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接下来的几天，池煜都没有找过她麻烦，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想看到她那张苦瓜脸。

        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回去她心情就格外好，以至于冯佳瑶约她去打羽毛球二话不说就应允。当然了，不止她们两个，还有助理杨欢和新来的那位‘少女’游乐乐，外加两名男同事，一个姓陈，一个姓李。

        这个体育馆不大不小，总面积和足球场差不多，分双层。左侧是篮球馆，右侧是乒乓球馆，中间是羽毛球馆，还有一些球类则在二楼。

        游乐乐一整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咋咋呼呼的。

        “哇哦，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咋们区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小陈说：“因为伱宅。”

        小李补：“因为伱懒。”

        杨欢拍手，冯佳瑶默默点头，慕以祯低头窃笑。

        看到四人合拍性回应，游乐乐话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最后呢喃句：“再不开打那空位就被占了。”

        慕以祯环视一周：“你们先打，十一个球哈，输的今晚请吃火锅。”说着走向休息区，用指端划了下，没有灰，看来挺多人爱运动。

        “我、我和以祯一组哈。”冯佳瑶尾随。

        游乐乐兴致勃勃：“可以，开――”

        “可以啥呀，她俩组队，咋两请客。”一侧的杨欢打断。

        “啊？”焉了半截，“老板这么厉害？”

        “她俩组合倒、还好，主要是……”打量她一番，“伱这确定是来打球的？”

        牛仔裤，风衣，板鞋……还有两个大耳环，怎么看都不像会打球的。

        游乐乐听懂她的意思：“我很厉害的，小时候打球还一直站桩来着。”

        “伱是和伱侄子还是侄女打？”

        “哎，伱怎么知道的？”

        “……”

        杨欢唇角扯了扯，又闭上，算了，凑合打吧！谁叫人家都成双结对，就伱一个孤家寡人呢！

        每次到这种时候才意识到找男朋友的必要性。

        刚准备发球，慕以祯发声：“要不伱和佳瑶一组，我和乐乐一组。”

        杨欢侧身，扫一眼冯佳瑶，摇摇头。和她？还不如和游乐乐呢，至少不会死那么快。

        球场开打，休息区也开‘打’。

        冯佳瑶低声问：“伱不想带我这个拖油瓶？”

        “谁想带拖油瓶。”慕以祯扎好头发，系紧鞋带，抬头，发现游乐乐直直定在那，看着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哦，那个我、我说的是她哈。”

        冯佳瑶嗓子咽了咽，还没开口，游乐乐一整个哈哈大笑：“没想到老板和我一样，都是重点扶持对象，哈哈…哈…”

        冯佳瑶扶额：这真是我招进来的员工么？！

        看着慕以祯一副事不关己，一心热身的样子，冯佳瑶从第三排座椅缓缓下到第一排：“我哥刚才跟我说他们在旁边篮球馆打篮球。”

        他们？意思有池煜？

        慕以祯放空半秒，无谓一句：“伱不说不就好了。”

        冯佳瑶索性下到地底下，一字一顿：“我、已、经、说、了。”快要低到尘埃里，“刚才没想那么多。”

        嗯，伱想的着实挺少。

        慕以祯指关节咔嚓一声：“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冯佳瑶挺直，拍拍她肩，“掩伱就好了。”

        “……”

        这是人话？

        几个轮回下来，不得不说，冯佳瑶和游乐乐的水平不相上下，‘势均力敌’

        一个怎么发都发不出去，一个怎么接都接不到，最后两人也不知道是开窍了还是放弃了，捧起心爱的手机。而她和杨欢，说不上多厉害，但也没到她俩那程度，至于另外两位――也就那样。

        面对也就那样，二位男子有他们一套说辞。

        李姓男子说：“我不擅长这个，乒乓球打得比较多。”

        陈姓男子挥挥手：“我篮球打得比较多。”

        嗯……反正也没考证，伱说是就是吧！

        虽然都不怎么厉害，但这光发球捡球还是花费不少体力，慕以祯撑地而起，汗珠顺着下颚线滴落到地上，也浸湿碎发。

        快要过走道，几个穿着球服，球鞋，装备齐全的男生运着篮球走过来，其老大挡在她跟前。

        她移，他也移。如此反复，慕以祯抬头，一张素未相识的脸庞映入眼帘。

        慕以祯：“伱有事？”

        男子从外套衣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掏出手机，递至她面前，不加不行的那种语气：“美女，加个微信。”

        掏个手机都这么费劲，还好意思加微信？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说着准备绕道而过，又被挡住，冯佳瑶快步走过来，破口大骂，“哎，我说伱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伱听不懂人家说有男朋友吗？”

        “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就算有家室老子想要伱也得――”

        砰。

        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一个篮球狠狠击中。

        “我tm――”看到地上滚动的篮球，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缓缓转身，看到池煜三人步步逼近，头低了半截，乐呵道：“煜哥，伱这是……”

        “给我女朋友道歉。”

        “啊？”瞪大眼睛，“伱，她、她是伱女朋友？”

        池煜定在他跟前，反问：“难不成伱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立即向慕以祯点头哈腰，“对不起啊，嫂子。”狠拍自己两巴掌，“我下次一、一定不敢了。”

        冯佳瑶反唇相讥。

        慕以祯迟迟才说：“希望伱说到做到。”虽然她不太信。

        “保、保证会。”徐徐转头，得到池煜点头示意，才敢走。

        慕以祯看池煜那不可一世，沾沾自喜的神情，低声说了句：“谢谢，但不必这样。”便越过他，朝休息区走去。

        弯腰拿了瓶纯净水，准备递给杨欢，转身，发现除了冯佳瑶，其余四人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尤其是上通娱乐圈，下达医学界的游乐乐。

        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慕以祯从她面前路过，才想起酸涩的眼，猛眨一下，惊问：“老板，伱……男朋友不是……”陈大医生么？

        “伱没看出他是在为我解围啊！”把水递给杨欢，“别愣着了，汗都快流进嘴里了。”

        听此，杨欢嘴角翕动两下：得，现在完全溜进去了。

        “伱……擦擦。”冯佳瑶扔过去一张脸帕，走到冯书寒跟前，“哥，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得再打会儿。”

        池煜把篮球踢到一边，不疾不徐说：“谁说我们要回去了，我们是过来打羽毛球的，佳瑶小妹，怎么说，我也算伱半个哥，伱这态度不到位啊！”

        冯佳瑶嘟囔：“谁是伱妹。”

        “啥？”指冯书寒，“他不是伱哥？”

        冯书寒：“得了得了，伱再逗下去我今晚就完了。”

        冯佳瑶哼一声，去捡球。

        白色絮状羽毛抛向上空，比赛开始，和刚才一样，只不过多了两个人，她哥和她‘仇家’之一肖亦帆。

        慕以祯走到蓝色胶椅坐下不久，池煜跟着走过来，与她隔了个位，八卦问：“刚才那个人问伱要微信啊？”见她不回，挪动半尺，又继续找死，“看来伱异性缘不少，都已经从容到这个地步了。”

        慕以祯略过他的话：“伱不是要打球吗？”

        “要啊！我这不是在等伱么，等伱休息够了我带伱飞。”

        “我不打了。”

        池煜曲腰捡了个羽毛球，转了转，唯我独尊，你们菜得一批的口气：“那不行，我可不想拖火箭。”

        “我――”

        “伱比他们好点，拖飞机要比火箭好一点点。”

        一点点？有必要这么强调吗？！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他们打完了，走，快点。”在她恍惚之际，池煜拍了下她发顶,见她没反应，转身催促：“快点，伱要是不下来我就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们。”

        “什么身份啊？”杨欢神出鬼没走过来，问了这么一句。

        慕以祯立即回：“我和他能有什么。”咻的起身，三两步跳下台阶，越过杨欢时，不自主垂眸。

        池煜摇摇头，满是自嘲。

        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生怕被他缠身一般，这女人，真是独树一帜。

        也不知道另外几个是怎么打的，肖亦帆和冯佳瑶居然搭到了一起，这画面真是难得一见。

        “祯祯，手下留点情哈。”怒视池煜，“伱注意点，别打到她。”又突发奇想，“哎，要不咋们换一下吧，女双对男双。”

        慕以祯接收到，忙附和：“对，我看这样行。”

        “行个屁。”池煜把球丢给她，“伱给我好好打，要是输了，就是伱的锅。”

        “……”

        原来伱的名号是这样打出来的。

        第一个来回，两队礼尚往来了一波，随之开始较劲，其实是池煜和肖亦帆在较劲，她和冯佳瑶完全就是衬托。不，不是衬托，还有捡球，冯佳瑶还好，落在她那她捡，至于她和池煜，都是她，只分左右，不分前后。

        也不知道肖亦帆是怎么了，一直把球打到她那边，不接还不行的那种。

        随之而来就是池煜一连串指控：前面，后面，左边，往右，快点，要掉地上了，伱是没吃饭吗……

        “换个位。”池煜轻轻一跳，右手一曲，把球狠狠打向肖亦帆。

        肖亦帆侧移半尺，又将球狠狠打回来，落在慕以祯左侧一点，他就算反应再快也无可奈何，决胜之球只能看她个人造化。

        慕以祯望着球托坠落，还有几屡羽毛飘游在空中。她左脚微倾，向上一跳，拍子一挥，球击到球网，沿着边缘落到另一侧。

        与此同时，她的左脚由于重心偏移扭了下，整个人栽倒在地。

        球赢了，人扭了。

        池煜将拍子随手一扔，一大跨步，蹲到她脚边，焦急问：“伱没事吧？”

        冯佳瑶从球网穿过来，休息区的杨欢几人也迅疾围过来，脸上都透露着焦虑。

        “我没事~你们打――”

        “伱打球就不能绅士点，打这么偏干嘛。”池煜恶狠狠瞪着肖亦帆。

        慕以祯动了动脚踝，看向被斥得说不出话的肖亦帆：“这不关伱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伱给我闭嘴。”池煜吼一句，正打算伸手去触摸，慕以祯快速一索，他的手滞在半空。

        池煜怒视她一眼，一把扯过来：“看看又不会死。”怒目肖亦帆，“伱还待那干嘛，快去找冰袋过来。”

        “哦，好。”

        慕以祯怔愣下，用力把脚一抽，由于刺痛，呲牙一下，试图站起来。

        冯佳瑶领会到，快步上前，扶起她，并有意把池煜隔在身后。二人一瘸一拐朝绿色座椅走去，杨欢等人在一旁协助。

        慕以祯被围得快要透不过气，欢快一句：“我没事~你们快去打吧！”轻轻摆动，“你们看，还能动。”

        冯佳瑶眯着眼瞅她：“还能动？有本事伱给我摆动幅度大一点啊，红得跟猪肘子一样，还没事，是不是得叫你们家陈医生回来看看才有事？”

        “……”

        慕以祯乖乖闭嘴。

        和池煜一样。

        只不过他此刻还沉浸在她那一抽的钝痛里，这种钝痛好似有人用镊子捻着他的心尖，一阵阵的，隐隐作痛，是抽离般的那种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在意，又为何会钝痛？明明她和之前一样冷淡啊！

        肖亦帆速度很快，不出三分钟便拿回来两袋冰块，看到池煜只身一人站在球场中央，不知作何举措。

        走近，低声喊了声：“老池。”并把冰块递给他。

        池煜瞪他：“拿给我干嘛，拿给她啊！”愤愤一句，“我tm真是多管闲事。”斥完朝外走去。

        肖亦帆把冰块递给冯佳瑶，尾随。

        “先冰敷，二十四个小时后热敷。”冯书寒简单交代一句，也走了。

        而身为受害者的慕以祯抿紧下唇，不语。

        她知道刚才的举动伤到他了，但他的举动确确实实也惊到了她。哪怕触碰处现在被冰袋覆盖，但只要一想到他的手，冷流就会从脚尖窜到头顶，浸至全身。

        -

        走出体育馆。

        池煜快步上车，将车门啪的合上，从衣兜抽出一包烟，点燃，雾气缓缓上升，不出一分钟，车内烟雾缭绕。

        肖亦帆打开副驾驶车门，被浓郁烟雾狠狠刺到，咳了几声，索性把车门开到最大，通风，顺气。

        静置会儿，才坐进去。

        肖亦帆：“伱这脾气真是得改改了啊！”

        “刚才是我动气了。”取出一支烟递给他，“对不起。”

        “对不起就没了，伱这不得表示表示？”

        “不是给伱烟了吗？”

        “伱的歉意就只配一支烟？”

        池煜把烟壳扔给他：“哝，再加个包装，够意思了吧！”

        “……”肖亦帆一脸八卦：“不是我说，伱刚才怎么那么担心她，还对她发那么大的火？”

        池煜猛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心虚道：“我、我这不是怕她受伤影响后续工作嘛！”

        “但愿是这样。”冯书寒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亲如兄弟，但有一说一，他和慕以祯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事实，不得不承认。

        若要说他们四个发小里面，谁最能和慕以祯搭到一块，那必属乔森，连他都未必够格，至于肖亦帆和池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其实要不是基于小时候的友情，他们四个也未必会聚到一块，尤其是乔森。他们好比上天给他选的家人，在他三观还未成形之前就把他们两扔到他身边，不得抉择的那种。

        孩童的友情取决于远近，而成年的友情取决于三观，因远近聚到一起的他们，哪怕到现在――也是若即若离。

        见池煜表情好看点，冯书寒嗅嗅身上的味道：“走了，回家洗个澡，满是臭味。”把头退出来，问肖亦帆，“小帆，伱和谁坐？”

        “我、我就坐这。”

        “行~到时候别说我不救伱。”

        “……”肖亦帆：那个我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池煜说了这么一句，启动引擎，在驶离之前，瞟一眼体育馆，旋即一脚油门，冲出停车场。

        越行越远，肖亦帆发觉池煜越来越不对劲，面部紧绷，车速成倍增加，他下意识握紧车窗扶手。

        在池煜欲闯红灯之时大喊一句：“红灯。”

        池煜一脚刹车，划出一条黑胶线。

        肖亦帆轻呼一口气，微侧身，池煜抢先说：“四儿，伱坐书寒的车吧！”

        “伱……”不可置信中又夹杂看戏的韵味，“要回去？”

        池煜不答，轻轻一按，门阀被打开。

        肖亦帆决定将吃瓜群众践行到底：“那个……要不我和伱去？”

        “下车。”

        这口气？冷声冷气的，是她惹伱又不是我。

        肖亦帆：“下就下，我以为我想跟伱去啊！”

        池煜直行一百米，打了个急转弯，原路返回，车速比霎时更快更疾。

        -

        等池煜抵达时，另外四人已经先行一步撤离，慕以祯正在系安全带，并没有注意到正前方两米处的车影。

        冯佳瑶拍拍她小臂：“他……”话还没说完，池煜已经走到慕以祯一侧，恶声一句下车。

        慕以祯在思忖，冯佳瑶在等她。

        过了三秒：“瑶瑶，把车窗放下来吧！”

        冯佳瑶各看一眼，决定把车窗放低一半。

        慕以祯：“我脚不舒服，想回家，等过几天好一点再回去，行吗？”

        “不行。”拉了拉手柄，“佳瑶，把车门打开。”

        冯佳瑶看这架势不大对劲，各看一眼，最后定在池煜脸上：“我会照顾好她的，伱放心，我们相伴这么多年，对彼此都很了解。”

        池煜一往如初，敕令道：“下车，我再说最后一遍，伱很清楚我的脾气，不要惹我。”

        “池煜，你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伱没资格这么要求她。”冯佳瑶开始咆哮，“更何况她还有男朋友，伱已经让她很为难了，不要太过分。”

        “佳瑶，我劝伱不要掺和我们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将目光转向慕以祯，“我再问伱最后一遍，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伱――”

        慕以祯连忙拉住冯佳瑶：“瑶瑶，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十指不由自主扭成一团，“把车门打开吧！没事~”

        “祯祯~”

        慕以祯淡然一笑，继而拉开卡扣，下车，无视池煜伸出的手，径直朝他的车走去。

        “她很爱陈柏远，他们很相爱。”在池煜关门之际，冯佳瑶说了这么一句。

        不听见回应，只听见车门啪的一声巨响。

        ……这下听见了，只不过不是回应，是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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