哦！”

        二宝娘默默地地看了这一切，想要说什么，但嗓子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顾瑶瑶生着火把鸽子汤炖上。

        旁边宋先锋正笨拙地切青菜，看得出他不常干这事儿。

        她把菜刀接过去，菜切好，鸡蛋打到碗里，锅里加油，先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青菜酱。

        面煮好后，她把鸡蛋青菜酱码在面上头，递给宋先锋，“好了，凑合着吃吧。”

        就这还凑合？

        宋先锋就跟看仙女变戏法似的看着顾瑶瑶毫不费力地把面做好，人都有点傻了。

        他是常年吃食堂的主儿，偶尔到食堂后厨去，看到的也是一些个大老爷们拿着大菜刀在厚重的菜墩子上砰砰地切菜，剁东西，做饭时，也是拿着足足可以堪比铁锹的锅铲子擦着锅底刺啦刺啦地翻动几乎满到锅沿儿上的菜……

        哪儿见过这样一个俊俏的姑娘，用嫩白的小手切菜，打鸡蛋，熬酱，煮面，一系列动作下来，他看得都有点痴了。

        “怎么了？不喜欢吃？”

        顾瑶瑶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碗面，有点诧异。

        “不，不是的……”

        宋先锋接过了面碗，转了个身去了院子外头，也不讲究，往院子里一块青石板上一坐，就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锅里剩余的鸡蛋酱顾瑶瑶还没盛完，身后就传来宋先锋的声音，“顾瑶瑶同志，还有面吗？”

        顾瑶瑶转头看他，其实是在看他手里拿着的碗，大面碗啊，足足一大碗，五分钟不到，都吃了？

        看出她眼底的惊讶，宋先锋不好意思地说，“我……吃饭快……”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说，“饭量也大，呵呵……”

        顾瑶瑶回过神来，说，“有啊，我给你盛……”

        又盛好一碗，她递给他。

        宋先锋刚想伸手接，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不然这碗留给你吧，你都帮我做了饭，我却一个人都吃了，这……不太好吧？”

        顾瑶瑶扑哧就笑了，说，“宋先□□，你忘啦，你说的，我们有缘分，所以客气话不用说，我等下跟我爹一起吃！”

        “那……好吧。”

        宋先锋尴笑了下后，接过碗出去了。

        时辰不大，他又拿着空碗回来了。

        就他这个吃饭的速度，顾瑶瑶想，只有一个词儿形容，风卷残云。

        二宝娘的黑馍馍做好了，她掀开锅，拿出第一个黑馍馍，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好意思地说，“妹子，你要是不嫌乎，尝尝我这个黑馍……”

        “嫂子，怎么会嫌乎？我家也是乡下的，家里最常吃的就是玉米糊糊，连黑馍都不多见呢！”她接过二宝娘的黑馍，又从篮子里的纸包里拿出一个白面馍馍，“嫂子，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了他们……”

        “这可不成，这样矜贵的白面馍馍我不能一个两个的拿你的，你也是花钱买来的。”

        二宝娘忙推辞，说什么都不肯要。

        顾瑶瑶看了一眼宋先锋，就开玩笑着说，“嫂子，你就拿着吧，不是我花的钱！”

        她的意思是，白得的，不吃白不吃。

        但二宝娘领会错了意思，瞧着这俩人年岁相当，说话熟稔，长相又跟戏本里的一样郎才女貌，就说，“那也不成，你没花钱，但你对象花钱了啊？你对象的钱将来也是你的钱，我不能……”

        话说到这里，她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了。

        因为刚刚还跟她笑着说话的顾瑶瑶，脸色绯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

        “嫂子，你别乱说，他……不是……”

        顾瑶瑶把馒头往二宝娘手里一塞，转身就欲要拎她做好的鸽子汤走，却不料，羞窘之下就忘记她那只脚崴了，硬生生一个落地，脚上就传来钻心的疼，她哎呀一声，人就跌坐在地上了。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疼不疼？有没有再崴着脚？”

        宋先锋一阵风似的从院子里就到了顾瑶瑶身边，边蹲下查看她的脚踝处，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脚踝处似乎肿得更厉害了。

        他嘴里的话就又多了几分埋怨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医生都给你说过啥，你忘记了吗？你不能再次崴着脚，不然会骨折的！”

        他扶了她起来，要她先撑着一旁的柱子站好，然后他掉转身，半蹲在她跟前，“上来吧，咱们去医院再让大夫给你瞧瞧！”

        “不用了吧？我觉得没事儿……”

        顾瑶瑶有点犹豫，也很羞窘，毕竟旁边还有几个做饭的女人瞧着呢。

        “听话，有病不能怵，就得找医生瞧……”

        宋先锋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关心，语气也温和，像是哄孩子。

        瞧着两人走出了院子，有个女人嘀咕，“就这还不是小两口？我们家娃儿他爹也没对我这样好过？”

        “就是，就是，我打赌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事儿。”

        有人附和着。

        “做你们的饭吧，人家有没有事儿跟你们何干？操那闲心，倒不如想想你们医院里躺着的亲人，他们这会儿可都痛着呢……”

        二宝娘用眼刀子剜了那俩扯闲篇的女人几眼，接着又赌气似的补了一句，“反正他们都是好人！”

        好人顾瑶瑶这一天里第二次又被宋某□□送进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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