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寸芜口中的过往（1）

“就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吧。阿疏与我年岁相仿，我们从小关系就非常要好。
  我没有什么优点，但阿疏不一样，她长得漂亮又非常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很讨大家欢心，我也喜欢她。
  我们形影不离，一起学习一起修炼一起研究。
  要说研究的内容……
  比如怎样种出可以开两朵花的独生花，怎么样让金鱼变得圆滚滚，怎么样能让公树结果子……啊，和你说这些太奇怪了，但是当时……我们就是乐此不疲地研究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啊对，特霖是阿疏的父亲，阿疏的母亲叫重岁。
  我的父母生下我没有多久便各自迎接天命赐福了，重岁怕我想念他们，叫我与阿疏住在一起，所以我和阿疏是一起长大的。
  特霖，是位受人敬仰的半神，他很强大又博学多才，大家都愿意让他代表半神出面与外人交流。
  特霖总是对我们小辈绷着脸，我们都怕他。
  重岁不是，重岁是位英姿飒爽的长辈，说话做事很爽朗，只可惜……她在一次对抗混沌时不幸牺牲了。我们去的时候，连她最后一点神念都没找到，应该是被混沌侵蚀没了。
  不过，重岁牺牲后，特霖对我们也没有以往那么凶了。
  他大概也不是什么严苛不讲理的长辈，绷着脸只是因为对我们有期许。
  有一天，阿疏开开心心地告诉我，她在特霖那里看见了一位很喜欢的男子，说下次那男子来了也要带我去看看。
  她还说，自己跟特霖说喜欢那名男子后，特霖还凶她。
  我看她面上带蜜的笑容，觉得她应该没有被大骂一通，特霖可能只是随口告诫她而已。
  后来我们知道，那男子是现任的掌门人。
  我得知后打趣她，说这下你还怎么喜欢他吖！
  阿疏那时很倔强。
  她说，就算他是神使，自己也要追。她和她母亲一样，说做就做，我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向那个掌门人示爱，再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特霖看不下去，关了她好几天禁闭，我在旁边帮着劝他才将阿疏放出来。
  阿疏越挫越勇，我和特霖根本拦不住，后来掌门人也烦了，便答应与阿疏做普通朋友，然后为纪念他们成为朋友，他送了一个礼物……哦不，一个人给阿疏。
  得到回应的阿疏蹦蹦跳跳地拉着我去她的房间看，路上她说她其实不喜欢帝玉珏的礼物，想看看我喜不喜欢，若我喜欢便送我……
  要是知道后来……
  游念卿长得真的很好看。
  我们半神得享天地供养，大家都生的慈祥漂亮。可半神界大几百号半神，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与游念卿的模样媲美。
  这份美丽对我来说太过于妖冶，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所以我拒绝了阿疏的赠予。
  那天晚上，特霖来阿疏房间检查阿疏和我的修炼是否偷懒，他一进来，眼睛落在游念卿身上就舍不得移开了……
  当时我和阿疏都以为，慧眼如炬的他是看中了游念卿的修炼潜力。
  毕竟，特霖与游念卿才见一面，就迫不及待将他收为弟子，命其长伴在左右。
  风头之甚就是他一向捧在掌心的阿疏都比之不及。
  我没放在心上、阿疏吃味过几次便抛之脑后了，我们照常修炼，照常学习，一起种花种树，讨论着怎么让种子变得好吃，怎么将这些好吃的种子分享下去……
  后来……又过了很久吧，一天早上起来，阿疏忽然脸色格外难看地出现我面前。
  我焦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阿疏告诉我，她发现她父亲不对劲。
  我说，特霖前辈怎么会不对劲呢，阿疏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阿疏害怕地摇着头，她告诉我，昨夜她看书有一处看不懂就去找特霖解答，进入院子后闻见屋里有腥气，她蹑手蹑脚过去，看见了不着寸缕的特霖与游念卿。游念卿被姿势诡异地绑在架子上，地上红的白的一片一片湿漉漉的。
  她说她太害怕了，没看清楚就吓得连忙逃走，一晚上没有睡好。
  我大着胆子拉她去特霖住处，特霖还是一脸板正地为我们开门，照常先问过我们的学习，再问过我们的修炼，最后问我们找他有什么事情。
  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哎，太久了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们说了好半天的话，清疏想看看游念卿，但是特霖说游念卿在修炼没空见她，然后我们聊起了别的。
  我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阿疏的脸色不太好。
  想来应该是学习上被特霖抓到短板了。
  临走时特霖给我们二人一人一包种子，说里面是他从下界带来的花种，阿疏和我应该都会喜欢。
  满满一包的种子有很多很多花，红的白的蓝的紫的黄的粉的绿的都有。
  我和阿疏商量着，又开了一块地，将这些花按照颜色一朵一朵排列规整。
  阿疏特别喜欢一种白色的重瓣花，她说等我们种子存的够多了，她要把她卧室前的那片种着竹子的地都换成这种花。

  我们半神，和外面的人不太一样，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接天命赐福，所以许多半神都是不相往来的，每位半神成年后，只接触极为亲近的一两人。
  我们这么做可以在自己迎接天命赐福时，避免让更多人伤感。
  进而我们都很少管其他人的事情，特霖与游念卿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被我们抛之脑后。
  阿疏认真地同我说，特霖年纪也大了，估计没多少年就要迎接天命赐福，自己这个女儿是时候该识趣地远离他了。
  我知道，阿疏是特霖最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
  如果阿疏对特霖恋恋不舍的话，反而不好，会玷污了天命赐福这神圣的归宿。
  所以我认可了阿疏的想法。
  说着说着，阿疏又提到掌门人，说她真的很喜欢那位掌门人，可惜对方拒绝得厉害，她不明白她都接受了他的礼物，为什么他还是不乐意见到自己呢？
  我安慰她没事，可能对方只是性情冷漠，情感淡薄罢了。
  阿疏赞同我的理解，说她也得送礼物给他，让我参谋参谋送什么好。
  我想半天，就说就送自己种出来的水果好了。
  在今年收获的果子里，阿疏选出一栏最甘甜多汁送过去。
  掌门人接下篮子就逃跑了，我打趣说，没准他是害羞内敛，你看他收的多干脆。
  那天清疏很开心。
  过了好些年，我和阿疏都长成了可以为天下挺身而出的半神，大祭司传信来说，天道遇到一些问题，需要一位神子或神女来为大家分忧。
  我们两人准备去看看，等我们赶到幻域森林的祭台里，大祭司哭笑不得，说我们已经是成年的半神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大祭司从到场的一众婴孩里选了一个男孩子，我记得当时的我虽然遗憾但也很高兴，这样我又能多和阿疏待一会儿。
  我记得那个男孩子登上天台时，我院子中的花朵刚好盛开，我便摘来洒在天路上，为他歌颂。
  阿疏还懊恼她没有送上她的祝福。
  这件大事后，又有四位半神迎接天命赐福，让半神界不免忧心忡忡，是否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安的气氛也影响到我，那一阵子我都闷闷不乐的。
  还是清疏宽慰我。她说特霖同她闲聊起，外头现在歌舞升平，没有大事。
  她转头与我说起她最近好久都没有在半神界看见掌门人了，我说他是掌门人肯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的，总不能天天呆在半神界。
  阿疏说对，转头说起别的。
  我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阿疏说起特霖了，以前她都是张口闭口特霖的……
  她只简单说几句后就岔开话题，我们又聊会我们的共同兴趣。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美好地过下去，我和阿疏会一直相伴着，一起养花种树，一起研究学问，直到我们迎接天命赐福的那一刻……
  可突然有一天，特霖死了。
  他没有迎接属于半神最神圣的荣耀，而是满身发白地惨死在阿疏的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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