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她的痛苦会施加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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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起初不明白吴凤莲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件事。
就像五年前在大学城的那次。那是她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无知、野蛮、愚蠢又可怕的女人。
后来去了日本,生下惊喜,第一次跟家里联系,接电话的是小姑。林瑶当时正从手术室出来,躺在医院病床上,旁边一个小摇篮里,惊喜安静地睡着,她的心就柔软成一片……奇怪的很,仿佛就在那突然之间,当初所有的强烈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团和气。
可是小姑告诉她,自她走后,吴凤莲断断续续在医院待了半年。
那时她才知道,吴凤莲在认识林民生之前,也有过一个孩子。
吴凤莲出生在苏北的一座小城,并非没有父母。林瑶从未见过的祖父母,据说在当地也是有工作的体面家庭。吴凤莲来平吴时只有十七八岁,那时候的平吴还是贫穷落后的农村,吴凤莲一个城里的姑娘,生得白白净净,很是好看,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林民生便是其中一员。
林家很穷,即便在平吴农村,也是穷的。但林民生长得眉清目秀,即便没有城里人的白净,却因为常年在地里干体力活,练出来一身古铜色的健壮身板,很有男子气概。两人没见几次,便恋爱了。
虽然吴凤莲声称自己是孤儿,但因为生得好看,林家人以为烧了高香,欢欢喜喜准备让林民生娶妻,没想到,却意外发现吴凤莲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她到平吴不过一个多月,可那孩子,已经三月有余了。
在村卫生站里检查出来,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天时间,原本羡慕林家祖上积德找了漂亮媳妇的人,纷纷过来看笑话。
林瑶的奶奶气急了,当即要儿子与吴凤莲断干净。林民生那会儿还小,没有主见,虽然喜欢吴凤莲,却不知道怎么办。吴凤莲从卫生站出来,守在林家门口等林民生,等了三天三夜,最终孩子没有保住。林民生受了刺激,不顾家人的反对,冲出来找吴凤莲,林瑶的奶奶便喝农药自杀了。
搭上两条人命。
后来,林民生带着吴凤莲离开了那个村,从平吴的西北角搬到东南角。城市虽小,可那个年代,人口流动性不强,他们搬到了一个没有熟人的村子,开始了新的生活。十年后,才有了林瑶。
小姑跟她说,吴凤莲并非对她不好,只是不想让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再让她经历一次。
林瑶听着,只觉得恍惚。
日本的那家医院位置很安静,背靠着一座不太高的山,病房窗外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瑶盯着透明亚克力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婴儿,突然就很庆幸。进手术室之前的挣扎和疼痛,以及在麻药的作用下,迷迷糊糊能感觉到手术刀划开皮肉的声音……她险些以为,他会出什么事。
都说有了孩子以后才能更理解妈妈。但那一刻,林瑶是不理解吴凤莲的,她只是突然明白了,吴凤莲会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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