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岁月忽已晚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1[2010年冬]

        十月快结束的时候学校举办期中考试，县里的三所学校联考，每个学校派出最好的课任老师去共同出试卷，看起来不像是学生之间的竞争，更像是老师之间的较量。

        消息放出来的时候整个年级的人都哀声怨道，鬼哭狼嚎的声音把教导主任都引了过来。连何茜茜和江雨桐都眉头紧皱。

        “这个会影响到你下学期的转校成绩吗？”殷斯时走到何茜茜座位旁边的时候听见江雨桐在问。

        “你要转去一中吗？”其实她很早就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想要自己问一遍才能更加的确定。

        “还早呢，得明年茜茜和余野才能过去。”江雨桐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我们和一中那边沟通过，得参加转学考试，不是很容易的。听说转学考试的通过率只有百分之七十。”

        殷斯时捏了捏江雨桐的手心，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曦然正在做一张数学试卷。

        十八题，求两条线垂直。他手画了一条辅助线，笔直。

        殷斯时走到他的位置前问，“你下学期要转走吗？”

        李曦然明显楞了一下。

        他停下手里算题的笔，抬起头说“不会。”

        “我在这儿也能考上，不比一中差。而且，”李曦然证完了第一问，抬起头看着她说：“你在这儿。”

        李曦然有很严重的网瘾，家里网不好，他隔三差五就会去网吧打游戏。殷斯时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也陪着他去，甚至在期中考试前一天，他们还在网吧待到十二点才回家。

        第二天的考试题确实难，三个学校的老师谁也不放过谁，第一门语文还好，考完答案就发了下来，殷斯时对了，选择题全对，作文也写得不错。到第二门的时候很多人明显就力不从心了。

        她后面的大题从十八题开始就只能写出来个解字，考完以后一对答案，做的选择和填空题基本上都是对的，剩下的光没做的就有五六十分，刚好九十分及格的水平。

        后面考的文综和英语她没对答案，英语阅读一个看不懂，文综大题很多没写。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对了答案也没有任何意义。

        何茜茜虽然在文科班，但一旦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去上理科生的课程，转校考试需要理科的知识，考到一定分数按照排名进一中的班，制度很严格。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两天阅卷时间里，很多老师都没来上课。出一门课代表发一门，语文和数学试卷拿到的时候她心情还好，可是看到文综和英语时，她算了算。

        这次的分数只够上个随便的专科，没的挑了。

        她哭丧着脸在一堆试卷里痛苦，江雨桐凑过来打开手机问“要不要看李曦然以前的照片？”

        她当然想看，赶紧点头。

        江雨桐把她拽到隐秘的角落里，一张张划过去，全是寸头的发型。

        “他以前初一的时候跟高中部的学长打架，那学长最后惨不忍睹。”说完她一翻，是完全不一样的校服，图片放大了还能看到校徽上隐约有l市两个字，至于是几中，完全看不清。

        “这个校服好看。”殷斯时再次放大照片。

        江雨桐笑，“那是李曦然人好看。”

        “不过。”江雨桐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你别再惹他。”

        她的幸福，是偷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

        殷斯时点头，往后再看。李曦然的照片结束后就是江懿的。

        同样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却看上去那么成熟。

        她还欠他一个红薯，想到这里，殷斯时掏出钱。“把这个还给你哥哥，他之前请我吃了一个烤红薯。”

        江雨桐坚决不要，塞了半天才到她的手里。

        “江懿真的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殷斯时问。

        江雨桐少见的沉默了一下。

        “没有。”

        她说。

        “他的上一个家庭，家里需要个男生，他是从福利院被接过来的，被当成一件艺术品雕刻。”

        “如你所见。”江雨桐说。

        “他很完美。”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殷斯时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他很爱你。”她说的肯定句。

        江雨桐的脸色不如之前好，她没有否定。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是，他是很爱我。”

        话题似乎变得沉重了起来，她犹豫要不要继续问的时候，江雨桐直接回答了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自己哥哥在一起。”

        殷斯时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怪异是来自什么地方，他们看上去，确实不只是简单的兄妹关系。

        期中考试的结果出来时，十一月已经过去四五天。成绩单从以前的一人一份变成了一个班一份，从前排传到殷斯时手中的时候，纸都被揉成了皱巴巴的样子，她隐约觉得上面还有些鼻涕和眼泪，最右下角多了个黑色的手指印。她没看一眼就拿出去交给了班主任。

        每次参加完比较难的考试以后，所有人都想放松一段时间，何茜茜和余野却比平常还要刻苦，有的时候晚自习都不来上，在家听家教的补习。

        家教老师是余野自己花钱找的，顺便帮何茜茜补习，何茜茜的父母并不愿意为她花钱，光是择校费就要一万五。

        排名出来的那天晚上李曦然送给她一个礼物，是一双万斯的黑白板鞋。她用江雨桐的手机在官网上查过，一双鞋快要一千，够她几年买鞋的钱了。

        她接过的时候总觉得的手里的盒子很沉很沉，压的她手臂发酸。

        “那我能送你什么？”

        他都送了她那么多的东西。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很简单。”他突然靠近，闭上了眼睛。

        殷斯时看了看，周围的马路上都没有人，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吃过街边买的糖葫芦，有股山楂的香味。

        李曦然满意的起身，飞身跨过栏杆在马路对面打车。她抱着鞋盒看他朝自己招手，突然有些失落。

        他这么好，而她这么平凡。

        是她将他拉入了神坛。

        他的成绩在全县前一百名里，随便考都是名牌大学。那天晚上回家后她翻学长留下来的一本很老旧的志愿报考书，在几个金融专业比较好的学校后面打了勾。

        能靠近他一点，她都是欣喜的。

        可是上天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追赶他速度的过程中，他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一年后的高考，他为了李念予复读一年，又是为了李念予，报考了日语专业，放弃了金融专业。

        他不是没有心，只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从来不是她。

        从来没有过开始的感情，是她一个人的孤注一掷。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的。但她还是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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