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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舆图


这姓吴的艄公确实是交州当地的土人,祖辈于数百年前,随着前汉征伐的将士迁徙入交州,落户在这里。

        谢慎此次撰写《交州水经》一书,雇他为自己撑船。

        听几个军爷来头不小,小老儿有些心动,但先前收了谢大人的钱,并不敢擅作主张,只揭下头顶笠帽一边扇风,一边歉然推拒道:“我还得给人撑船呢!”

        岸上几个将士闻言,只得悻悻走了。自进交州,沿途荒无人烟,丛林里阴森瘆人,整日下来,只见到这一两个活人。奈何人家不愿做这个向导,虽心中失落愤懑,却并不能强而为之,抓他充入行伍中。

        乌篷船中,谢慎放下茶盏,轻叹一声,唤吴叟道:“你若想去,军中应有酬劳,我并不拦你。”

        吴叟摇头,咧嘴笑道:“老头子不会骑马,要一路跟着他们走到浦城去也着实辛苦。再说我一走,卢书佐不会撑船,您这一天多少繁杂的事,都落到您一个人肩头上,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等外头的蚊虫渐渐少了,吴叟自去舱前生火熬粥,卢书佐这才悄声提醒谢慎:

        “谢大人在交州蹉跎也有十年。任您满腹经纶,若无京中要职上的人提拔,这辈子都无法走出这片丛林。如今公主既有求于人,大人也该毛遂自荐。”

        这卢书佐是刺史府中为谢慎所配的佐吏,深为谢慎的才学折服,怜悯其遭遇坎坷。这一回,见机会近在咫尺,忍不住怂恿谢慎。

        谢慎并不为之所动,想起当年小公主日日被他打板子,心中说不得恨他切齿。而他母亲当年所做之恶,害得臧皇后流产,如今他又有什么颜面凑到新安公主面前去?

        “我当年被贬交州,便与这位新安公主有些干系。她到交州,我自会回避。若神武军再来相请,不论是你还是吴老,自可去寻自己的前程。但切记不必在人前提起我的名字。免得无端被牵连,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谢慎扬目,透过船篷上轻纱一般的水幕,望向方才几个将士离去的方向。

        他自然不会再像从前,她小时缠着他要凤毛那阵子,见着她便远远地绕道而行。可有些人,或许会在心中惦念。可近在咫尺处,却愿天涯远,惟愿生生世世,不复再相见。

        不多久,神武军果然再来相请。只是吴叟虽书读得不多,却重信义。卢书佐听闻谢慎因得咎于新安公主才被贬官至此,心里早义愤填膺,神色颇冷淡地打发了几人。

        两次三番后,谢慎令吴叟解开缆绳,打算径直往下游去。

        岸上却突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少女声音清脆,隔着水幕,伏在马背上看他。

        大热的天,她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来。鬓边和领口早被汗水濡湿,衣襟上渍出一层盐霜来。

        水声嘈杂,谢慎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却一眼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认出刘宪来。那时她踮着脚尖,扒在他窗台上,就用这样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卢书佐生怕新安公主此时认出谢慎来,要对他不利,因此连忙挡在谢慎身前,俯首跪在船舱外回她的话:

        “我们要溯流而下,并不去浦城的方向。”

        刘宪蹙眉望着跪在船头的男子,直觉他在撒谎。

        她手中确有舆图,却是秘阁凭着旁人口述绘制,自然错漏百出。比如眼前这条河,就并不在地图上。这样的状况难免令人有些错乱,进而生出许多不确定的怀疑来。

        因不熟悉路况,今日大军走了整整一日,行军不足八十里。若有当地人带路,那情况必然要好上许多。

        因此,刘宪未理会跪在船头的卢书佐,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背来,打算好好与舱中水幕之后的那一位好好谈谈。

        很显然,他虽一直未露面,却是三人之中做决策的人。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打七寸,事情怎么办得成?

        见她似乎想上船,卢书佐忙起身相拦。身后一个将士见他不敬,立即将腰间长刀拔出,出声呵斥。

        边上吴叟哪见过这番阵势,吓得噤若寒蝉,缩在炉子边,拙口拙舌想劝两句,却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刘宪忙转身,制止了护着她的那名亲兵:“咱们有求于人,自该以礼相待。哪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她这番动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之。谢慎敛眸,起身从舱侧墙上取下一枝竹筒,唤吴叟道:

        “老吴,这里头是一卷地图,你呈送给她,看她可满意?”

        交州地广人稀,若没有地图,谢大人又如何判定方位,绘制水文舆图呢?老吴有些着急,可看了看新安公主身后的官军,又不得不缩着肩膀,弓腰钻进船舱中,取了竹筒,双手捧到刘宪面前。

        刘宪心中实则有些不以为然,秘阁大臣绘制的地图尚且错漏百出,更何况这山野一匹夫。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拔出竹筒顶端的蜡封,抽出那卷绘制在牛皮纸上的地图。

        她漫不经心地一瞥,神色却忽而一振,露出一个张扬而明媚的笑来,赞道:“想不到交州竟也有这等匠心独运之人。”

        那地图上以青绿色颜料绘制出一条条沟壑般的山脉,其间河流纵横,又以墨线红字标注出大小城池村落和道路,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

        这一张三尺见方的地图,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绘制成,将她手上那张号称大夏最详尽的交州舆图衬托得草鸡一般,再拿不出手。

        刘宪细瞧手中地图,又蹙眉看一眼手中竹筒,辨认出上头阴刻的图案竟然是传闻中秦始皇伐交州的路线图,而竹筒两头打磨得光滑细腻,线条优美流畅,似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心头不由更诧异。

        他肯献上如此珍贵的地图,为何偏偏不肯露面看她一眼呢?这地图从里到外,点点滴滴,说不出的细致精良,甚至比她见惯的名家细作也不输丝毫。

        何时交州的水土竟也如此钟灵毓秀,那船舱中的男子又究竟是何人呢?刘宪心中忽而好奇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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