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晚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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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绊人心,如何当初莫相识。
—《秋风词》李白
熙宁二十七年,齐都皇宫,初秋。
京华的初秋是日渐萧瑟了,即便人在这满宫春色的皇城,也能觉察出这丝丝片片的凉意。
邬浣晴松挽着发髻,手中捧着一盆开得馥郁的晚香玉,走在宫中青石板的路上,穿过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向着凤栖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碰见不少刚入宫的小宫女,一个个低垂着小山似的发髻,沿着宫墙角迈着细碎的步子,遇见浣晴,便都柔柔贴贴地唤一声:“晴姐姐。”
这时,浣晴便会将头微微一侧,莞然笑笑。等小宫女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了,浣晴心中便会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她的年少风华也渐渐远了。
有这般感触倒也委实合情理,毕竟按这皇城的年岁算来,她也算得上一位即将退休的资深大龄宫女。
邬浣晴是大齐皇宫中的一名绣娘,专门给皇上绣龙袍的那种。
年少时家中光景惨淡,母亲重病,家里几位弟弟妹妹也正嗷嗷待哺,为了给母亲治病,银子是流水般的花了出去,一家人都饿得面色青白。见浣晴绣艺超绝,便托了人送浣晴入宫,既能俭省些负担,也能时不时地补贴家用。
十四岁那年入宫,如今算来,已有八年。
离家前那天,浣晴哭了一夜。自然是舍不得爷娘弟妹的,但最令她割舍不下的倒还另有其人。
邬浣晴与程晋自幼相识,两家都住在乌雀巷,“绕床弄青梅”也就自然而然了,只是青梅竹马总是没什么结果的。
想了一夜,浣晴索性泪同墨一起洒,给程晋留下一封情词恳切的决别信,丢进了程家的院子。程晋究竟看到那封信没有,浣晴不得而知。两个月后,听母亲妹妹们提起,程晋已随父南渡前往化外之国做生意去了,自此也便不再想了。
直到三月前……
初秋的日头仍有些毒辣,已至未时。清风吹入这皇城,仍是撼不动的死灭。梧桐和槐花开了一路,像一团团碧翠丹红的影儿,浣晴一路走着,两道扶疏的花木便成了一溜碧的、红的烟。
快到凤栖宫了。
一路上,一座座宫殿宛若新坟。宫门口挂的不是大红帐子就是月白素绸,一个个宫女都低眉垂面,身披缟素。
这在宫中倒是新鲜事。
能见着这样的场面,还不是因为世事无常?
今年京华出了两桩大事——一桩,是嫡公主信宁公主出嫁晋国,另一桩则是郭皇后遽然薨逝,而这两桩大事间隔不到一个月。
对此,宫中也是众说纷纭。
前一刻,众宫女、公公们还私下里说着公主出嫁时的凤舆銮驾和十里红妆是怎样风光,大红帐子染艳了整座京华城;下一刻,宫中各处的红帐子便像雪埋了似的,被一片片低压压的白掩盖了。
有雍华宫的皇后旧人曾悄声传言,皇后死相诡秘,不似因病亡故,倒像是被三尺白绫送了命。然而流言终归是流言,至多不过是一个幽幽的鬼影儿。日子照常过下去。
浣晴看得多了,便也看淡了。这宫中的红白喜事,只是一场又一场盛大绚烂的花事。花开花落自有时,还会有新人不断开在枝上。
浣晴也低垂着头,国丧期间,她自己也着了一件蓝阴阴的月青外衫,头上插了一朵素娟花,再瞧着她手中捧着的那盆晚香玉,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描着玉白花样的烟青色宝瓶,瓶上长了一张美貌的脸。
这只宝瓶走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她站在宫门口,瞥了一眼头顶漆金匾额上赫赫的“凤栖宫”三个字,又朝着宫内望去,只见宫内一片灼灼的绯色,一树树桃花凝成了一片吹不散的云霞。
凤栖宫的桃花怪异,能从初春一路烧到深秋去。
浣晴曾问过凤栖宫的挽姑姑,为何种这满园的桃花,挽姑姑快然大笑,畅快地答道:“辟邪!”
浣晴的眼神又飘向了正殿,门口垂着的一串串霞色珠帘一如往昔。
“这时节,估计只有这凤栖宫不用披麻戴孝,举宫穿白了。”
浣晴不禁有些恍然。
“死丫头!你还知道来看我!”
浣晴正怔怔的出神,骤然闻见一个略有些上了岁数的姑姑从那霞色珠帘间走了出来,手边还提着几个绣样。见是挽姑姑来了,浣晴霎时嫣然一笑。
“姑姑!”
在浣晴心中,挽姑姑自是与宫中其他姑姑们不同——她跟本不似一个宫中服侍多年的妇人,她像一团火,一团明艳的火。
挽姑姑这个人性子爽直,聪慧大方,又心细如发,往往会留心关照这些新入宫的小丫头们。
这挽姑姑也是个怪人,平日里她极爱与这宫中的侍女公公们耍笑逗乐,初识挽姑姑时,浣晴只觉得这挽姑姑就像秋风里摇曳人心旌的簇簇红枫,泠泠金风一过,便能听见她明快的笑声。
若论挽姑姑在这宫中的地位,倒是高低不就的。
听宫中的老人们说,十几年来挽姑姑独自守着这凤栖宫,不曾侍奉一位宫妃。然而当今太子殿下却是这挽姑姑抚养长大的,连同郭皇后养育的一子一女也对这位挽姑姑有着十二分的尊敬。
与此相连带的倒还有一桩旧闻——这郭皇后之前,宫中还有一位苏皇后,独享当今圣上恩宠十年,当今太子便是这位苏皇后的儿子。然而立了郭皇后之后,这苏皇后便成了苏娘娘。据说,挽
姑姑从前便是侍奉苏皇后的侍女。然而令人纳罕的是,这挽姑姑对郭皇后倒是毕恭毕敬从不违逆的。
挽姑姑是个说书高手,有一肚子古典小说、深宫秘闻还有后宫女人间流传的荤段子,同她说笑,未入过风月场的小丫头们往往要羞得掩面自唾的。而浣晴也是个敞亮人,从不在乎这些,她又是个爱听书的,说笑耍乐时,就数她与挽姑姑笑响最甚。
听闻就因凤栖宫里出了个说书先生,这凤栖宫比苏皇后在时还要热闹许多。
浣晴与挽姑姑性子相投,自然走得也近些。浣晴初入宫时,受了气也常常向挽姑姑大吐苦水,挽姑姑也誓不罢休地去找绣局里的女使们理论。那些拜高踩低的女使一见挽姑姑,想着平日里圣上都时不时地宽让着这位主,也就低声下气摇摆乞怜来,事也算了了。自此,浣晴便常常往凤栖宫跑,凤栖宫的门槛都让她踏低了几寸。
浣晴一来,挽姑姑便端出绝细的好茶和糕点来,接着上回没讲完的讲。有时,挽姑姑讲渴了,便托起盏子来,一气饮尽了。这时候,浣晴便有机会细细瞧她挽姑姑的面容,虽是染了些风霜,年华渐老了,然而眉目却清丽得紧。
往后,浣晴偶然得知挽姑姑本姓温,小名香挽,这便总教浣晴想起那种名唤晚香玉的花,时不时她也借此打趣挽姑姑,笑嗔道:“姑姑年少时定是位绝色佳人!”每每这时候,挽姑姑便捡了顺手的东西,笑着在浣晴额上轻轻点一两下。
这话又扯远了。
浣晴此番来是来与挽姑姑辞别的。三月前,浣晴领节假回家探亲。刚走进乌雀巷,便碰见了程晋,还是那派丰神如玉的模样。两人寻了个茶馆坐了半天,经年的种种,两个人都有些看淡了。
程晋也是不久前才回京华的,当年他真的看到了浣晴那封信,他是懂浣晴的,自然不会难为她。况且入宫的奏令已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悲绝之中,他便与父亲一同下了南洋,但这些年来他还是忘不了她,至今未娶。
得知浣晴即将出宫,程晋喜出望外。他握了她的手,承诺等她一出宫便上邬家提亲。
浣晴扪心自问,她是愿意的。可这一切太发生得太快了。在遇见程晋前,她已下定决心要留在宫中,像挽姑姑一般留在宫中养老,后半生至少无衣食之忧,似乎也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此番来,浣晴一面是想与挽姑姑辞别,一面又想听听她的意见。
“姑姑,”她将那盆晚香玉搁在了桌上,“我有事与您说……”
挽姑姑睃了她一眼,一边做着手中的绣样,一边道:“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你可不像是个别扭的丫头。”
浣晴淡淡叹了口气,说:“姑姑,我要出宫嫁人了,此番是来与姑姑告辞。”
挽姑姑立在原地冻了一秒,放下了手中的绣样,看向浣晴,“你可想好了?”
“其实,”浣晴不禁顿了顿,斟酌再三才开口,“原本,我是想像姑姑一般留在宫里的,在宫中颐养天年至少不愁衣食寒暖,这些年我也有些积攒,足够我花销了。”
“每日与姑姑、姊姊妹妹们耍乐也乐得快活。只是,”她不自觉地垂了口气,“前段日子,我少时欢喜的那个郎君回京华了。他欢喜我,我也是愿意同他在一处的。可我这些年在宫里待惯了,到了宫外我谁也不认得,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做。”
温香挽望着浣晴,心里排山倒海,仿佛有一只金玉满匣的妆奁盒子一朝坠落,碎玉、宝珠滚了一地。
温香挽就这般看了一会浣晴,又望向凤栖宫里那一树树桃花,最后眼神还是落回浣晴身上。
她伸出一只手,抚了抚浣晴的额头,苦笑了一声,“你这孩子真是,能出宫便出宫去吧。我明白,你忧心有一日你那情郎若是厌了你,你无处可去。可我觉着,一日若他真弃了你,你还可以凭着你的积攒做个小买卖,给人做绣娘也成,只是——”
“别在这宫里。”末一句,音咬的很重。
“可我成婚后便要随他去宛城,去那边营生意了。我若随他去了,这辈子或许都再难回来,也再见不到姑姑和姊姊妹妹们了!我不想去!”
温香挽仍是略微惘然的神色,她望着那片桃花,轻若云烟地说道:“我同你最后讲个故事吧。”
温香挽微微抬了抬头,似乎忆起了什么,神情哀伤。她远远地看见一个身披白衣,手执雪扇的女子。
她拼命走到那女子身边,想扯住她的衣角,却意外掀开了一段传奇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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