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从上次陈望北生病后，王叔对陈望北的出行看管严格了很多，以至于陈潇劝说了很多次都无果。她很清楚陈望北有多渴望再出去。

        不过陈潇也算幸运，恰巧八月是陈望北的生日，晓之以情诉之以理终于让王叔有了片刻的动摇，不过条件是他必须跟随着。

        所以陈潇打算在陈望北生日的前一天去游乐园，有王叔在包夜场这种事自然顺利了很多。

        这天陈潇也能感觉到陈望北的雀跃。

        上次教训后只要陈望北出门一定会戴口罩和帽子，除了手其余的地方包裹的严密无比。

        十六岁的年纪，少年如麦浪只要风一吹个字就会被拔高一截。

        陈潇踮起脚尖才能刚好摸到他的发尾，替他扶正帽檐，轻叹了口气。

        两个月说快也快，再过两个星期就要分开了。她需要继续学业，而陈望北也会在a市升学。

        其实如果不是爷爷的插手，她甚至觉得陈父陈母根本不想让陈望北拥有正常的学业。只要每天做好防护其实对陈望北的身体影响并不是很大。

        “为什么叹气？”

        少年很敏感感觉到陈潇的异样。

        “你长得太快了。”

        陈潇笑了笑。这几天她也想了很多。她一个人带给陈望北的东西远远抵不过陈望北自己主动去接触的。分开或许也并不是坏事。只要他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好自己。

        其实陈潇只是随口一说，可少年却真的仔细思索了起来，于是在陈潇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前他弯下了腰，那双漆瞳便正正与陈潇的目光对视。

        “现在呢？”

        陈潇没有想到陈望北会突然弯下身子，猝不及防整个人好似掉入到他的呼吸里。

        少年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混着些淡淡的药味。

        “你不累么？”

        陈潇好笑，有时候这小孩的举止很成熟，而有时候却会无比的幼稚。

        可想到明天，陈潇心下又微微发沉。她一直没有告诉陈望北昨天陈父陈母送来了礼物。但多少年来陈望北从未拆封过他们送的东西，当她发现今年的礼物和往年重复的时候才明白这对父母的用心会是这样的敷衍。

        陈潇也没打算告诉陈望北，既然他们不在意，会有人在意。

        少年盯着面前出神的某人，今天他心情很好没有计较她的心不在焉。他们挨的很近，他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陈潇的手离开之前，他倏然握住她的手腕递到唇边。

        陈潇被他的举动一愣，只见他贴的极近，鼻息之间的热气落在指尖。

        “好香。”

        少年闭眸鼻尖轻嗅，从见到陈潇开始便一直能嗅到这种香味。这种味道极淡却又异样的独特，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他的举动很纯粹，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被这股气息吸引。

        可莫名这样的举动却慢慢让房间里的温度缓缓升高。

        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已是落得清瘦高挑，浓密的眼睫，高挑的鼻梁，沉醉的神色中有几丝迷离。

        陈潇脸色莫名一热，快速抽离他的手。

        “我不喜欢用香水。你大概是搞错了。”

        她用转身掩饰自己微烫的侧颊，“我去准备一下，等下我们出发。”

        陈望北嗅了嗅残存在指尖的余香，抬眸看着她的背影。

        骗子，明明有。

        ——

        在陈望北16年前的时光里从来不知道游乐园这种地方的存在，而过去的他也从未想过能够在人生的第十六个生日里可以来到游乐园得到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夜间的风很暖，远处的摩天轮缓缓打转，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夜间闪烁。

        陈望北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幅场景，眼睛一眨不眨，放肆而惬意。心间像是涌起了一股风一瞬间把过去沉积的郁结一吹而散。

        “糖葫芦，棉花糖只能选一个。”

        陈潇眼底映出笑意。

        黑色的帽檐下少年侧了侧眸，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小孩才做选择。”

        “小少爷，吃太多甜食不好。”

        王叔很及时的插话进来。

        陈望北抢过陈潇手里的甜食快步朝前走，直接当做没有听到王叔的话。

        这下给王叔吓急眼了，正要追上去又被拦住。只见陈潇抱歉一笑。

        “下不为例。”

        王叔哀愁的长叹一口气。不过这多年来，这是他见过小少爷生日里最快乐的一次。

        其实这次的想法王叔打算把整个游乐园包场，起初陈潇赞同。但细思之下又觉得这样的方式或许有失恰当。如果这样偌大的游乐园只有他们，陈望北很轻易想出他们的用意。

        在陈潇的几次劝说下，王叔最终还是妥协了。

        包场的确是包场了，但除此之外还发放了一部分的门票。

        陈潇看着陈望北注视着远处来往的行人，迎着风缓缓踱步在夜色之下。

        人也属于游乐园的一部分，有了人这样的世界才算完整。不是么。

        她看到陈望北朝他招手，陈潇快步跟上去。

        或许是以往压抑的太久，游乐园里陈望北玩的十分尽兴。陈潇看着后面几个牵着气球抱着娃娃的随从，瞧着这劲头似乎买的还没有尽兴。

        广场中间在进行反派茶话会的游行活动，陈潇感到手腕一紧身子整个被少年拉着朝前跑。

        王叔几人费力的跟随在后面，可渐渐被人群淹没，眨眼就不见两人的身影。

        眼看甩开了王叔，陈望北才松开陈潇的手腕，闷声在原地笑开。

        或是少年的眼睛从未盈满这么多的笑意，也从未这样明亮过，陈潇忍俊不禁，眉眼弯弯。

        欢畅的风摇曳在游乐园这片喧嚣之地，彩色的风车在艳丽的色彩下摇曳生辉。

        “我记得这里有个很好玩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陈潇眼神明亮，带动少年心头的好奇心。

        这也是游乐园吸引游客的一处景点。

        那是一片在夜晚会发光的蓝色湖泊，明亮的月色下，湖光淼淼随着夜风摇曳起一片蓝色的水波，动人极了。

        陈望北看的入迷，眼瞳里只剩下一片淼淼的幽光。

        他好像看到了风的颜色。

        陈潇怕湖风太凉便没有带他去坐船，两人索性选了一处偏僻的小桥旁盘腿而坐。

        桥下偶尔有小船飘过，荡起浅浅的波纹。

        但大多数船上是一对对的情侣，如此良辰美景，总少不了一些肢体接触。

        于是在陈望北眼神落在那对交颈拥吻的情侣之前时，陈潇恰如其分的挡住了他的双眼。

        那股熟悉的淡香又萦绕在鼻尖，陈望北意识到他似乎被她揽在了怀里，身后是她温暖的体温。陈潇的几缕长发拂过他的手掌，柔软丝滑如水。

        莫名有一种被某种东西盈满的错觉，这种感觉他很喜欢。

        陈望北唇角微微弯起，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种不自觉的愉悦感。

        她的心思很简单，猜到并不难。他甚至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的更久一些，即便什么也看不到。

        轰然一声，天空噼里啪啦炸起一片的声响。

        而在这一瞬间，陈望北又重获了视觉。

        漫天烂漫的烟火尽收眼底，星星点点的火花飞跃在夜幕之上，将小小的天地霎时点亮。

        随后一道一道接连不断的烟花绽放而来，就如同绽放在他心上。

        他侧眸，与陈潇含笑的目光交汇。

        她的眼瞳里同样映出夜幕中的一簇簇烟花。

        耳边是着阵阵的轰响，震动着心脏。一次比一次强烈。

        “生日快乐。”

        陈潇捂着耳朵，眼睛弯弯。

        “你喜欢么？”

        烟花的爆破声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但他完全看懂了她的口型。

        陈望北没有回答。

        这是他过的最快活的一次生日，不是因为烟花、更不是因为游乐园。

        他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

        原本陈潇以为自己在这个暑假起码还有两个星期可以陪伴着陈望北，没想到爷爷打来的一通电话让她的打算破灭。加之陈望北入学前需要做各种的体检准备适宜，很快便迎来了分别的时刻。

        上一次陈潇在陈父陈母闹了的不愉快，陈父陈母来接陈望北的时候也只是简单打了个一个照面。

        陈潇自然没有理由去阻拦。她能感觉到这几天小孩似乎沉默了很多。

        离别的前一天陈望北只是给了她一个小盒子，甚至没有多余的话与她说。

        倒是陈潇说了很多，在今后有机会一定回去他的学校探望他。今后他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精彩的多。世界很大，未来值得的东西很多。

        她不清楚陈望北听进去了多少，一行人望着陈家人上了车。

        离别前反而王叔和她说了很多。

        “大小姐，先生和夫人或许是对您不太了解。之前的事我替他们为你道歉。这些日子以来小少爷比曾经快乐的多。我很开心小少爷能有一个您这样的姐姐。”

        王叔说的很诚恳。

        陈潇只笑不语，其实有很多次她支开王叔，王叔心底一直明白她的用意只是不去点破而已。有这样一个长辈般的人在身边，其实小北很幸运。

        隔着车窗，她看不到陈望北的神色。但莫名她可以感受到陈望北在看她。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舍，但她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在陈望北的世界里，或许她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她相信他未来的世界远比所有人想象精彩的多。

        或是家里少了一些人，陈潇莫名觉得有些空荡。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缓缓落到陈望北送的小黑盒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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