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簪竟成拒婚由弄巧成拙同入幻

城主府的偏厅也很是华贵，雕梁画栋不消多说，更有玄色檀香木的桌椅，上面的光华尽敛，却又好像随着淡淡的檀香香气飘散，不刺眼，也不黯然。

        二八年华的侍婢，身着青衣，青丝挽起，云鬓高耸，虽有环佩，却仪态端庄，行动间无有声息，只见她妥帖地向主座的白离殊奉了一杯清茶。茗香袅袅，檀香氤氲了几分茶的清新，一时满室馥郁。

        之后，另有一名身着淡青色裙子，约十三四岁的侍婢，向坐在主座左侧的以寂奉了一杯香茗。之后两名婢女弯腰向后堂安静退下。

        以寂虽然不知眼前这位城主大人打什么主意，但是茶是好茶，先细细品了，也不辜负。

        一时间，满室静谧。

        当以寂正悠然地品茶，却抬眼见到城主大人正打量着她，她立刻低头，装作一无所觉。

        白离殊缓缓放下茶杯，开口说到：“你的簪子掉了。”手中正把玩着的正是以寂用来给阿清制造幻境的白玉簪。

        原来是还簪子，以寂正想站起来作礼道谢，却又听一道无波的声音响起，“不知姑娘方才为何取我头发？”

        听了这话，以寂心中不知如何形容。刚才装作晕倒被白离殊抱起的时候，以寂趁机取了他一根头发。

        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一时，她的脸上红透了。这下要被误会成痴女了。以寂坐在椅子上不甚自在，又像被定住了动弹不得，想要拿起杯子，喝一口茶，掩饰尴尬，可是手指不太听使唤，上好的白玉茶盏被打翻，茶水泼了一身。

        城主这时却不由地笑出了声，见他笑了起来，以寂索性也不多想，正要随便用一个理由搪塞，就听到他说：“你来历不明，取我头发，可是要行持巫蛊之术？”

        这下事情生生被转了方向，原来不是怀疑她心悦于他，而是怀疑她要害他！以寂赶忙发声：“白城主明鉴，小女子并无害人之心。只是刚才衣袖的丝绦正好勾住了城主的一根头发。”

        “哦？我以为你和外面的女子一样，是想要用什么计策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说者的口吻倒是很轻松写意，但是听者，却有些不好过。以寂心中暗言，原来还是怀疑我“色迷心智”。哎，这要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人家，嗯，我是取了你一根头发，要用幻术入你梦中，好打探你是不是隐藏了身份的除闇。

        这样说，岂不是比现在的状况还要古怪？更难解释的清楚。而且，白离殊的行止看起来真的和除闇很是不一，以寂更是不敢开口。

        正在以寂踌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听他开口说到“你可知行持巫蛊之术在本朝是大忌？”白离殊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但是听到耳朵里却让人打了一个冷颤。

        原来还是怀疑我要害他，以寂知道这下事情复杂了。

        白离殊接着说：“念你是初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还没怎么，就被扣上了一个“初犯”的名头，以寂心中也很是无奈，不过，这种话弦外之音是“嗯，你对本大人还有用，乖乖听话，本大人可以饶了你。”不妨暂且答应，或许还可以触发试炼的线索，最重要还有多接触接触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除闇。这么一想，以寂竟然有了一种小小的得意，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正合我意，如此甚好，心下也愉悦了几分，不自觉地唇边弧度勾起，却还按住欢快，故作深沉地回答：“不知城主有何指教？”

        “当城主夫人。”主座的白离殊悠闲地坐着品茶轻飘飘地讲了这一句话。

        “什么！”以寂大惊。

        “我为你拒婚了。”

        “为我拒婚？！”

        “都城为我和帝女成平郡主赐婚的旨意方才已下，可是我已经为你拒绝了。还有这根定情的白玉簪，我也拿给了传旨的人看。”

        “他们不会信的。”以寂还想挣扎一下。

        “他们信了。”

        “不可能。”以寂瞪大了眼睛，拒绝相信。

        “刚才抱你入府，传旨的人在花园后的凉亭中看见了。本城主一向不亲近女色，大庭广众之下，你是唯一一个。”

        以寂觉得，这里的人计谋太多，她长久在深山与除闇生活，相比之下，是一朵纯洁无染的真白莲。要不然，还是先跑为上，这个幻镜总是透着古怪。“抗旨拒婚可是大罪，城主您不如放了小女子？”

        “现在，我与你私自定亲，玉簪定情的事，恐怕已经传遍全城，不消七日便可传遍京城。你若与本城主一心，或许还可以留一条生路，否则，出了城主府，以你不端的行素，都城那边定不会让你轻易脱身。”

        好了，这下被套在了这里，以寂真的有些感到头皮发麻。“原来，城主大人也受猜忌。”

        以寂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在座的两人偏偏像是心意相通，心有灵犀，都明白此间深意。

        这走向真的和阿清幻境里的故事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幻境中的清郡主出身备受猜忌的宗室；而成平郡主是皇帝的小女儿，一出嫁便会封公主。幻境中的孟亓玉是一个文雅书生；而现在的白离殊智慧绝伦。

        “若与郡主成婚，我必要前往京城，本城主还是喜欢浮梦城的平静安适。”

        “城主大人心性高洁，风姿清雅，小女子自叹弗如。”

        “头发拿来。”城主看似随口吩咐。

        “头发？”

        “你从我这取走的头发。”

        以寂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下没办法入梦了，不情不愿但是还是装作坦然地把头发还给了原主人。

        “啊！”以寂突然被吓到了，抬头看看，白离殊手中拿着一根刚从她头上取的青丝。不对，不是“取”，是“拔”。以寂不由心中暗想，虽然我拿了你的一根头发，可是你也不需在意至此，还要取我一根头发。

        以寂还在怀疑为何白离殊为何要取自己的头发，就见他动作轻缓地把两根青丝合在一处，莫不是，真的怕她做了手脚，一定要拉上她陪着才安心？城主大人可真是多虑了。把两人的头发结在一处之后，他又看了看白玉簪，随意拿着手中的两根青丝绕在白玉簪上。

        “不要啊！”以寂只来得及喊完这一句话。

        她本来打算用他的头发，还有平时制造幻境常用的白玉簪入他的梦。可是不是现在，触发的人不对，触发的方式也有了些偏差。原本施展幻术的是以寂，被施展幻术的是城主，可是因为他们的青丝被结在一处，又同时绕住白玉簪，所以，被施展幻术的人变成了两个！以寂在进入幻境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青丝挽玉簪，零落不成眠。

        莫结同心结，梦中空悲欢。

        幻中谁知晓，飘零身是幻？

        贪恋玉人颜，何日出梦幻？”

        渺远的歌声飘来，二人皆已入幻中之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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