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

“嗯。”蔡皇后睨了一眼吴苏御，她看不懂这个年轻皇子冷漠外表下的深沉。这般言语也能容忍的人，要么是真的不在意，要么就是有更大的目的。

        她瞧着那远去的坚毅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忌惮。

        回东宫的路上，吴苏御仍没什么愤怒的表情。在深宫之中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即便是欺辱，也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殿下，黄大人求见。”

        “请。”

        黄究就是吴苏御身边的一个心腹，他平民出身，无任何背景身世，这也是重用他的原因。

        “殿下，臣在户部当值时，发现了件事极不寻常。拿来给您看看。”

        黄究捧上来一本陇西每年来京上贡的账本。

        “殿下请看，陇西产玄铁，每年多以玄铁上供，可最近几年，玄铁的数量逐渐减少，而多以珠宝所替，粮食上供的数量也在减少，臣大概估算了一下，把缺少的玄铁前前后后加起来完全可以为陇西王养一个三万人的军队。”

        “臣真希望猜想是错的。”

        “……”吴苏御微微皱起眉头，他伸手收下账本，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桌案上。

        “殿下？”

        “允初，你觉得江纪淮怎么样……”

        “江家那个长子？才华有，但是也是世家之人，怕是也会和皇后……殿下想用他？”

        吴苏御微微眯眼，玉雕一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他像一只狼在考虑着如何抓住自己的猎物。

        “我倒不这么觉得……”

        江纪淮醒的时候，袁陆离正在自己床边瞌睡。熟悉的环境让人心安。

        “醒了？”感受到江纪淮的动作，袁陆离起身打了个哈欠。

        “你请愿回来，就发烧昏迷了，大夫说了，你这身体再糟蹋下去，活过而立都是奇迹。”袁陆离满脸的担心和无奈。

        “老毛病罢了。”江纪淮揉了揉发烫的额头，他这一觉睡得极为不安，梦中似乎有黑色的海浪将他推向大海的深处，窒息和堕落感，让人如此无力。

        他开始接受重生的事实，脑海里飞速回想上一世的记忆，诸生请愿之后……是李太傅被冤贪墨，殿下被牵连，殿下！

        江纪淮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身体比他想得还要疲累，眼前一花，又栽进了被子里，头磕在床角上，两耳嗡嗡作响。

        “江纪淮！你不要命了吧！”袁陆离被吓到了，“噌”地站起身，搓搓手给江纪淮揉发红的额头，“一惊一乍的你疯了啊。”

        江纪淮耳鸣，只听见袁陆离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想着袁陆离的性格，此刻一定在数落自己。

        陆离是他最好的朋友，虽然脾气爆了点，但他明白陆离对自己的担忧。

        “咳咳……”江纪淮平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听见袁陆离的话。

        “就你这身体还骗偏要去官场，是我养不起你吗？你别管你爹的话，他一天喝点酒啥都说。”袁陆离心疼地给江纪淮揉着额头，嘴也不闲着。

        袁陆离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被他揉着额头很奇怪，但江纪淮也没力气拒绝，只是闭眼想着如何才能让殿下避免李太傅事件的牵连。

        “我跟你说纪淮，最近是真的不太平……就你昏迷这一天，有人告发李太傅蓄意谋反，陛下大怒，正要砍人呢！”

        “你说什么！”江纪淮猛地睁开眼，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嘶哑。

        “李太傅蓄意谋反……你也不敢信吧，那么正直的老臣，唉……先是莫太尉，现在又是李太傅……陛下是要把太子身边的老臣都赶尽杀绝啊，太子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啊。”

        “我要去见太子殿下。”江纪淮眼神坚定地撑起身体，

        “江纪淮你是真疯了，太子那边现在是就是烫手的山芋，谁敢管。你能不能别凑这个热闹了，你不是最不喜欢皇家的事。”

        “陆离，我若不去，我会后悔终生。”江纪淮看向袁陆离，眼神中水光潋滟，让袁陆离愣了愣，突然问道：“纪淮，太子是你选的明主吗？”

        江纪淮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是。”

        袁陆离盯着江纪淮看了许久，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纪淮，你可真是我的祖宗啊。”

        他站起身把江纪淮的外袍长衫都拿过来，弯下腰给江纪淮穿鞋，刚重生的江纪淮还不适应想躲，却躲不掉。

        “纪淮，你记得我说的吧，如果你选好了要辅佐的人，我便为你执鞭。”

        “陆离，太子身边危险重重，你不必跟着我……”

        “闭嘴吧，谁愿跟着你，要不是看你将来能富贵，我能跟着你日后苟富贵勿相忘知道吗？”袁陆离笑骂道。

        江纪淮也笑笑，然后站起身穿着外袍，“我去见太子殿下，陆离你帮去我看望老师。”

        “好，你一定多加小心。”袁陆离点点头。

        看着江纪淮的背影，袁陆离的担忧已经达到了顶点，他想让他好好休息，可是以那种立场呢？

        江纪淮出了院子，他心里着急，也来不及叫下人，便往皇宫赶去。

        他粗浅的算了下时间，发现李太傅事件的爆发时间比上一世早了好几天，他记忆力极好，绝不可能记错。

        为什么，难道是重生后和上一世会有差错？

        况且上一世自己并没有参与李太傅事件，也不知现在自己要去见殿下，会不会对以后事情的发展有所影响。

        夏日午后日头正足江纪淮凭着状元郎的身份进了宫，被人引着往东宫走。

        迎面走来一位被众多宫女簇拥的紫裙的女子，他记得这是蔡皇后。

        江纪淮避不开，于是下跪行礼。

        “你是今年的状元郎江家长子？”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是。”

        “平身吧。”

        江纪淮缓缓起身，对上了蔡皇后的目光。两人相视许久，蔡皇后笑着说：“江郎果然青年才俊。”

        “娘娘过誉。”

        “要去何处？”

        “臣往东宫。”江纪淮如实回答。

        “嗯，和本宫顺路，同往吧。”

        江纪淮顿了顿，缓缓回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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