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摸10下

桑枝心头一喜，伸出手指按着门板一点点用力推开房门，昏暗视线里只能看到床上有躺着的人影，窗外的月光落进来，撒在他的手臂上，衬得他肤色银似雪白似玉。

        顾九卿刚有些睡意，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去，便对上不远处桑枝一双贼兮兮又明亮的眸子。

        顾九卿猛地坐起身，“桑枝！”

        桑枝一看被发现了，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冲过去把这一路撒开大半的被团往大床上一丢，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铺，跪在床垫上，笑眯眯地说：“卿卿，我来找你睡觉呀！”

        顾九卿耳根在月夜染上令人沉醉的红晕，“你……”

        桑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卿卿肯定是要赶人了，肯定想要试图把她给轰走。

        她语气立马委屈低落下来，还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卿卿你别说我啦，我就是想单纯的跟你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嘛，纯纯的盖棉被聊天嘛！”

        细碎的头发顺着她软嫩的脸颊滑落，睫毛在眼下投下一下片阴影，给她周遭染上一丝落寞。

        “卿卿，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她仰着笑脸，委屈兮兮地望着他，那双杏眼泛着水光，眼尾也往下垂着，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真的害怕一个人睡觉似的。

        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让人怜惜。

        顾九卿喉结动了一下。

        他没忍住笑了声，“你以前不是自己睡？”

        “是自己一个人睡，”桑枝水光波澜的眸子对上他沉静的眼眸，“那是因为没有人陪我睡。”

        她睫毛微颤了一下，嗓音带了一丝哽咽，“我不喜欢一个人睡……卿卿你陪我好不好？”

        桑枝确实是没有说谎，她不喜欢一个人睡觉，很不喜欢。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总会哄她睡觉，后来妈妈走了，再没有人陪她睡。

        她可以一个人睡，但不代表她喜欢，那种半夜醒来巨大寂寞包裹着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窒息。

        顾九卿掀开被子，修长笔直的双腿落地，在窗边站定，拧眉看着她，“桑枝，你今年二十多岁，不是两岁多，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到桑枝委屈的样子，顾九卿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丝心软，但自古男女有别，就算是神仙和凡人之间也不能打破这样的规律。

        桑枝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又想起桑博文每次对她说的话都是她长大了不能任性。那时候傅梅刚去世没多久，桑博文就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了，告诉桑枝这是她的继母，没过多久她所谓的弟弟就出生了。

        后来桑枝才明白，原来她以前一直敬重的爸爸，爱家拼事业的好男人，都是只是欺骗大众的假象而已，哪有什么夫妻情深不过是利益捆绑。

        桑枝从小就怕打雷怕自己一个人睡，傅梅当初怀孕时就极其困难，做了五次试管才又了桑枝，所以自打她出生，傅梅就疼爱的不得了，便一直陪着她睡。

        后来傅梅去世，有一次她哭着跑去桑博文那里说自己怕，不敢一个人睡，想要爸爸陪着谁，谁知桑博文竟然一把把人推开，对她上来就是一顿训斥。

        起初，桑枝一直觉得可能是爸爸工作太忙了，心情不好，所以哪怕心里再难过再忐忑也一遍遍自我催眠说爸爸没有变。可是……现实却一遍遍狠狠打她的脸，桑博文不是没变，是终于原形毕露了。

        他不是不爱桑枝，他只是不爱女儿而已。

        于是，十岁的桑枝经历了母亲的突然去世，又被迫接受父亲原来并不爱她的事实。

        这么多年，哪怕被后妈嘲讽，被亲生父亲无视，桑枝都忍住了不在他们面前哭，可是看着顾九卿冷漠还有一丝恼怒的情绪，她心里涌现出无数的委屈，像一根根丝线细细密密地捆绑着她的心脏，不断收紧，弥漫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跪起来，眼圈泛红，手指揪着顾九卿的衣摆，嗓音染上浓重哭腔，尾音也跟着颤了起来，“卿卿，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顾九卿心口浮起一股一样的情绪，他很清楚面对桑枝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流氓行为，他是不喜欢，但并不讨厌，似乎最近他更有了些纵容的意味，不晓得是因为护心龙鳞的牵绊，还是他真的把这个姑娘放在了心里。

        顾九卿分不清也说不明白，但他确见不得桑枝这副委屈的样子，雪白的手指不自觉抬起来，在她通红泛着湿意的眼尾处按了按，嗓音柔和下来，“哭什么？”

        桑枝就像是在迷雾中走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和港外，手指握住他的手腕，五指收拢，吸吸鼻子嗓音哽咽道，“卿卿……我不想你讨厌我。”这世界上可以没有人喜欢我，但是顾九卿不可以讨厌桑枝。

        她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拇指上。

        他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或许此时的桑枝太脆弱太依赖，让他心口融化了几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温柔了许多，“没讨厌你。”

        顿了顿，他开口解释，“桑枝，你未婚我未娶，这样同榻而睡不合适。”

        桑枝眼睛水润润盯着他，“合适的卿卿，我从来没有喜欢的人，没什么不合适的，还是……”她咬了咬下唇，难得没在顾九卿面前继续胆大包天，可怜巴巴地说，“还是说卿卿你怕……怕未来你喜欢的女孩子……误会啊……”

        桑枝快要委屈到冒泡了，说出来的话都没有自信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九卿红润的唇瓣，生怕听到他说，是啊，我就是怕未来我喜欢的女孩子误会……那样的话，桑枝大概会委屈死，难过死吧。

        顾九卿微微拧着的眉心松了下来，真是不知道该拿桑枝怎么办，修长的手指曲起来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敲了下，“胡说什么。”

        桑枝吃痛地“嗷”了一声，掌心捂住被顾九卿敲的地方，“我没有胡说呀，卿卿如果不喜欢我，以后肯定会喜欢别的小姑娘的……”

        顾九卿并不赞同，他不觉得这辈子他会对什么女孩子小姑娘动心，他活着的最大动力和执念就是要为他死去的母妃报仇……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告诉桑枝，他也不想跟她谈论“他会不会喜欢别人”这个话题。

        见桑枝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儿，他也没有再说让桑枝回去睡这话。

        顾九卿掀开被子坐在床上，跟她约法三章，“你要想在这里睡也可以，我们必须要约定三个条件。”

        桑枝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别说三个条件了，就是三百个条件她也立马答应。

        “好，超过三个也都答应。”

        “第一，我们各自盖一床被子，不能越界。”

        “好！”她本来心思就没歪到这里嘛，有什么难的，肯定答应。

        “第二，睡觉就好好睡，不可以动手动脚。”

        “那……也不能拉手吗？”桑枝试探着问，难道连拉小手的资格也取消了吗！

        顾九卿眼神一淡，话还没说，就听到桑枝立马改了主意，小鸡啄米般点头，语气飞快，“我、我答应！”

        顾九卿嘴角一勾，满意地笑笑。

        “第三，只今晚一晚。”

        桑枝奋起抗争，哼哼道，“为什么呀卿卿！”

        顾九卿双手抱胸，语气不容置喙，“不愿意？那今晚也不要一起睡了。”

        桑枝立马妥协，“答应答应！我都答应还不行嘛卿卿！”

        桑枝往后退了退，退回自己的领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个脑袋在外面，语气真诚乖巧，“卿卿你快上来呀，我保证不乱的，超乖的那种！”

        顾九卿垂在床侧的那条腿也抬了上来，躺在床上，把被子盖到胸口处，顿了顿说，“快睡，不准胡思乱想。”

        桑枝脑补的小电影戛然而止，卿卿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居然连在她脑补都猜到了……她还企图想象一下两个人甜甜蜜蜜同床共枕的画面呢！

        其实，也不是顾九卿真的猜到了桑枝在脑补，而是他直觉桑枝不会那么乖罢了。

        桑枝有些委屈地揪揪被子，语气十分轻，“奥……知道啦。”

        或许是知道顾九卿就在身边，或许是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太过让人心安，没多一会儿桑枝便熟熟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顾九卿微微侧身，视线落在她熟睡的脸庞，眉眼情不自禁温柔下来，两个人吵吵闹哪这么久，这是第一次，顾九卿有机会认真的看一看这个胆子大到过分的姑娘。

        顾九卿至今不明白桑枝为何对他如此，这世上比他俊美的男子无数，更何况靠一张皮囊而换来的感情又能有多坚固和真诚，他母妃和夫君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当年他母妃是天帝最宠爱的和善公主，容貌更是四海八荒一绝，成年之际求亲之人几乎要踏平天宫大门，未曾想和善最后选了最东海龙王顾粤，两人身份之差让天帝震怒，一气之下说出若执意结婚便从此脱离天宫的话。

        天帝本想让和善知难而退，谁知竟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给逼走了，他作为天帝面子拉不下来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尴尬的关系，直到和善死讯传来。

        和善和顾粤新婚头几年确实如胶似漆，在顾九卿出生之后，顾粤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原因便是和善身材和容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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