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下午放学这会儿正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候，同学们的喧闹声差不多快要掩盖掉店里轻快的背景音乐。

        看着对面比平常还要安静的颜芙，眼神盯着米白色的桌面，一副发呆低落的模样，夏以漾笑着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这么不开心，怎么啦妹妹。”

        她支着下巴，想了想，鼓了下右脸颊，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月考成绩？”

        颜芙坐姿规矩乖巧，双手放在大腿上，手指不自觉地绞了绞：“嗯。”

        “考多少妹妹？”

        “589。”话音未落，一杯奶茶放在了她的面前，颜芙抬起视线看着斜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的沈淮临，轻声道，“谢谢。”

        “……”夏以漾被噎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分成绩条放到桌子上，“你都不开心了，那我岂不是要大哭一场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妹妹。”

        颜芙也不想这样。

        其实她对自己的分数也挺满意的。

        但是她妈不满意。

        颜芙吸了口奶茶，三分的甜度萦绕口腔，心里的防线在一点点消散，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能自我化解，从来没有人这样耐心的安慰过她，似乎有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她轻轻弯了弯眼眸：“好。”

        “这样才对嘛。”夏以漾斜睨了眼旁边玩手机的沈淮临说，“你要是有不会的题就问他，不要不好意思，你同桌现成的学霸，他要是不教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

        颜芙拿着钥匙打开大门，走进玄关，客厅灯光明亮，一眼就看到鞋柜旁边地面上的高跟鞋，她把钥匙放到鞋柜上面，弯腰打开鞋柜，换上拖鞋。

        “回来了。”何秀端着两盘刚炒好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颜芙动作一顿，将鞋子整齐地摆放到高跟鞋旁边，随后直起身，看着何秀，语气平常地嗯了声。

        “别愣着了，”何秀面带笑容地说，“快去洗手吃饭吧。”

        颜芙看了她一眼，没敢主动提成绩条的事情，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去了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何秀已经坐在餐桌前，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颜芙暗自轻松了口气，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何秀盛了碗米饭放到她桌前。

        颜芙低头吃米饭：“挺好的。”

        “唉……你这孩子别光吃米饭，”何秀夹了些虾仁放到她的碗里，“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学校月考成绩出来了没？”

        颜芙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又小又轻：“嗯。”

        “成绩条。”何秀将筷子摆到碗中央。

        颜芙嘴里的米饭还没咽下去，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掏出来折叠整齐的纸条放到她面前。

        何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拿起成绩条打开。

        空气安静顷刻，颜芙缓缓咽下嘴里的米饭，沉默而平静地接受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何秀把成绩条放到餐桌上，视线沉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儿，缓缓开口：“这次成绩你觉得怎么样？”

        颜芙攥紧了筷子，指尖微微泛白，没有说话。

        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

        不如让这窒息的气氛早点结束。

        “别一到这个时候你就不说话，用这样的态度来表达你的反抗。”何秀靠着椅背，轻叹了口气，“妈妈不是要批评你什么，而是想要你明白现在阶段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要你以后后悔，”她手指点了点成绩条，“分数是最能反应你近期的学习情况，最近这段时间你的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退步你要好好想清楚，不要总是去想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也不要让别的那些混日子的同学干扰到你，这次成绩我不满意很不满意，一会儿吃完饭回屋里把错题总结写完拿给我，还有下次月考让我看到你的进步。”

        说完，何秀端着碗起身去了厨房。

        脚步声渐远，颜芙藏在餐桌下面的掌心用力掐了掐，颜芙强忍着眼泪，保持着平静的模样吃完饭，回了屋。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拼命夺出，一滴滴泪珠砸落地面，熟悉的环境里，压抑许久的心情在此时彻底爆了出来。

        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颜芙咬着嘴唇不让一丝的声音发出来，只是哭得太离开，哽咽声控住不住的溢出来了声，她背靠着门板慢慢滑落坐到了地面上，双手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臂弯，哭泣声藏了起来。

        等到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颜芙站起身，深蓝色的校裤浸湿了一小片，她走到课桌前坐下，抽了张纸巾擦干眼泪，从书包里拿出来卷子，开始写错题总结。

        何秀没回卧室，就在客厅里坐在等她，颜芙交完错题总结，回屋洗了澡，关灯，躺在了床上。

        客厅里的灯关透过门缝泄了进来，过了几分钟后，光线变得彻底黑暗，静谧的环境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包括她妈妈走进卧室后的关门声。

        颜芙在黑暗中睁开眼，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平常的睡觉点，但她一点睡意没有，思绪格外的清醒。

        漆黑的环境下亮起刺眼的白光，颜芙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点开了朋友圈，刷新了下，一下子蹦出来了好几条新的。

        她通讯录里没几个人，除了她爸妈和亲戚之外，加的同学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连刷出来的这几条都来自同一个人。

        夏以漾。

        七点三十五分。

        夏以漾：【花了我五十块钱连一个娃娃都没抓起来，赔我钱沈淮临！！】

        下面配着一张照片，娃娃机，还右下角露出了一点握着遥杆的白皙修长的指节。

        七点四十六分。

        夏以漾：【我碰见他了耶，好运upup。】

        看不出什么内容，只是一张角度斜向上，对着一家文具店和晚霞的照片。

        似乎和这一句话没什么关系。

        八点十分。

        夏以漾：【今日美食哦。】

        照片是一张火锅，周围摆满了各种盘子，底料红滚滚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她不知道别的同学日常生活怎么样的。

        也许像夏以漾那样丰富有趣，也或许像她这样枯燥乏味。

        但不管怎么，在看到这些照片之后。

        她承认，的确很羡慕夏以漾。

        性格活泼开朗，善于和人交往，朋友许多，不用担心成绩，生活也很精彩。

        是她渴望成为的那一类人。

        -

        周日上午十点，风和日晴，宽阔干净的道路上驶过一辆出租车，几片落地的树叶被掀飞了起来。

        沈淮临打开车门，下了车，身后的出租车片刻不停留地消失在拐弯处，周围安静了下来，树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为寂静的环境增加了几分生气。

        他在大门前站了几分钟，才抬手摁了门铃。

        别墅前的花园里种着各种盛开繁茂而娇贵的花朵，群芳争艳，花香飘散。

        “淮临。”

        沈淮临闻声，顿住脚步，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女人。

        淡米色的雪纺披肩，发簪挽起长发，柳叶眉纤细，气质温婉亲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像二十来岁的，贵气养人，在她的身上看出来一点岁月的流逝。

        陈染温和笑着说：“来找你爸？”

        “他人呢。”

        “客厅里。”陈染说，“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

        沈淮临神情淡漠地拒绝，直径往别墅大门走。

        虽然沈淮临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但对这个富丽豪华的地方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个冷冰冰的别墅而已，空大又寂静，家里除了保姆就只有他。

        沈霆听见动静，抬眼看了下出现在客厅里的沈淮临，悠闲地翻了一页报纸，才开口道：“终于舍得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家了。”

        沈淮临站在偏距离门口近的位置，没再往前走一步，单手插兜，语气冷淡又懒散：“难道不是？我还有家吗。”

        沈霆翻报纸的动作一顿，声音显然沉了不少，压着火气，尽量平和地说：“过段时间有个宴会跟我去参加。

        沈淮临瞥了一眼坐在沈霆旁边的女人表情明显的僵了僵，他说：“我不一定有时间，学校不好请假。”

        “你一学生能有什么破事情，中午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吃个饭。”

        “吃饭就不用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沈淮临说。

        沈霆重重地将报纸拍在桌子上，厉声道：“沈淮临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这可是您说的。”

        这话似乎将沈霆激怒了，他拿起桌子上的直接砸了过去，所幸沈淮临站得远，扔得也不准，没有砸到他身上，只是嘭得一声闷响落到了地上，瞬间被摔得七零八碎，碎玻璃片触地飞了起来，划过他的眉骨，留下一道狭短纤细的伤口，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沈淮临侧过头，轻勾了下嘴角，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迈步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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