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幽见鬼离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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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的阳光不似外面那般燥热,碧绿的草地随着微风荡漾,青翠的树木片片成荫,孤山远影,鸟语花香,更显幽心净土,宛如世外桃源。
吴有道兴奋地大叫:“果然传言是真的,这里就是黄金谷!”
清竹不忍打扰他的兴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黄金谷,遍地是花花草草,哪来的黄金?倒是个修养伤病的好地方!
但兴奋没多久,吴有道的叫喊声惊动了丛林中一只怪物。
那是一头体型相对较大的野兽,长相酷似黑狗熊,但又不是笨拙的大狗熊。
胖墩墩的身体,圆乎乎的脑袋,眼睛大得跟灯笼似的,走起路来小尾巴直摇摆,身上是黑白两色的毛发,看起来保养得很不错,丝滑亮眼。
清竹立即警戒起来,这家伙看起来挺憨,可能力气大不是太好对付。
只见它来回迈步在那里咬牙切齿,似乎在告诉他们,对进入它领地的外人一律不受欢迎。
“这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清竹问道。
“从未见过啊,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这谷中难道还有别人吗?”
显然是他们误闯了人间的地盘,但是既然进来了,总得问候一下人家。
清竹尝试跟它打手势,让它明白他们闯进来不是有意的,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显然不是很乐意,反倒比刚才还要凶,不但咬牙切齿还做出扔石头的动作。
清竹无奈抽出宝剑,先吓唬它一下,谁知那家伙竟然站起来朝天大吼,然后躲进了树林。
两人以为吓跑它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从树林里走出一个老人。
那是一名灰头白发的老者,一身布衣,手持长棍,精神奕奕,正在抚须观望,跟在身边的还有那头黑白熊。
“这里不欢迎外人,两位请回吧!”
老者声音洪亮,目光所至隐隐带着一股军人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清竹见此人仪容不凡,遂上前施礼,道:“我们是在大漠中误入此地,我弟弟有伤在身,希望谷主可以收留几日,等弟弟醒后,我们自行离开。”
老者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少年,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郑重地道:“这少年杀气太重,老夫可以收留他几日,但是不可以在谷中行凶,不准虐杀小动物,如果做不到那就回去吧,免得老夫动手。”
清竹立刻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小天醒来后会怎样,但是只要他是清醒的,就应该不会乱来。
老者让吴有道背上昏睡的少年,放弃马车徒步入谷,刚才所在的位置还只是谷口的位置,随着慢慢深入,清竹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黄金谷,分明就是世外洞天啊。
这里丝毫没有铜臭味,远看青山碧水,近看绿草依依,山谷虽然不大,但是也有草木人烟,也有瓜果菜园。几间木屋,一缕青烟;几片竹林,一亩方田。是绝佳的休憩之地,就算在此孤独终老,也比在外面繁华世界漂泊得好。
一路随行,谷中小动物甚多,处处充满欢快的鸣叫声,大自然和动物十分和谐,那黑白熊见主人不再追究,便独自找它的伙伴们去玩耍了。
谷中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涓涓细流,清气扑鼻,溪水流过的地方,不时地看见小鱼儿逆流而上,也不知源头是在哪里?
跨过小木桥,眼前就是老者居住的地方,几间木屋和草房,门外是一片院落,各种奇花异草,一方石桌两把石凳,上面还有一盘未下完的围棋。外面围着两排竹墙,清竹惊讶地发现院子外面就是茂密的紫竹林,这片林子可比无名岛上她和小天栽种的那片要大多了。
这里没有仆人,老者将他们几人住处安排妥当后,让清竹到院中回话。
“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种问话方式还真够直接的,清竹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去过幽冥鬼域的事情为好,只是浅显地道:“谷主前辈,我与弟弟从海岛而来,要去灵州璃国探亲。因在海上遇到风暴落水,最后迷失在这片大漠。后来遇到那位吴大哥,误打误撞才来到这里。若有打扰,请谷主见谅,我们并无它念,只等我弟弟醒来,便会自动离开。”
“噢?从海外而来…”
老者拈起胡子对清竹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姑娘漏洞百出的回答充满了疑问,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继续问道:“姑娘刻意隐瞒一些事情倒也无妨,这谷中没有别人,只有我老头子一个人在此清修,只要你告诉我,那娃娃是怎么回事?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煞气的存在,莫非你们和魔宗有关?”
“小天他…”
清竹突然觉得无从说起,小天的情况,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只能如实相告:“他有时候会因为悲伤和愤怒出现暴走的情况。我们进谷之前遇到一帮大漠盗匪,小天由于他师父的死陷入悲伤过度的状况,后来情绪失控,将强盗们都杀了,可能是因为他此刻身上戾气太重,谷主才认为他身上有煞气,其实我们跟魔宗没有任何瓜葛,前辈大可放心。”
老者听完大为震惊,一个十多岁孩子竟然能杀死一帮强盗,在他看来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
“年纪轻轻,杀气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清竹无奈地道:“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他是那么的善良…只是老天爷对他不公…不公罢了!”
她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落起了眼泪,小天的遭遇她都是看在眼里,对于她而言,少爷就是她的全部。
老者沉默片刻之后,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姐…弟…”清竹擦干眼泪道,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柔弱的一面。
“撒谎!你刚才喊他小天,对他的关心胜过自己,我看你也伤得不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可是你家少爷?”
清竹十分诧异,她简直不敢抬头直视谷主,这位老者年纪可能不小,但无论是展现出来的精气神还是身体素质,都不是一般老者的样子,尤其是他敏锐的洞察力,仿佛可以将自己的内心看穿一样。
本来就不会撒谎的她,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一只雏鸟,无论她怎么辩解,也掩盖不住稚嫩的语气。
“是,少爷第一次出门,我不能让他有事,谷主若是不方便,我们明日便走就是。”
清竹言语中有些激动,原本也只是想在此休息几日并无他意,只是谷主先生似乎很在意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少爷的真实身份不能让外人知晓。
谁知谷主听后却是哈哈大笑,他站起来走到清竹面前坦然道:“你叫南宫清竹,他叫夏侯天泽,对也不对?”
清竹十分诧异,内心极为震惊,她警觉地退后几步,慌忙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老者露出一副亲切的笑容,道:“孩子,不要害怕,我是你家少爷的三爷爷,夏侯阳。”
清竹兀自不敢相信,但是敢自称夏侯阳的,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
“您真的是大将军?是我家公子的三叔?”
“呵呵,正是,天下可没有第二个夏侯阳。瑾琰早就跟我提起过,说他和阿浔有一个孩子名为天泽,可是一直没有带这孩子来见我,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这老头子能和孙儿见上一面,恐怕是这十几年来让老夫最开心的事了。”
清竹是万没想到,这位睿智的谷主竟然是小天的爷爷,从他的感慨之词中听得出来,老人确实是公子的三叔。早就听说过夏侯家出了一位才高八斗的大将军,他在大昼国声名显赫,他所率领的阳炎军从无败绩,只是十几年前夏侯家突遭变故,这位威名远播的大将军从此杳无音讯。
传言大将军已死,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看来是远离了尘世在此隐居世外。
只是为何公子和小姐从来没告诉过自己,也没告诉过少爷,他的三爷爷还活着?
清竹喜极而泣,躬身行礼道:“清竹在此见过大将军,还请老爷给小少爷看看,他像这样昏迷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
“丫头不必见外,以后喊我阳叔就好。走,先去见见我那宝贝孙子再说。”
清竹跟着兴奋的老人来到天泽休息的卧室。
可是这位传奇老将很快就沉默了,小天还在昏迷当中,他亲自给天泽把了脉,脸色变得很阴沉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的孙子这般模样,他一时也看不清楚。
“这孩子,究竟遭受了什么…他的身体?”
夏侯阳似乎感受到天泽身体的异样,他回头看了清竹一眼,从这姐弟二人的神色上看,他们显然有着非凡的经历。
“小清,你仔细跟我说说你们出海后的一些事情。”
清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详细地述说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过往,她一边讲述,一边啜泣,原本只是想尽快见到小姐,可是一年多了,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小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跟小姐和公子交代。
就连曾经叱咤疆场的大将军也是深深地感慨。
但他似乎对天泽的遭遇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喃喃自语:“瑾琰不肯带他来见我,看来还是有原因的…”
随后又对清竹交代:“泽儿遭受巨大的精神冲击,又因为身体承受不住那股力量带来的压力,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他,我去熬些药汤来,给他补补元气,也好给你治治内伤。”
数日后,天泽终于醒了过来。
每一次爆发那种可怕的力量,他的身体就会陷入沉睡,而这一次昏迷的时间更长。
天泽醒来后发现眼前是一个老头,有些迷惑,又看到清竹的时候,这才问道:“姐姐…我…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头好痛啊…”
夏侯阳端起一碗汤,温情地道:“孩子啊,你睡了好几天,刚醒过来,喝了这碗醒神汤,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天泽摇摇头,对陌生人的谨慎显得不近人情,道:“老先生,您是郎中?”
除了江湖郎中,他大概想不到还会是谁。
只听夏侯阳哈哈一笑,率性地道:“老先生我姓复姓夏侯,单名一个阳字,你父亲夏侯瑾琰,那是我的亲侄子,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天泽眨着眼睛难以置信,听父亲讲过他有两位叔叔,二叔夏侯睿,英年早逝,三叔夏侯阳,那可是父亲常年挂在嘴上的,比对他亲爷爷还亲。
三叔可是位大将军,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当年父亲还是他麾下第一大将,共同率领的阳炎军名动天下,阳炎二字可不就是这位三叔和他父亲的名字得来的吗?
天泽又把目光放在了清竹身上,突然冒出个三爷爷,可不敢轻易相认,但只见清竹点点头,表示认可,他才喊了一句:“三爷爷!”
夏侯阳也很清楚,孩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小心地端着汤碗给天泽喝下,耐心地道:“好孩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等你休息好了,我们爷孙两再好好聊聊。在此之前,千万不能再动了肝火,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多跟你清竹姐姐谈谈心,也可以随时来找爷爷。”
醒神汤让天泽瞬间清醒了不少,对眼前这位老人并无戒心,反而觉得有亲近之感,或许是老人的一片关爱之情让他心里觉得踏实,也或许是亲人之间本当如此。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嗷嗷的叫声,夏侯阳起身喊了一句:“祥墩,进来吧。”
不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一只圆滚滚的小怪物,黑白相间的毛发十分光滑,毛茸茸的小尾巴甚是可爱,乌黑发亮的眼睛外围还有一圈黑毛,像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最神奇的是小怪物身上还穿了一件布褂,跟先前在谷口的时候大不一样,其憨态可掬的样子着实令人欢喜。
天泽被这呆萌的祥墩看傻了,以前在无名岛的时候,他也很喜欢逗小动物,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
祥墩来到主人身边突然站了起来,从自己身上缝补的那件布褂兜子里面掏出几只野果,然后把野果子扔到床上,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回到主人的身后。
天泽笑了笑,道:“他叫祥墩?”
没等主人说话,那家伙嗯哼个不停,似乎能听懂人的话。
“好可爱的家伙,祥墩,你好,我叫天泽。”
少年向祥墩示好,看来两个家伙很是投缘,夏侯阳抚摸它的头顶道:“祥墩是个能逗人开心的家伙,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解闷,今天又认识了新的朋友,看来他也很开心嘛,那以后就由祥墩来陪着我们家小少爷,好不好?”
祥墩乐得站起来直转圈圈,这家伙到底是何方妖怪,一黑一白,倒是把幸福看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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