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拜访

沈红枝心中有些无奈：这人是什么妖魔鬼怪，转眼的功夫，便从对面的阁楼来到的自己的桌前。

        沈红枝叹了口气，转过身，却没想到陆锦离她离得极近，几乎都快贴到她身上了。她一转身，便只瞧见了一片雪白的衣纱，脸直接撞上了陆锦肩胛处。

        虽说沈红枝生的算是女子中较为高挑的，但也只堪堪到陆锦的肩膀处。

        沈红枝被撞得有些踉跄，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向后仰去，陆锦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少女的腰盈盈不堪一握，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在陆锦的鼻尖萦绕。

        沈红枝闭紧了眼，做好了摔下的准备。当腰被眼前人挽住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睁开眼看见陆锦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赶忙站起身，理了理裙裾，瞪了眼陆锦：“登徒子！”

        “忘恩负义。”陆锦听了这句话不仅不生气，反而轻轻笑出了声。

        “你来干嘛？”沈红枝看着陆锦这幅样子，莫名的有些气恼。

        “来白玉斋用餐。在渡江楼谈事的时候看到你了，就想着上来看看，谁知就看到你在那儿‘望夫’。”陆锦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显得十分暧昧。

        “去去去，你可别瞎说，什么望夫。可别污了我的清白。”沈红枝摆了摆手。

        “你昨晚不是说要嫁与我吗？”陆锦走到沈红枝对面坐下，拿起了一盏青瓷茶杯，随意的打量，白皙有力的手指显得修长。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下。

        “那是喝醉了的事，醉酒之人的话不能信。”

        “还有，你喝的是我喝过的茶杯……”沈红枝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陆锦手中的茶杯。

        陆锦：“……”

        陆锦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将头扭开，但沈红枝注意到了他耳朵的粉红。

        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和他说道：“行了，我该回府了，陆将军，您慢慢喝，还有挺多的，可别浪费了。”说罢，起身理理裙摆，向陆锦挥了挥手，出了白玉斋。

        时光似水未曾停留，正如孔夫子所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月的时间过得也快，这期间，沈红枝再也没碰到陆锦。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沈红枝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怀京近几日来的天气皆是不错，放眼望去便是万里晴空。

        “枝枝。”林秋池轻轻敲了敲沈红枝的房门。

        “娘，进来吧。”沈红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了身。

        林秋池推开房门，绕过屏风：“红枝，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和爹娘一道去趟沈府。你二叔叫我们去一趟。”

        “好。”沈红枝虽应道，心中却是明明白白的：沈燕被沈司武领回来了。待林秋池出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沈燕，天不亡我，让我来好好会会你。

        沈红枝将方才写的信函装好，从怀中掏出一只哨子，轻轻地吹了一声，一只雪白的鸽子便飞到窗边来。

        “枫纥，去吧。”沈红枝将信函绑到枫纥的腿上，捧在手心，往上一抛，枫纥展开双翼，消失在树荫之中。

        “桃雨，更衣。”

        “老夫人，四老爷来了！”丫鬟嘹亮的声音在沈府中响起。

        “走吧红枝。”林秋池牵起沈红枝的手，一家人向里走去。

        “娘。”

        “老四，可就等着你们家了。”沈老夫人坐在主座上，一脸慈祥的望着沈期礼一行人。

        “期礼。”沈言钰向沈期礼点了点头示意。

        “三哥。”沈期礼便也点点头，转过头，又向一边的沈叶黎开口到：“大哥。”

        沈老夫人本名叫蒋青云，许是寄予了“平步青云”的期望。因着是女子，蒋青云不能进入朝廷任职，但她也并未辜负自己的名字，年轻时乃是名满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才艺无双，容貌也是一绝，待到准备议亲之时，上门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络绎不绝。后来也是嫁给了金榜题名的状元郎沈颐，两人情投意合，也成了怀京的一段佳话。

        沈颐也不负众望，一点一点坐上了翰林学士的位置。

        可惜的是，坐的位置高了，总有人会眼红。沈颐的作为被人嫉妒，十年前的有一日，在他上完朝后出宫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了。当尸体运送回沈府时，蒋青云看着他的尸首，三天三夜没合眼。当时她腹中还怀着沈颐的第五子，大夫说很可能是个女儿，天知道沈颐盼着这个女儿盼了多久。而蒋青云却因为沈颐的死，小产了……

        而后，蒋青云却也没有再嫁，而是自己一个人撑起了这个没有了顶梁柱的沈府。

        还在府里的婢子下人都不是吃里扒外的主，将蒋青云和四个儿子照顾的都很好。

        “这是红枝吧，来祖母这儿让我看看。”一行人行完礼，沈老夫人突然开口到。

        沈红枝走到她身边：“祖母。”

        “红枝啊，上次见你你也不过十岁出头，如今却也临近及笄，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蒋青云握着沈红枝的手。

        “红枝不敢当。”

        “祖母这辈子也未曾期望什么，有了你这么个孙女，祖母便只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家，岁岁平安罢了。”

        “红枝也希望祖母寿与天齐，平平安安的。”沈红枝扶着沈老夫人，“祖母和父亲母亲一切安好，红枝便心满意足了。”

        “就你嘴甜。”祖孙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任谁看着了，不是觉得家庭和睦。

        “期礼，时哥儿什么时候才回来？”

        “儿子还不知。”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

        “母亲，不是我们一家是最后到的吗，怎么不见二哥他们？”

        “期礼，别念叨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沈司武满面笑容的带着夫人周云进来，还牵着一个看着与沈红枝一般年纪的姑娘。

        沈红枝没抬眼，因为她知道那一定是沈燕。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沈司武一边说一边给沈老夫人行礼，“母亲，云儿不是不能生育吗，前两日，我在街上遇见了这个丫头，见着她可怜，又与我生的有几分相像，我便想着将她领回来，做我与云儿的养女。”

        沈燕唯唯诺诺的躲在沈司武身后，垂下眸子，似是因为胆小，但无人看到沈燕眼中的得手的得意。

        沈老夫人打量了沈燕许久，面上有些不悦。

        “上前来，叫什么名字。”沈老夫人看着沈燕一直垂着头，沈老夫人一个人打理了沈府这么多年，自然是看出了沈燕心中所想，面上表情冷了下来，“抬起头来，唯唯诺诺地像什么样子，尽丢我沈家的脸。”

        “小，小女叫沈燕。”沈燕开口道。

        沈红枝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仿佛是深不达底的千年寒冰，叫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母亲，别对燕儿这么凶，她刚进我们家，自然是有些怕的。”

        沈老夫人没搭理沈司武，自顾自的对着沈燕说道：“沈燕，既然进了我沈家，便要遵守我沈家的规矩，别想着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沈燕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抬起头，演变成了害怕的神情。

        “母亲，燕儿才十四岁，哪儿来的什么手段，您别太苛刻了。”沈司武有些不满，但碍于沈老夫人的身份，也没怎么表露出来。

        “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沈老夫人冷冷地对着沈司武说到。

        沈燕见蒋青云有些恼火，赶忙点头。

        “下去站着吧。”沈老夫人冷声说到。

        前世沈老夫人也是如此做的，但沈红枝觉着沈燕温温柔柔，沈老夫人说的实在是过分，便和沈老夫人顶嘴，将沈老夫人气得不轻，对这个她最喜爱的孙女逐渐失望。

        沈燕退了下去，见着沈红枝淡淡地坐在座位上，自始至终也没为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坐在父母身边喝着茶，连眼睛都没抬过几次，看着十分不感兴趣。

        沈燕有些生气，先前父亲对她说到，一定要和沈红枝打好关系，这是很容易的，一定要让她为自己说话。

        却没想到沈红枝是如此地油盐不进。

        “母亲……”沈司武还想说点什么。

        “行了，你也别讲了，下去坐着吧。”沈老夫人揉了揉额头。

        “老夫人，门外有个和尚要进来。”小厮进来说到。

        “和尚？”沈老夫人有些疑惑，她不记得她和和尚有过什么交道，“让他进来吧。”

        沈红枝听到这话嘴角淡淡的扬了一下。

        “贫僧见过老夫人。”一个做寺中住持打扮的僧人进到正堂。

        “您是……”沈老夫人忍不住问到。

        僧人看向沈红枝，微微的颔首。

        “祖母，红枝听闻燕儿姐姐要来，便请了青临山妙云寺有名的静云大师，来为姐姐算八字，祈长福。”沈红枝站起身，朝着沈老夫人的方向微微俯身。

        沈红枝说到“燕儿姐姐”这几个字时，心中的十分恶心，但最终还是努力忍下了。

        “既然是红枝请的，那便算吧。”沈老夫人对着沈红枝笑了笑，眼里满是欣赏。

        静云大师对着沈燕说：“施主，请写下您的生辰八字。”

        沈燕自从看见静云大师进入沈府，而没看见自己的人，便有些心慌。

        她拿起毛笔，有些颤抖地写下自己的八字。

        “此位施主可是方才才进入贵府？”静云大师端详了一会儿这张纸，抬起头看了眼一旁的沈燕。

        沈燕讪讪地点了点头，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冲撞，仿佛要冲出胸腔。

        静云大师瞥了眼沈燕，转身对沈老夫人解释缘由。

        “老夫人，方才贫僧在门口时，便看见贵府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片黑雾，定是有什么秽物刚刚进入府中。方才瞧见了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贫僧便可以肯定，这位施主身上有妖魔附着。”静云大师的语气十分淡然，仿佛是件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没人注意到静云大师手中的佛珠盘动的速度加快了些。

        “大师，可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除这些秽物？”沈司武面上有些着急。

        “将柏夜香放在这位小姐的屋中燃烧，每日烧三柱，烧完之后将香灰收集起来，取半炷香的香灰兑水饮下，每日饮两次，持续一个月方可去除。”

        “老二，看你带回来了个什么晦气东西，带着你的好女儿，滚出沈府。”沈老夫人指着沈府大门口，厉声对沈司武说到。

        沈司武有些惊讶，却又不得不答应，起身拽着周云和沈燕出了沈府大门。

        “祖母，燕儿姐姐可曾上过学堂？”沈红枝走到沈老夫人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自然是不曾的，一个街上的乞儿，也能随随便便进我沈家大门了，当我沈家是什么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一个乞儿，怎么上学堂？”沈老夫人没好气地说。

        “那为何红枝瞧着姐姐写生辰八字的时候，握笔很熟练，还是识字的呢。”

        “我也在想，学堂都没上过，也没有人教导，怎么会识字写字？”

        “总之，沈燕不是个安分的，红枝，你尽量避着些，别又让她诬陷于你，祖母永远站在你这边。”沈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那祖母，我们也不多叨扰您了，您好好休息，我会常来看您的。”

        沈老夫人点点头。

        “爹，娘，我去送送静云大师，你们先去马车上吧。”

        沈期礼和林秋池也没有阻拦，任由他去了。

        “静云大师，请留步。”沈红枝来到正准备走的静云大师面前。

        “多谢大师相助，日后必有重谢。”沈红枝向静云大师微微地俯了俯身。

        “施主不必多谢，这是陆将军嘱咐的。说如果沈小姐需要帮助，一定要帮，不计代价。”

        “陆锦？”

        “正是，不然贫僧也不会赌上贫僧的清誉来骗人。”

        “总而言之，还是要谢谢大师。大师慢走。”

        待到静云大师走后，沈红枝只身一人站在原地：陆锦怎么会知道她的计划？

        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啧，不想了。”沈红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向着马车走去，忽略了身后墙角那一抹玄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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