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惩处沈家逆子

沈文轩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这香味定是一碗浓稠软烂、熬出米油的米粥。

        当时他觉得浑身无力，头昏昏沉沉，喉咙阵阵刺疼。他先轻轻弹动了下手指，然后缓慢睁开了眼睛。

        “少爷，您终于醒了！”一声带着哽咽的妇人声从身旁传来。

        沈文轩看清眼前的是位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妇人，她眼皮红肿，脸颊仍有泪痕。衣着发饰都是古人打扮。

        而现在所处的屋子阴暗潮湿，四周墙壁陈旧斑驳，连张床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家具了。看起来环境很差。

        这是怎么回事呢？沈文轩记得自己明明癌症去世了，怎么就变成什么“少爷”了呢？头越想越痛，慢慢地，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

        “你这个孽畜，居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你想下毒害死琪儿害死沈家吗？”沈老爷将跪在祠堂的沈文瑄狠狠踹倒，深恶痛绝地斥责着他。

        沈文瑄抬起早被打得红肿的脸，一双丹凤眼闪烁着狠毒与恨意：“我没有！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明明是我先得到他好感的！”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肖想小侯爷！”沈老爷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还想要加害琪儿，真是心狠手辣、猪狗不如！”

        沈家大夫人连忙扶着老爷，一手轻拍老爷后背安抚道：“老爷，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啊！咱们还是送官吧！”说着狠狠瞪了沈文瑄一眼，眼里满是恨意。

        沈家老夫人一边扶着胸口，一边不住地嚷着“作孽啊！家门不幸啊！……”

        同是嫡出的沈家老大沈文瑞，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毒害自己亲弟弟的沈文瑄。而其他房的庶子女，则对沈文瑄满脸地嘲讽鄙夷，深为他的行为所不齿。

        只有一个女人跪在老爷脚边，满脸泪水苦苦为沈文瑄求着情，这人正是沈文瑄的生母——梅姨娘。

        “老爷，都是贱妾不好，没有好好教导瑄儿，求老爷不要送官，给瑄儿一条活路啊，老爷！”

        因为沈文瑄的事情，沈老爷连带着对梅姨娘也十分厌烦了，一脚把她踹到了一边。“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关到荒园，以后都不许她再出来！”

        梅姨娘被人拖走时，还哭喊着让老爷饶恕自己儿子一命。

        之后沈文瑄死不承认罪状，被家法鞭打了一顿，关押了起来。想着沈家和侯府都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以后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折磨。越想心里越绝望，加上连日来身体上的折磨，沈文瑄居然想用死来自证清白。

        他用衣带自杀了。

        表面上“他”是救下来了，其实已经换了灵魂。

        看来自己是穿越了，而那些记忆就是原身沈文瑄的。

        沈文轩现在喉咙痛得厉害，还说不出什么话。索性也不费心去想了。

        旁边的妇人苏嬷嬷急忙给他喂了半碗水，然后开始拿过一边早就晾着的米粥，用勺子仔细喂给他。

        沈文轩见那粥果然非常浓稠，里面还点缀着红色的枣泥和绿色的菜碎。红红绿绿的，很是诱人，正好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也饿了。

        “少爷，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您若真走了，姨娘可怎么办呢？就是老奴，也得活活心痛死。”苏嬷嬷一边喂饭一边劝慰道。

        沈文轩虽然不能说话，但对她的看法很是赞同。

        无论以后处境如何，也要爱惜生命，好好努力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毒害沈文琪之事，沈家顾及到自家颜面并没有报官。沈文瑄真死了倒还好说，可好巧不巧，却被人救活了。

        这如何处置他就成了一个难题。到底是沈家的少爷，不能真的处死，否则沈家颜面上过不去。

        在沈老爷踌躇之际，大夫人献上了一条“妙计”。

        “老爷，他做出这么罪大恶极之事，是因为从小衣食无忧，不知道人间疾苦，不懂得珍惜亲情。不如让他后半生待在乡下，用劳动让他变得勤劳淳朴，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沈老爷捋捋胡须，思忖了一会儿：“夫人言之有理。”

        沈夫人又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叹息道：“毕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在沈府长大，怕他养活不了自己，不如替他找户殷实的农家，嫁作男妻，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沈老爷对这个计策很赞同，夸奖道：“夫人不愧是菩萨心肠！”

        沈老爷心下感叹大夫人不愧是大家出身，气量和聪慧都是梅姨娘所不能比的。加上梅姨娘也不复年轻时的娇艳，遂对她更加厌恶。

        如此，对沈文瑄的处置便有了定论。

        在遥远的竹水村，终于忙完农活的万氏，得闲了正在自家院子里做绣活。一旁坐着同样做绣活的李嫂，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活。

        这时，一声洪亮而甜腻的声音传来，“万家嫂子可在家啊？”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肥胖的妇人向这边走来，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万家并没有要说媒，不知道她来这里有什么事。

        万氏赶紧迎上来问何事。这媒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恭喜恭喜啊，今天来给你家道喜来了！”

        万氏和李嫂面面相觑，都很奇怪：“不知是什么喜事啊？”

        “当然是给你家万虎来说媒啊！有人愿意嫁到你家来！”

        万氏赶紧说，“可能您还不知道我家情况，请不要开这个玩笑！”

        媒婆听了有些不高兴地说：“这十里八乡，哪家什么情况我自然了解，哪有功夫开你家玩笑，我说的确实是真的。”

        “那对方知道我家情况吗？我是说我家虎子……”

        “你怎么还不信啊？人家都知道，知道你一家人老实本分，是自愿嫁到你家的。”

        万氏这才相信，原来真有这好事。自己家万虎今年都十八了，在村子里算大龄是大龄。不是没想过给孩子娶媳妇，只是自家贫穷，加上他的特殊情况，谁会愿意嫁过来呢？

        万氏好奇地问：“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愿意嫁到我家？”

        “哦，这个嘛……对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样貌品性都是极好的，只是家道中落，父母又多病，可怜他一片孝心，自愿把自己嫁出去，给父母治病。”

        媒婆眼珠子一转，又笑着说道：“既然要给父母治病嘛……你得给人家三十两银子。”

        “这……”万氏一听有点犹豫。

        “怎么？你嫌人家是男妻？还是嫌给银子多啊？不是我说啊，就你家这情况，这可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万氏赶忙解释：“您误会了，我自然不是嫌弃这些。就是他原来家世那么好，我怕他来了我家会受苦，嫁个城里人也比我家强啊！”

        媒婆看万氏如此不识抬举，真想转身就走。可是想着那边白花花的银子，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对方经历了人情冷暖，不想在城里待着，就想来乡村安安静静过日子。

        “可是……”

        看万氏还在犹豫，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李嫂，扯了扯她的袖子，拉到旁边悄声说：“大妹子，我知道你犹豫什么，这是件好事，之前可没人给虎子介绍对象。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三十两也太多了。”

        万氏摇摇头：“我家确实不富裕，不过之前阿虎自己得了些银子，加上这些年的存银，刚好三十两。我没动一直给他留着了。但我家这情况，人要过来只会受苦，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李嫂知道她家情况，接着劝她：“他既然知道你家情况还愿意嫁过来，可能实在过不下去了，你以后对人家好不就行了？要是嫁到别的人家，碰到对他不好的，不是更加受苦？你也知道男妻到底不如女妻，受欺负的有的是。”

        “我总觉得不太真实。”万氏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李嫂劝道：“这个你放心，这媒婆行走十里八乡，大家对她情况也都了解，不可能为了点银子专门骗咱。再说，要是骗钱，也应该去更有钱的人家骗啊！”

        直到万氏再三和媒婆确定对方是自愿嫁过来，才犹豫着答应了亲事。

        夜阑人静，皓月当空。

        白日里繁华喧闹的沈府已经安静了下来。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榭，即使在黑夜里也难掩其雍容华贵、气派辉煌。

        但在后园一个不起眼的偏门门口，却停留着一辆与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格格不入的旧马车。

        马车旁边站着一个态度恭敬的老仆人，是府里的车夫刘老头。马车前面站着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男子，则是府里的二管事。管事正在嘱咐刘老头一些事情，刘老头连连点头称是。

        交代得差不多了，管事微眯着眼睛，不屑地撇嘴道：“刘老头，听说你们老两口之前打算和三少爷一起去乡下？”

        老刘头赶忙赔笑着答道：“是的管事大人，我家那婆娘舍不得三少爷，我也愿意跟着去。”

        “哼，你们倒有情有义！”管事斜眼瞧他，讥笑一声，“这三少爷犯得可是大罪，要不是老爷仁善上下打点，命都保不住了。你当他还能有回府的一天？更何况要嫁给那家做男妻，下辈子也就在地里刨土了！”

        刘老头也知道此去铁定辛苦，但自己婆娘从小奶大的孩子，更不舍得他一个人去受苦了。

        那管事接着说道：“他去乡下，那是为了改过自新，可不是享福的，老爷自然不会让你们都去的。老爷体谅你们一片忠心，让你跟着送他去，你可要明白呀！”

        “当然，当然，老爷最是仁慈不过了！”刘老头连忙弯腰应和着。

        管事见时间差不多了，懒得多说，转身进院子里去了。

        管事来到关押三少爷的柴房前，冷冷道一声：“时间到了！”

        不一会儿，屋门打开，苏嬷嬷搀扶着沈文轩缓缓走了出来。他容貌迤逦，肤如凝脂，眉心一点红更显艳丽。只是嘴唇没有多少血色，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现在，他要拖着孱弱的身子前往沈家安排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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