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生与死 永恒与瞬息

黑色的夜，璀璨的星。

        篝火燃烧，时不时有噼啪声响，火星点点。

        巨石旁，尹紫凝已经睡着了，她水嫩的脸上挂着些许疲惫。旁边有个叫做冷天的小男孩儿，头枕在她匀称的大腿上，嘴角还流了口水，并且流淌在了她的腿上，打湿了紧身的裤子。

        乌鸦正在往火堆里面加柴火，憨厚的魁朽早就躺在火堆旁打起了呼噜，海和费泽也一样，两个年轻气盛的家伙也睡了。

        佩特一直打着哈欠，时不时的看一看身边那一直仰望星空的白莲花。

        其他人也早已睡下，巨石上还有两人，一个是坐着的千柳，他还在看着西方。另一个站着的人，正是清风，他也在看着西方。

        噼啪~

        或许是乌鸦把火烧的太旺，干柴直接炸响，四周又出现了许多的火星点点。他拍打身上的火星，看着火堆中的干柴愣住了。

        千柳瞟了一眼乌鸦，说道：“不用添柴了，给紫凝披上件衣服就行。”

        乌鸦从愣然中回过神来，然后点点头：“哦。”

        清风看着乌鸦心不在焉的给尹紫凝披上衣服，淡淡的说道：“着急没用，丘家也是有些本事，能保住她的性命，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千柳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嗯。”

        “放心吧哥，没事的，雪姐不会有事的。”乌鸦抬起头望着石头上的千柳。

        千柳这才叹了叹气，说道：“本来想等几年在过去的，没想到会这么仓促，就好像有人拿着鞭子赶一样，想停下来休息一下都不行。”

        “乱世，就是如此。”清风很平静的说道。

        乌鸦站在石头旁，看着小屁孩冷天连睡觉都洋溢着幸福的脸，忍不住摇头道：“这次大家一起离开城，不仅仅是为了丘雪姐，也是为了大哥的遗愿，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啊……”千柳很惆怅的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回答却好像有些有气无力。

        火焰扭动着身姿，时间慢慢流逝，但坐在石头上的千柳还是没有睡，他还在看着天上星空。

        清风那独有的轻淡声音传来：“怎么？睡不着？还是担心噤蝉那家伙搞偷袭？”

        千柳知道清风没有睡，虽然看似闭着眼睛，但那只是在冥想，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每个人不同的气息流露。

        千柳没有立即回答，依然看着天空，目光一直盯着那些时不时闪烁却又很快暗淡下去的星星。

        “你觉得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平静的话语从千柳口中流出。

        还在冥想的清风一怔，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躺在旁边的千柳，想了想才说道：“消逝。”

        千柳看着星空那又暗淡下去的光芒，这才喃喃说道：“消逝吗……”

        “怎么？纠结这些干什么？你应该不是这种人才对，经历了那么多，你不可能不明白。”清风说道，他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千柳却继续说道：“生来，就注定会死去，谁也避免不了。蜜蜂蝴蝶也就几个月的生命。蜉蝣更是只有二十四小时，白天黑夜那就是它的一生。乌龟王八活千百年，那也是一生。”

        因为千柳的问题，清风没有办法在冥想，只能回答道：“时间这种东西是相对的，所以长度无论怎么大同小异，其实总量从来没有变过。”

        看着星空，他继续说道：“是啊，无论多长，其实都一样，但是既然已经生了，为什么又要死呢？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会不会没有意义？”

        清风皱了皱眉头，平常千柳是不会说这些问题的，因为这种问题本身就是无解的。

        因为人类在这个规则之中，那就注定不能看见规则外的事情。就像是常人所说的光速最快，为什么最快？

        因为人类的生命架构就是光，双眼之所以能看见东西就是因为光，所以光才是最快的，无法看见比光更快的事物。

        如果还能看见更快的东西，那要双眼有什么用？那样的话人也不在是人了。

        光是人类存在的架构和基础，所以无法超越这个速度，想超越架构，那本身就会崩塌。或者说，超越架构的事本身就不可能发生。

        就像现在千柳的问题，人在生与死的规则之中，所以无法得到答案，如果能得到答案，那人也不在是人了。

        可能那就是传说中神话时代，那些至高至强的神吧。

        “你说如果我死了，假如死后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了自我的意识，那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千柳沉默一会儿之后再次问道。

        清风不是傻子，他是天才，是一个超越了千柳却甘愿跟在千柳身后的天才，所以他在顿了一下之后也明白了千柳的意思。

        只是这个明白的意思，让他一时间也沉默了。

        如果自我意识的消失，对世界没有任何的感觉，但已经不是自我存在有没有意义，而是这个世界的存在也根本就没有意义。

        你死亡了，你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没有了自‘我’的认知，那所有的时间、空间、物质等等存在的不存在的都会消失。

        那时候永恒，就是一秒钟，一瞬间也就是沧海桑田甚至宇宙毁灭，更胜是无数的宇宙毁灭和新生。

        那样的话，自我的死亡不仅仅是自我的死亡，而是整个世界宇宙的死亡。

        “单独的构架，那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整体构架，那死亡也就不存在。但单独和整体却在一起……”千柳伸出手，一把抓向了星空，他感觉自己抓到了整个星空。

        “可是，生命不是可以延续吗……”清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千柳笑了笑：“延续，但是延续的是自己吗？那是从自己身体上分离的细胞，或许应该算自己，只是被称作儿子的自己却有‘自己’的意识，所以那真的算自己吗？”

        清风知道千柳的意思，那不算，因为他们也算是儿子，他们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很清楚被称作父亲的人不是‘自己’。

        “自我只存在一世，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百亿、千亿、万亿、亿亿个岁月，却只能体会百年自我。自我消亡，时间也会的消失，没有时间的空间物质的那个世界，那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千柳疑问道。

        清风喃喃说道：“没有时间空间没有一切的世界吗……”他又从千柳的话中悟懂了一些：“没有那些概念，那就代表自我消失的瞬间，世界也就消失了。”

        “如果某一天，自我又从别的地方出现，但是自我已经不是自我，那永恒也好瞬息也罢，都无意义……”

        “无意义……”

        如果清风笨点儿，他或许无法理解千柳的意思，但是恰好他是天才，所以很快便懂了，也是懂了之后让他陷入了沉思。

        “自我不再是自我，那过去与未来也就不存在。”千柳向着星空一握，但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清风接着他的话语喃喃自语：“过去与未来都不存在，只有当下吗……”有些黯然，但他看着千柳那兴奋的摸样，他脑中如同一道电流激过，他瞬间又懂了什么。

        “当下……不受时间空间……永恒……瞬间……当下……当下是瞬息……不……当下……当下是永恒。”他也眼睛发亮，他懂了，他这一瞬间懂了。

        “但这也只能是推理吧，毕竟我们在这规则中，不可能窥视规则外。”

        “推理？不不不，这是我瞎猜的。”

        “……”

        “不过，想要知道答案，还是只有亲自验证才行。”

        “呵……那你还是你？”

        “谁知道……不过还不是时间，毕竟，当下挺好，而且还有事要做。只是……”

        清风惊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问道：“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千柳笑着说道：“或许吧。”

        “那确实没有意义……”清风眼神有些黯然。

        千柳却很淡的说道：“但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说了保护这个家肯定要保护，自由自在的家。”

        清风抬头望向了天说道：“我会帮你。”

        “不，你错了。”

        “嗯？”

        “这是，你自己的家。”

        越过高山，跨过河流，漫天黄沙飞舞。

        金色的大地，紫色的天空，连脚都能烤化的沙漠。

        一行人到了这里，即便早已成为修行强者，也难以抵挡这灼魂沙海的残酷。

        清风背着他的小徒弟冷天，魁朽背着早已虚弱脱力的尹紫凝，所有人都望着金色的灼魂沙海，看着中的那仿佛在扭曲的废墟。

        他们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此地，小时候变种在心中的种子，已经准备破壳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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