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执笔握剑，春去秋来。转眼五年了，纷纷花落入流水。白千隶除了教她剑法仙术之外，常常还教她认字写字。白越京也从瘦巴巴的小女孩长成了娇娇少女。面若粉桃，明眸皓齿。现在也能题诗写词了。

        偏偏她天资还好，南客以往的态度也因为她天资聪颖而转变。别说三年到金丹期了，她当时直接三年修到了元婴初期，可谓是难得的奇才了。现在时不时还要去丹院窜个门，陪南丹喝喝茶，顺便“牵”走几颗丹药。

        这样一个优秀的美人，还是白千隶座下唯一的弟子。本该是众星捧月，但她的慵懒随性实在让人觉得无趣了些，从而时间久了，白越京身边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是和往日一样平静的上午。白越京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太阳，玉葱似的手指捻起一颗蜜饯放入嘴里。甜蜜的滋味永不过时，她特别喜甜，蜜饯怎么吃也吃不腻。

        “阿京师姐，燕大师兄回来了！”

        南客座下最小弟子小鱼蹦蹦跳跳地跑到白越京身旁，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

        燕大师兄？

        白越京眼皮一跳，把蜜饯分给小孩儿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可不是那燕大师兄——燕檀嘛。

        当年他说他要外出历练，少则三年回来，多则五年。而今年……恰满五年了！

        难怪她说怎么今天有点吵。原来是际云宗的高岭之花回来了。燕檀走后她才慢慢听到关于他的“传闻”。

        他出生世家，八岁拜入寒榠升座下，天赋极高。剑法修的那叫一个狠戾残酷。燕檀自己不随意拔剑，但只要拔了，就从不会失手。一旦被他的佩剑雪魄碰到，必定血溅三尺，场面相当血腥。这样一个人的话，傲娇也再正常不过了。燕檀就成了际云宗人尽皆知的高岭之花。

        “阿京师姐！陪我去看热闹！”

        还没等白越京拒绝，小鱼已经拉着她的衣袖将她从贵妃椅上拖下来了。

        “好了好了，你松手。”某人弓着身子扶额无奈。

        一眼望过去白衣成群。际云宗都是一统的白衣夹灰，只是每系每院的纹路和样式不一样。比如说丹院普通弟子是竹纹与浪纹，仙尊门下的是莲纹。

        剑院普通弟子是羽纹与扇纹。而寒仙尊门下是鳞纹，她师父门下是云纹。

        小鱼灵活得很，带着白越京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这里人少，看得很清晰。只不多看到的更多是背面，偶尔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只见不远处的少年二十出头的模样，正和寒榠升仙尊寒暄着，时不时浅浅笑笑。他依旧玄衣，时隔五年，竟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燕檀高束起墨发，一根润透白玉簪横插过紫金冠，犀利又肃静。剑眉星目，唇若丹砂。颀长干练的身子直挺，配剑雪魄整体通黑，被他握在手中倒也衬他气质。

        好像沉稳了不少，修为长进得也很快。但让白越京眉毛一挑的，更多还是他身上那股傲娇劲敛了不少。

        少年风采依旧，骨子里的自信不变。

        “感谢各位同修在这里欢迎我回宗。我先失陪了，日后有机会再同大家尽兴聊聊。”燕檀向四方各行一礼，以表示对不住。最后他抱拳向白越京这个方向行来时，好巧不巧，微躬身起来便看见一个熟悉惊艳的面容。直面对视，恍然间回到了五年前。

        白越京……

        燕檀自己都有些意外了，想不到五年了，他竟会把她名字记得如此清晰。

        小鱼还抱着一罐蜜饯，紧紧贴在白越京身边。看到燕檀的眼光短暂凝固，心里的八卦油然而生。

        白越京的神情也稍稍呆愣，随后又恢复成了她日常的死鱼脸。内心毫无波澜。

        他笑着，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下随着师父寒榠升回了殿。

        屋内檀香缈缈，巨大的墨画屏风映出几人身影。白越京作为白千隶唯一的弟子自然要随时陪在师父身边了。于是整个大殿上就坐了三位仙尊，站了几位弟子。

        白越京和南客大弟子纯属来是添茶的，外加听听三位师尊夸奖燕檀和其他历练弟子。

        白越京左耳进右耳出，百无聊赖。这么个情况下倒想去孔风尽那里蹭葡萄吃了，虽然常常被他吼着轰出阴间。

        她眼神无聊地扫视周围，最终定在了某个身影上。因为，那个身影的主人也在盯着她。

        白千隶淡然素雅得很。但他旁边那个少女，虽身穿素衣也给人一种明亮的感觉。果然是她，白越京。

        现在燕檀眼神里的不屑没了，打量倒是光明正大得很。那直勾勾的眼神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白越京好看的死鱼眼难得白了下，燕檀的微笑立马僵住。

        白千隶自然也看到了这幕的，朝她低语了句：“阿京，莫闹。”

        白越京乖乖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看着燕檀。拿起茶壶往白千隶很满的茶杯里又添了点茶水。白千隶看着差一分就溢出的茶水，还是决定不喝这茶了。

        “燕檀都历练回来了，话说越京什么时候出去历练一番？”南客呵呵笑道。燕檀有了讶意，南客师尊前几年不是还挺反感她的么？

        “这么一说，好像是缺少外出锻炼。”白千隶淡淡自言自语。

        白越京也许是在他身边呆久了，渐渐的淡然起来，成了清冷系美人。如今有机会可以下山，她自然是高兴的，面上有了激动之色。白越京决定，回去求着师父放她下山！

        这么多年了，她下山的次数才三回。不说还好，一说白越京心里就像长了草。她迫不及待地想拨开草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夜凉如水。白越京靠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梨花木佛脚。今日她去求了师父，白千隶当下便承诺只要金陵有妖案，就让她去捉。当然，捉妖的前提是找出妖。那得对妖很熟悉才行。

        现在桌上正隔了本《万妖谱》，白越京看着便头疼。下床多点了几根烛，开启了挑灯夜读之路。

        半月的苦读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金陵街头平乐坊，出了一桩大事。

        白越京起初听到平乐坊时，多年前的膈应又冒了出来了。平乐坊，乃是整个金陵城最大的青/楼。也就是她十二岁时差点被抓进去的那个青/楼。刘老鸨的一张大红嘴着实给她留下了不浅的印象。白越京的神情有些凝重，但有妖案自然是要去解决的。

        据悉，平乐坊整楼不留一口。刘老鸨和姑娘们都没逃过一死。

        整装待发。白越京换上了常服，柳色裙裳清新自然，又简简地盘了个发型，发髻上插了根流苏蝴蝶簪。一副邻家姑娘的模样。

        她脚步微急，握着凌微剑就去拜会师父了。

        白千隶像是早早便等着她的到来了，坐在檀木椅子上翻阅书籍。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书页轻轻翻过时，他的眸子也随着转动。静谧美好得像幅画。

        “师父。”

        白千隶抬眼，将书搁置到一旁。背手走到白越京面前，拿出一个锦袋来。

        “此番外出是你第一次下山历练，切记无论如何，生命第一。实在不行莫逞强。这个锦袋里有我放的一些灵符与小物件，在除妖时会方便许多。丹药也给你放了点，都是你南客仙尊给的。”

        白越京头一次见他这么啰嗦，连细微之事他也要给她分成三点。她虽表面有了不耐烦，但心底总归是暖的。

        白千隶对她不耐烦的表情视而不见，话语却考量着缩短了。

        “最后，此番有三位同修与你一起。这个案子不算小，随时都可能存在危险。”白千隶用指关节敲了敲白越京的额头。动作里满满的宠溺。

        白越京对这个动作哎呀一声，躲开了白千隶的手指，随后嘻嘻笑道：“我可以问问是哪三位么？”

        “丹院有位南客仙尊的座下女弟子。剑院有两位，燕檀和一位普通剑修。”

        白越京心中不解，为什么燕檀也要去？他不是刚刚回来吗？

        白千隶看穿了她内心的疑惑，解释道：“你们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有人带着更为保障。且燕檀实力雄厚，对捉妖之事……”

        “好了好了！师父您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了。走喽，师父再见！”白越京生怕白千隶再唠叨几刻钟，对他招招手。小跑着出了门。

        白千隶望着少女窈窕的身姿越行越远，直至绿意不见。他叹了口气，又坐回原位拿起了书。

        燕檀和其他两人已经在山门处等着了，他们在一片紫藤花下。密密麻麻的一片紫，玄衣少年环胸倚在木栏上，眼神锁定一处发愣。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白越京气喘吁吁地来到大伙面前，扶着栏杆赔歉道。燕檀瞟了她一眼，不语独自走在了前方。

        小队伍开始行动了，白越京跟在最后头，前面一娇小少女和剑修男子聊着天。她面色淡然，手里的剑握得许紧，第一次历练，外面的空气就是不一样。白越京心里一阵舒坦，是自由的味道。

        四人倒没因为没有自我介绍而尴尬。将佩剑装入乾坤袋，落脚在了距离平乐坊不远处的客栈里。自从平乐坊出了事儿后，这条街道人流都比往日稀疏许多。客栈老板一见四人前来住店，推开小二亲自迎客。

        “四位要几间房啊？我们店呐，是金陵出了名的。饭做的也好吃，可以直接在店里用膳。”老板笑眯眯的，浅浅的打量了几人一番。

        带头那个黑衣男子生的可是俊极了，华贵的气质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他这双眼看贵人准的出奇。其他几人倒不像是贵族子弟，但身上气质都如出一辙般的清透洁净。其中一青衣女子给人一种慵懒加豪放的印象，偏偏她长得又沉鱼落雁。足足的清冷美人呐。

        他好像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了。

        “四间中房，先住三天，不够再续。店里用膳。”燕檀丢了块碎银过去。这给钱速度，不容其他同修插半刻。

        “你们还有其他要求么？”燕檀转头看向众人，后者皆摇头。

        拿过房牌，他们是住同一层楼，四间房的名字也正好凑成“梅兰竹菊”。白越京是“兰”，不经意间她看见了燕檀的房牌“梅”。

        老板笑眯眯地带着众人去看房，他们正好也休整下。白越京进入房中放下包袱，扭了扭脖子。为了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还不能用乾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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