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四十二 长河

什么样的敌人最恐怖？

        曾经千柳认为是那个老人，因为他看不到尽头。

        后来他以为是跟他作对操蛋的世界，因为建立自在城真的太难了。

        再后来……那就是自己，这是他在遗迹中新生的想法。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要战胜自己是有多么的困难。

        最后了，他看见此生最恐怖的敌人，那是一场雨。

        他笑了，也明白了，这个世界恐怖并没有界限。当你以为那就是最恐怖的时候，往往那不过是仅此而已。

        笑了，为什么笑？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表达现在的心情，他只是想笑，发自内心的去笑。

        他在笑自己，笑别人，笑这个可笑的世界。

        笑着笑着他再次望向了天空中那片海，地面上百万千万的敌人他已经没有放在眼里，因为眼睛放不下这么多的敌人……

        而且他看见了更强的敌人，比千万个他更强大的敌人，就是那片在黑暗中飘浮的天海！

        “我会回去，我一定会回去的！”一声咆哮，化剑直冲天海，他要斩了这片海！

        同时，千万个他同时化剑，千万把剑冲天而起，拦住了他的去路！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想要到达那片海，就要跨越身前的人海！

        “杀杀杀！杀他个片甲不留！”长剑向天！

        “战战战！战他个朗朗乾坤！”剑起剑落，剑的海洋荡起了小小浪花。

        渐渐的，他已经看不见那片海洋了，被取而代之的人海是剑海！无边无际！

        他还在冲杀着，一刻也不曾停歇。剑在手中，他一次次的冲击着这无边无际的剑海人海。

        浪再大，剑在手，一剑断浪！

        鲜血挥洒，他咆哮着不曾退却，可是每一次的剑浪打来他都会鲜血挥洒，渐渐的他已经支离破碎。

        剑光涌动，又是一道更大的浪打来，他手持长剑迎上！

        他如同一叶扁舟，最终被剑浪淹没，鲜血喷洒，一只握着剑的手掌从空中坠下，即便手已断，但也依然死死的握着剑柄。

        镪~

        长剑斜插在地面，剑未倒，但断掌被震落在地。

        “啊啊啊！！！”

        千柳冲破了浪，右手已断，全身鲜血淋漓的他脚踩在光剑上继续向上！

        无尽的浪，他就像面对那泥石流的蚂蚁，顷刻间又被淹没。

        只是，蚂蚁在弱也有不屈的心！

        千柳面对无尽的敌人，再次升华！

        “一念剑域！第四十一式！真剑！”

        瞬息之间，他这残缺不堪手脚不全的身体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他以身化剑再化千万剑！

        千万细如毛发的光剑绽放，化为一条逆流瀑布，直贯天际！

        瀑布穿越了人海剑海，一头扎入了天海之中！

        一个自己也好，千万个也罢，那都不是重点！若想战胜敌人，就得找到敌人！

        四十一散，他已经手脚不全身体支离破碎，在这海中他已如那燃烧殆尽的蜡烛，只有一点灯芯还在。

        “哪里……到底应该在哪里……”他寻找着这片海的弱点，他想斩杀这片海。即便手已断剑已落，但他的心还没灭。

        他不想败，因为如果败了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门外他这一生最在意的人！

        心火点点，灯芯已快燃尽，可他依旧没有找到这片海的心。

        突然之间，他觉得身体很轻，就好像猛然睡着了一样。天旋地转，他恍惚间看见了过去一幅幅画面。

        “我……要死了吗……”他在心中问道，因为传说人在死之前就会看见过去。

        他的确看见了过去，就好像放映机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放着曾经。

        只是他很快就看见了更遥远的过去，那时他坐在石头上抱着剑，他看见了落叶凋零。

        时间再次向上如同在河中逆流，这一次他在血泊之中，万剑齐鸣，他向天一剑！

        逆流而上，他在墙外，面对无尽的敌人没有后退。

        没有退，没有退！他一次都没有退！

        记忆如同潮水般后退，又一次顺流经过，这一次他看见了无尽的悲伤，看见了流泪哭泣的众人，看见了天，看见了飞向黑暗被拦住的岛。

        将要熄灭的火焰抖动了一下，支离破碎的他猛然间抬起了头，双目绽放出了金光。

        “一念剑域，第四十二式，长！河！”

        心语落，面目狰狞的他开始消散，他在临死之境想到了杀掉这天海的方法，他再次悟出一剑！

        只是这一剑，远远不该是他这种实力和境界能够施展的，他心中的剑，破开了本不应该破的东西。

        时间是什么？

        钟表嘀嗒嘀嗒的走？

        还是常人以为的过去、现在、未来？

        或许，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不叫人了。

        好久……

        好久好久……

        千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了荒古时代，他为了给人类搏一天出路战到最后。

        又梦到了大乱动，生灵涂炭徒作嫁衣，他还是战到了最后。

        似梦似醒，再一次，他梦到了所有人的起义，但这一次最惨烈，所有的一切全被毁了。

        他浑浑噩噩又一次做梦，这一次他梦到自己一个人太闷，好像过了有百万年千万年之久。

        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石头了，所以他想出去走走。

        一场大雨，打湿了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轰隆！

        “快跑啊！你站着干什么！”一个少年拉起了双耳嗡鸣大脑一片空白的他。

        “喂……喂……你傻了吗！快走，快走，这里已经被攻破了，我们会被杀掉的！”少年拉着他继续逃跑。

        他愣愣然的跟着，直到安全地方，他们才停下休息。

        少年喘息着看着他傻傻愣愣的模样，问道：“我叫白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队伍的？”

        他也不知道，还真像一个傻子：“我……我不知道……”

        少年一愣，然后看着他耳鼻流血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什么：“被炸弹震伤了？”疑问一句之后少年又试探性的问道：“你还能走吗？我们不能在这里。”

        “走？能走，能走……”他回答道。

        少年帮他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血，再次带着他逃离这片战场，他由次开始了新的人生。

        渐渐的，他遇到了很多的朋友，那个骨瘦如柴见到谁都害怕的小乌鸦，还有总是傻傻愣愣的魁朽，还有越来越多的朋友。

        有一次白楠在说他很像家族传言中的人，所以在临死之前将家传的钥匙给了他，让他以后去西方看看，或许能够找到想要的东西。

        白楠死了，最后还被他们吃了，他成为了大哥挑起了担子，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哥的压力，他在心中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照顾好这些朋友。

        他不断的成长，担子越来越重，他知道必须要改变，否则的话他受不住现在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守不住，这种感觉就像是天生就刻在骨子里一样，所以他越来越着急。

        直到他有了爱人之后，他才更加的着急，他想永远守护她，直到海枯石烂！

        他来到西方，给她找药，并且顺路来白楠说的地方看看，他依稀记得白楠说过，这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有永生。

        永生？

        他一直觉得很可笑，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他认为自己就是自己，一世就是一世，哪里会有永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是让他不爽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一路将他送进了黑暗。

        他看见了一个超级强大的对手，他没有放弃，一直都没有放弃，因为他的爱一直存在！

        战斗，无休止的战斗，他输了，手断了，剑落了，冲破阻碍靠近敌人之后他才明白，他根本无法与之为敌！

        他放弃了，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赢的可能性。

        可是……可是他一想到外面挚爱的人，他就无法放下！

        恍惚间他看见了过去，好像还看见了未来，他看见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活下去！

        他用心中最后的剑，斩开了时间长河，他以身做剑，要斩掉一切敌人！

        一剑入长河，他仿佛经历了千万个岁月。又好像喝醉了一样，永远都浑浑噩噩不太清醒。

        可无论他怎么浑噩也还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死，因为他还能朋友爱人在等着他！

        无尽的思念汇聚，化为了一滴泪水落地。他站在黑暗的世界，脑中一片空白。

        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他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想起来了，他跟着清风救他的徒弟，然后……然后他就进来了这里……这里……突然，继续想的他脑袋好像要炸裂。

        疼的差点跪倒在地，最终喘息着不在想更深的回忆，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了黑暗之中插在地上的长剑。

        “回去……回去……回家……”他踉跄的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长剑，拔起来之后找到了门。

        用力的推开门，他看见了光明。

        不知为何，他眼中流下了泪，好像千万年没有看见光明一样，他是这般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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