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宋桂花做饭太难吃。

        幸亏秦素兰只盛了小半碗饭，为了身体考虑，她闭着气吃完了，赶紧喝口水把那股子糊味儿压下去，身上有了些力气。

        她把自己碗刷了，抬脚往外迈。

        林杏声音在身后响起，“秦素兰，你不做饭，也该洗锅吧？”

        秦素兰回头看去，林杏一脸愤恨。

        “谁用的碗谁刷。”秦素兰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林杏目瞪口呆，直到听到“吱呀”关院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人。

        “娘，她是不是疯了？”

        宋桂花一双三角眼冒着精光，没有说话。

        她不管秦素兰为啥变成了这样，总之她老林家不能容忍这样的媳妇。

        不过现在秦素兰刚醒，先忍她两天。

        秦素兰拿着两块钱，去供销社买了两根麻花。

        这身子亏空太多，小半碗饭压根没吃饱。

        她看到木头货架上放着一排炼乳，问道：“这个多少钱？”

        “两块五。”

        秦素兰现在手里只剩下一块六，钱不够，只好拎着麻花离开了。

        麻花香甜的气息随着秦素兰手的晃动直往鼻子里钻。

        秦素兰索性不忍了，从纸包里拿出一根，边走边吃。

        她结婚之前，在娘家也是受父母哥哥疼爱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紧着她。

        可嫁到了林家后，上有宋桂花这个婆婆，下有林杏这个小姑子，即便有啥稀罕吃食也压根轮不到她。

        秦素兰想着这些，一口一口狠狠咬着麻花，好像这样就能把抵消掉些许委屈。

        她边走边吃，转入林家宅子所在的巷子时，正好看到邮递员骑车出来。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秦素兰冲对方点了点头。

        林家，宋桂花和林杏一个刷碗，一个擦桌子。

        见秦素兰回来，林杏一张脸拉得老长。

        倒是宋桂花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看到秦素兰手里拎着的纸包的时候，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随后，语重心长地劝，“素兰啊，要是有余钱，咱就攒着给涛子寄过去，他那边开销大……”

        秦素兰假装听不懂，反而问道：“林涛来信了？”

        “没，没有。来信还能不给你看？这孩子！”

        宋桂花表情颇有些无奈，仿佛一个真正的母亲面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儿女。

        可秦素兰知道，这条巷子有五户人家，只有林家有人在外地。所以刚才邮递员来的一定是林家。

        她深深地看了宋桂花一眼，没有说什么回了屋。

        这会儿没有证据，问宋桂花也是白问。

        秦素兰给自己冲了一碗白糖水，晾凉了，就着糖水把剩下的一根麻花吃了，收拾了一下便躺在了炕上。

        不得不说，不用干活的日子是真爽啊，她以前咋就没想明白呢。

        这样想着，她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推醒，对上了宋桂花的三角眼。

        “素兰啊，咱该下地啦。”

        秦素兰淡淡道：“我身子虚，先不去了。”

        宋桂花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柔声劝道：“素兰，你看现在是农忙季节，地里突然少了一个人，咱们忙不开。”

        秦素兰点点头，坐了起来，“那这样，我先去赤脚医生那里看看，开点药喝了再去地里。”

        “那啥，还是算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赶明儿再下地。”

        宋桂花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秦素兰又躺下来，目光清冷。

        宋桂花不敢让她去找赤脚医生。

        因为那样一来，别人就会知道宋桂花对她的病不闻不问，这会破坏宋桂花“完美婆婆”的名声。

        她等了一会儿，听到外头没有声音了，便下地绕过灶间，推开另一间屋子的门，直奔靠北边墙的柜子。

        秦素兰在在柜子里翻找，终于在宋桂花一件衣服里找到了一封信。

        展开来看，红色横格信纸上的字迹非常熟悉——正是林涛的。

        秦素兰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有些苍白。

        她在炕沿上坐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把信放在裤子口袋里藏好，又从自己屋里找张白纸，叠好放进原来信封中。

        最后，依旧把信封塞到宋桂花的衣裳口袋里。

        紧接着，秦素兰回了一趟娘家，吃了饭才回到林家。

        林杏对她不做晌午饭又不做晚饭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她的抱怨根本没有用，秦素兰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最后自己觉得没趣儿，也就不说了。

        第二天，宋桂花起了个大早，直接绕过灶间，推门就进。

        “素兰，休息够了吧，快起来做饭！”

        自秦素兰病了后，这些天可是把宋桂花累得够呛。

        家里家外的活没个完，她又舍不得狠命使唤闺女，只能自己多承担。

        好不容易秦素兰起了炕，原以为自己能歇歇，却没有想到以前勤快任劳任怨的儿媳妇突然转了性子。

        秦素兰昨天歇了多半天，这是宋桂花容忍的最大限度，今天无论如何得让她干活。

        听着屋子里猛然响起的尖利女声，秦素兰坐起身来，瞅着宋桂花就像瞅着个陌生人。

        她淡淡开口，“我说了，不做饭。”

        “你！”

        宋桂花这回是真怒了。

        她原本就不是好性儿的人，只是林涛考上大学后，她自觉应该给儿子长脸，这才收敛了脾气。

        这两天被秦素兰接连不断地呛了好几回，她早就忍不了了。

        “秦素兰，老林家不养闲人，你别想着一天天地躺着不干活！”

        她骂人的时候，眉毛竖起，三角眼中精光闪烁，分明就是个泼妇。

        秦素兰恍然，原来这才是宋桂花的真面目。

        以前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主要是因为秦素兰自己主动把家里几乎所有的活计都揽在身上，人又听话，宋桂花压根不需要暴露本性。

        秦素兰淡淡地看了宋桂花一眼，问道：“你不是林家的媳妇？”

        你也是林家的媳妇，你就不能做早饭？

        宋桂花睁大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秦素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

        “秦素兰，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在院墙外吆喝，听着是个男人的名字。

        宋桂花瞪了秦素兰一眼，“回来再跟你算账”，便扭身出院子去开门了。

        秦素兰不慌不忙地叠好被子，穿鞋下地，收拾了两件平时穿的衣裳，把仅有的四十几块钱放在口袋里，一并带上的还有林涛寄给宋桂花的那封信。

        她把包袱系好放在炕沿边上，空着手出了灶间。

        宋桂花铁青着脸进来，身后跟着哥哥秦明义。

        秦明义看见秦素兰就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妹子，咱娘让我接你回去帮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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