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病

长乐宫这边一片歌舞升平，未央宫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云牙儿寝宫里又端出了一碗冷掉的药。

        芷月毫无办法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的云牙儿。

        她没想到，云牙儿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下，就会晕倒在外面，回来还发烧了。

        要不是被林才人发现送回来，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而且，云牙儿一向怕苦，以往生病在镇国公府有老爷照料，都会吩咐郎中尽量给云牙儿开药丹。

        现在是在宫里，自己主子又不得宠，太医能来看也已经是仁尽义至了，哪还敢要求什么丹药呢？

        可是小主又喝不下苦的药，也不能一直只拿湿毛巾降温吧？

        站在旁边还没走的林安然看见芷月这副毫无办法的样子，走上前。

        “怎么了，喂不下药吗？”

        芷月没想到林安然还没走。

        刚才她担心着云牙儿，也没来得及关注林才人。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林才人还站在自己身后。

        看见林安然还在这，想起刚才幸亏是林安然把云牙儿送回来，芷月内心一阵感激。

        芷月朝着林安然郑重的跪了下去。

        “今日多谢林才人救了主子！”

        林安然赶紧扶起了芷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太客气了！”

        芷月顺势站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感恩。

        林安然上前摸了摸云牙儿滚烫的脸颊。

        “好烫！”

        芷月自然知道云牙儿身上的温度到底有多滚烫，却也无计可施。

        云牙儿脑子里一片黑暗。

        她在这片黑暗中一直走着，走着，却一直走不到尽头。

        有苦苦的液体顺着她的唇流进了口中，她一向最怕苦，头一偏，抗拒着那苦味流入自己的喉咙。

        迷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讲着什么，一直刺激着她的耳朵。

        想甩头把那声音从自己的耳里甩出去，头却像灌满了热水一样，满是火热，云牙儿仿佛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头，她使不上一丝力气来把自己的头稍稍移动一点点。

        正在云牙儿无比煎熬之际，似冰块一样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脸颊。

        云牙儿舒服的轻吟一声，记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母亲还在的时候。

        云牙儿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想起自己的母亲了。

        记忆中，母亲是一个特别温婉的女子。

        在以前，云牙儿一直想做她一样的女子。

        小时候，云牙儿每次生病，她都会温柔的抚着自己的脸，哄着自己喝下那苦苦的药。

        “牙儿乖，喝下药你才能快点好起来，好了才能去找你的清哥哥呢。”

        画面骤然转变。

        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来。

        “夫人！夫人！”

        “夫人，你为什么要丢下老奴独自苟活！”

        “夫人既然已去，老奴也绝不会苟活！”

        重物撞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随即是更加多多的声音不断的叽叽喳喳嚷着。

        云牙儿双耳似是失聪一般，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朝着母亲的寝室走去。

        终于走到了寝宫，记忆突然终止。

        云牙儿开始细细的回想自己看见了什么。

        血，遍地的血，几乎蔓延了整个卧室。

        还有倒在血泊之中的周嬷嬷，还有……

        还有娘亲！

        “娘亲，娘亲你不要走，你说好要一直陪着牙儿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云牙儿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扑腾，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林安然的动作一顿，看向芷月。

        听见云牙儿脱口而出的话时，芷月的眼眶就已经红了。

        小主好久没提起夫人了。

        芷月本以为云牙儿早已经忘了夫人，没想到，云牙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

        原来，小主还是记得夫人的，还是记得自己的母亲的。

        当初，夫人的离去给云牙儿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那个时候云牙儿也不过六岁，本应该是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却让她看见了那一幕。

        那个画面到底是有多刻骨铭心，才会令云牙儿在生病时说出这番话来。

        接到林安然递过来的眼神，芷月赶紧抹了一把眼角，上前按住了云牙儿还在扑腾的双手。

        “小姐，夫人在呢，夫人在和小主玩捉迷藏呢，小姐别担心。”

        林安然注意到芷月喊的是“小姐”而不是“小主”，眉头一皱，看向芷月的眼神满是不解。

        芷月此刻没时间向林安然解释，只是轻声哄着云牙儿。

        云牙儿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像一个睡着的孩子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芷月松了口气，从怀里拿出帕子给云牙儿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细细擦拭去云牙儿脸上能看见的所有汗珠后，芷月这才向林安然解释道。

        “小主小时候失去了母亲，一直都有心理阴影。”

        至于是怎么死的，芷月也不好对林安然说太多。

        毕竟，这已经涉及到镇国公府的家事了。

        林安然理解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竟然云昭媛已安全回到了寝宫，我也该告辞了。”

        “我送林才人出去。”

        “不用了。”林安然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好好照顾你家小主吧，我先告辞了。”

        芷月也没坚持，行了行礼：“林才人慢走，恭送林才人。”

        “嗯。”林安然点头，便施施然往外走去。

        芷月看着林安然走出未央宫大门，这才转身，替云牙儿换了块额头上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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