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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糊涂姻缘 (段二)


我自小被师父拉扯大,没怎么见过世面。毕竟师父是半个出家人,不喜欢到处乱跑,也不喜欢我到处乱跑,所以我从小接触到的男人,除了师父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看得过去的。

不过师父长得固然好看,看了十五年也看习惯了,有时候随师父化缘,看到那些女施主呼吸不畅面红耳赤的样子,还要怀疑她们是不是哪里有病。还时常有女施主偷偷塞我一张烧饼,向我打听师父的八卦。

我暗自觉得,拿烧饼贿赂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凶残了。师父是我长辈,岂是我妄议的对象?但拿人的手短,又委实不舍得将烧饼还回去,只好告诉她们:“我师父原是佛寺的修行者,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捡到了我,因我是个女娃娃,养在寺里不大合规矩,师父却慈悲为怀,不愿将我送下山。其他僧人对这件事有了微词,渐渐地竟有流言说我是师父的私生女,师父在佛寺待不下去,便携我下山了。”

听了这话的女施主一般都会很感动,然后殷切地求问我师父如今的婚配状况。我只好惋惜地告诉她们:“我师父虽然原本便是带发修行,又因为我的缘故离开了佛门,但是一颗心还是向佛的。他老人家眼里的女人,大约跟男人是一样的。我师父不会喜欢男人,自然也不会喜欢女人。”

虽然这一套说辞我说得极顺溜,可对于其中的一个地方,却有些不大确定。

我被那个问题扰得茶饭不思,终于憋不住问我师父:“师父,我究竟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师父寒着一张脸罚我去跪观世音菩萨。

墙上的观世音菩萨像还是师父随手画的,师父不愧是师父,随手一勾便栩栩如生了,只可惜师父不常作画,只有在揭不开锅的情况下,才会多画几张,让我拿到集市上卖,以补贴家用。我支着摊子卖画的时候,隔壁是个卖菜的大娘。我同她聊天,她总是爱理不理的。有一次下雨,师父破天荒过来接我收工,还破天荒穿了一身常服,第二日,卖菜大娘便突然间变得很慈祥:“小姑娘,昨日来接你的可是你的兄长?你兄长还没有婚配吧?实不相瞒,我家中尚有个待嫁的女儿……”

我作出遗憾的模样:“昨日那个啊,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爹爹。”弯起眼睛道,“等我回去探探爹爹的口风,问问看他老人家有没有意思续弦。”

大娘当场石化,自那以后,再没有同我提过她那个女儿。

不过,此事若让师父知道,一定又要数落我。他自小让我喊他师父,便是存了避嫌之意。他不在乎名声,无奈人言可畏。然而,我打小在流言蜚语中成长,倒是希望他哪日能够将我爹爹的名声给坐实了,也省得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我这次离家出走,便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隔壁的二丫嘲笑我的身世,说我有娘生没娘养,还跟一个假念经的同住一个屋檐,非亲非故却同住一个屋檐,说不定是什么龌龊的关系。我一听便怒了,她辱我没关系,辱我师父就有些不对。我师父虔诚修佛,是品性再高洁也不过的人,怎能任她胡说八道?于是,我一怒之下冲过去挠了她,她捂着脸告到她娘亲那里,她娘亲则气冲冲地告到我师父那里。师父质问我为什么打架,我说不出来,被他罚一整天不准吃饭。

我觉得在我正长身体的时候,师父这样罚我,委实狠心,不是长辈当做之事,便趁着夜黑风高,偷了他的一对青玉狮子——师父帮镇上的徐员外画了一副百佛图,那对青玉狮子便是徐员外送的——离开了生活十五年的家。

当然,我离家出走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怪就怪师父平时把我管得太严,不给我自由,我早存了念头要出来看看大千世界,谁料这一出走,便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这条不归之路的开端,是我和无颜公子的糊涂姻缘。

由于这件事太匪夷所思,直到洞房花烛的那日,我都没有缓过劲儿,就连自己要嫁的人是谁,都是后来才得知。

无颜公子是六国公认的美人,亦是六国最负盛名的琴师。多少人为听他的一个曲子,可以一掷千金,晋国多少皇族贵胄,为邀他成为自己的专属乐师,在暗中苦下功夫,据说三年前,晋国的七王爷专为他兴修琴台,建造别院,却只为请他入府弹一次琴……

我听说这回事的时候,觉得这个七王爷定然是个断袖。

闲话不叙,回到洞房的那一日。我顶着大红的盖头,坐在床边苦思冥想。

三日前,我冲撞了晋国长公主的马车,这个无颜公子路过为我解围,不晓得为什么就要为我负责,负责就负责吧,还要以娶我这种形式负责,难道这是晋国的风俗?老实说,这个风俗有些变态啊。可是,那日不等我表达自己的意见,便被晋国公主的一句“带走”给送到了驿馆,三日后,又被人从驿馆直接塞进了花轿。

没换嫁衣,连脸都不给洗,只一个红盖头,便成亲了,这、这同我想象中的成亲不大一样。

想到这里,忍不住将红盖头一揭,觉得后背有些痒,抬手挠一挠,仍然痒,接着挠。

我正挠得起劲,忽听“吱呀”一声响,自门边传来脚步声,忙将扔掉的红盖头重新遮回头上。

我虽然脸皮厚了点,却也是个姑娘家,这样蓬头垢面的,怎么见人,想起那日在街上的惊鸿一瞥,更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得低低的,却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将盖头掀了一点,借着房间里红烛的灯光,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的男子,正坐在桌边独饮。一杯,又一杯。

我好奇地打量着他,觉得他那副模样,应该是在为什么事苦闷。大喜的日子,他还能为什么苦闷,自是为了同我成亲而苦闷。

我也开始有些苦闷,因为我虽然是惹他心事重重的罪魁祸首,可是面对目前的这个局面,我却同他一样,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我有办法,一定不会让他为难。

他突然开口,语调虽然客气,却说不出的冷漠:“姑娘若是累了,便睡吧。”

我道:“哦。”隔了会儿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倒酒的手微顿,我不等他回答,便掀开盖头行到他身边,探手去摸桌子上的花生米,塞了一把到嘴里,抱怨道:“方才折腾了一天,都没吃东西。”看到他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唔,蹙眉的样子也挺受看。

我好奇地问他:“淳德长公主为什么让我嫁给你,她让我嫁给你,你为什么不反对?”

他将眼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厌恶收敛好,神色淡淡道:“她会杀了你。”

我道:“为救我一命,你便娶了我,值不值得?”

他眸色一沉,失神了片刻,只道:“我不能看姑娘死。”

他不能看我死,所以娶了我,但是他娶了我,不意味着他便会喜欢我。

我点点头:“公子是个好人。”又道,“我唤作长梨,公子呢?”

他淡淡道:“无颜。”

我接着点头:“‘无’这个姓还是挺少见的。”

他顿了顿,道:“‘无颜’是习艺时的雅号,我并不姓‘无’。”

我恍然道:“原来‘无颜’是你的艺名。”

他道:“……”

我胡乱填饱了肚子,抬头见他脸上有倦色,又因饮多了酒而泛着潮红,便道:“夜都深了,不睡吗?”

他神色一顿,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同我道:“我……不困。”

我早看出他不愿同我有过多言语,方才会耐着性子回答我的问题,全是出于良好的教养,我心中略有些黯然,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去睡吧,我去找水把自己洗一洗。”闻了闻自己身上,道,“都快臭了。”

他道:“……”

等我摸回洞房时,里面的喜烛已经燃尽。方才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他的宅子并不很大,比我家却大得多。庭院里有假山亭榭,也有珍奇花木,比起我和师父住的草庐,自然富贵得多。

不过,今日一点也不像大喜的日子,红色的彩绸早早便撤去了,我揣摩了一下,觉得自然是因为这个亲成得不够光彩。连路上遇到的侍婢,见到我也没什么好脸色。听说我要找浴房,往一个方向一指,道:“这个时辰,下人也都休息了,你要洗澡,就自己去打水吧。”

在家的时候,也都是我添柴打水,便也没觉得受到了怠慢,折腾半天,好容易将自己弄干净,换上浴房里早早备好的寝衣,便踩着月光摸回洞房。寝衣有一些大,怕是无颜平时穿的。

房间里黑咕隆咚,我摸摸索索地行到床边,紫檀木的大床上是男子和衣而眠,漆黑的长发与黑夜融为一体,我托着下巴想了片刻,觉得床还挺大的,好像多我一个也不算挤。

小时候晚上怕黑,也时常半夜跑到师父床上,虽然早上醒来师父发现,总要苦口婆心教育我一番,可是孩子嘛,有些话左耳进右耳就出了,下次错误接着犯。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进去,感受到身畔男子动了一下,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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