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三世镜7＊（苏静）顾仪安，你想要的真相在何处？

（苏静视角，玄历年）
  凭借着为数不多被我记下的东西，我先后去了兽域与西螺海，企图像顾仪安说得那样，探寻到天道的存在，但是很显然毫无用处。
  眼下我与折岱、重南月还有七三向着幽夜之地进发。
  天罚年已经持续了十三年。
  早年四地兴起的流寇逐渐消失殆尽，满地的苍凉比之战乱更甚，大片大片的尸骨遍布大陆的每一寸土地。
  约莫着路程，再有几个月我们便能走到幽夜之地。
  折岱似是走累了，蹲在地上不说话，重南月还有七三面面相觑，七三问我：“苏静你累吗？我们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
  大地早已被毒素侵蚀，这地面就是防护良好的鞋子踩上去，不出一个月就得被腐蚀成破烂，我们想要休息只能先建造出一个临时的灵力平台。
  重南月造好平台，早已累得不行的折岱四仰八叉躺在平台上。
  他看向浑浊的天空问我们：“你们说，我们还能看见蔚蓝晴空吗？”
  现在的世界，连飞行都是一件奢望，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看不见的陷阱与灵力残片，混沌的天空更是终日灰紫灰紫的。
  我恶狠狠地拍向他的脑袋：“说什么丧气话！当然能看见啊！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大天罚年，你看生灵灭绝了吗？”
  天道忙着对付灾难的话，对顾仪安的注意力应该会被分散吧？
  说完，我瞥见端详着她本命灵器的重南月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七三见状，担忧地问道：“救助会的人还撑得住吗？”
  灾祸发生之后的第五年，各地的散修灵师还有幸存下来的普通人抱团形成了各种各样的互助会，共享为数不多的食物与资源。
  第十年，各地的互助会合并，经过商议选出几个人前往大陆边际寻找对策。
  分别是我、重南月、七三。
  折岱本不在行列，但他闹着要与我一道，鉴于他有一定防御混沌的手段，救助会的大伙儿讨论一会儿后也就同意了。
  路程开始时，折岱偷偷告诉我，抚养他长大的婆婆名叫寸芜。
  我如实告诉他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重南月收起灵器，神色严肃地对我们说道：“这次的大天罚年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严峻。天罚年诞生的原因是天道内部积攒了许多废气需要发泄，比如惨死之人的怨念、冤死之人的愤恨、恶堕之人的残力等等。给现存的生灵带来灾祸只是发泄时产生的副作用，但……”
  “但？”七三不解。
  重南月郑重道：“但这一次，似乎天道并没有在发泄，而是在创造。”
  创造？
  我不解地瞪大眼睛。
  “我家历代单传算半个神使世家，往前数八百多代从未遇到这种程度的混沌侵世，也从未曾遇到过这么危险的废气积累。”重南月的目光遥遥看向天空。“这种程度，已经超过了泱泱生灵能产生的极限。”
  重南月自称出生自重家，说重家从洪荒时期受神命降生世间，每遇大天罚年便现世带领生灵抵抗天灾。
  救助会的二把手杏姨也印证了重家的作用。
  七三说自己是无名散修，但救助会的大家都知道他擅长对付恶劣天气，又是个博学多才的学霸。
  至于我为什么被选来……
  老实说，我不知道。
  救助会一开始首先敲定的人选是重南月和七三俩人，在二人的基础上，补充几名帮手。会里各派有各派的人选，但是杏姨力排众议一锤定音让我加入。
  我推脱时，杏姨说我身上有独特的气息，没准有奇效。
  随后救助会里的另一个人立马揭露说，杏姨每次想不到怎么夸人的时候，就开始说那人身上有独特气息。
  最后还是牡丹大姐道出缘由，因为我是穿越者，视角会与她们有所不同。
  啧！
  突然，我想到看种子部的用特制的水来选育种子的事情，便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天道在借着天罚年之便筛选生灵？”
  我话一出，重南月和七三皆是面露沉思。
  七三道：“不无可能，多年乱世积重难返，天道若是想借此契机让大陆洗牌倒也有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大量的死亡会产生更多的怨气。”
  重新洗牌？
  好像过去顾仪安也说过世界积重难返。
  究竟什么是“积重难返”？
  折岱点点头开口附和：“是不是就像不剔除息肉烂肉的话，流血的伤疤就永远好不了。”
  “折岱，你刚才的话我从我一个朋友口中听到过差不多的。”我忍不住吐槽道。“她若干年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西边的宗门挤在一起，不如就让他们斗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才能安宁下来。”
  原话是啥来着？我快忘干净了。
  七三看向我：“朋友？”
  我嗯一声，向他们解释道：“一个我上学时认识的朋友，小我三岁，三十年前被绑架至今下落不明。”
  他们同情地看向我，让我摸不着头脑。
  干什么？

  被绑架的又不是我。
  “那还真是可惜。”重南月感叹道，说得就好像顾仪安已经死了一样，我忍不住想纠正时她问我：“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答：“她叫顾仪安，仪态万方的仪，安若泰山的安。”
  还记得六十多年前，我在红雪崖遇到了那只小凤凰和胖胖的顾景泉，那会儿我说起顾仪安的名字时头皮发麻的感受。
  如今……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除开修炼的时间，我也快过完普通人的一辈子了。
  想想经历的事情还真是很多啊，前世跟着慕叔学习样子还历历在目，与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光、世界破灭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眼、与苏家人斗智斗勇、拜入游若君门下直至认识顾仪安……
  有百年之久了。
  若是那个世界没有毁灭，此时此刻的我应该头发花白掉光牙齿，躺在摇椅上，跟我的孙子辈重孙辈说起我早年的故事。
  我说完，端庄沉稳的重南月竟然一脸震惊，她张张嘴，好半天才带着颤抖的语气问我：“可是那位……仪安尊者？”
  “啊？是，但是你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我知道顾仪安的天赋特别吓人，但是她也只是天赋吓人而已，其他方面还是正常人啊！
  重南月盯着我看好半晌，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可是一个强悍到天道将之史书除名的存在！”
  我：？
  这是什么很牛逼的事迹吗？
  不是很理解。
  话说史书除名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重南月似乎感觉到了尴尬，她长舒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算是半个神使世家，所以我对于这位……强悍地与天道对打的尊者格外的……钦佩吧。”
  我摆摆手，“没事。史书除名是啥？给我讲讲。”
  你钦佩早了。
  虽然我不是很懂和天道对打是什么情况，但是现在的结果是顾仪安她被天道绑架失踪了，可见天道＞顾仪安。
  想着，我突然颇为担忧。
  如果顾仪安与天道斗输了她会怎么样？
  天道会用自己的权能将她抹杀吗？
  重南月没有想到我会如此问，她惊讶片刻后，斟酌着答道：“就是，将一个人的姓名从史书的记载上一笔勾销，至此此人不再受天道庇佑，不入轮回不入生门。其后嗣同罚，直至此人血脉彻底消亡。”
  没等我仔细消化重南月的话
  七三好奇地岔开话题问我，“你既然和仪安尊者做朋友，那想必也很了解她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如果是重南月因为家族出生对顾仪安感兴趣还河里，七三一个臭学者怎么也打听这种事？
  他推推眼镜：“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就想知道什么样子的人才可以被史书除名。”
  重南月瞪他一眼：“怎么？你也想被除名？”
  七三两手一摊，“我好奇心旺盛啊。”
  “她……”我略一犹豫，“她给我的感觉上……是个中二病恋爱脑。”
  重南月：“……”
  七三：“……”
  喂喂，不要我说了你们一副“这不可能”的样子好不好？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七三干咳两声，与我分析道：“苏静，这不是我不信。这么说吧，根据我多年来对天道的考究推测，在我们现在这个时空之前应该还有一段被隐去的一模一样的历史。”
  “是两段。”我纠正他，顾仪安说得今世是第三世。
  “既然苏静你知道那我就不与你多解释了。”七三用灵器显示出一些手绘图片：“这是现在能查到的化石资料和史书说漏嘴的漏洞，这位仪安尊者惊才艳艳，天赋更是妖孽的级别。”
  说着，七三为我放大了一张写着我看不懂文字的图片
  “这是史书语，上面这句话写得是玄历九九九三一年仪安尊者修而为半神、自创血脉属性。”然后七三又放大了一张图片，“这段写的是被隐去的历史里，仪安尊者出世又入世后为自己强行改命的结果。”
  “为什么写史书要用另一种文字？”
  我无语了，我看不懂这上面歪七扭八的在说什么。
  我的问题让七三沉默了，他看看我又看看重南月，重南月对他摇摇头。
  随后七三叹了一口气收起来了他的一沓灵器。
  两个人都沉默住了。
  “什么意思，你们不要不说话啊！”
  好久没出声的折岱突然说道：“他们在说话啊。”
  “啊？”
  我聋了？
  “他们在说你傻呢！”
  “……”
  说完，折岱对着我哈哈大笑，他拍拍我的后背，道：“你怎么对这些天道啊天命啊什么的和我一样完全不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就我不知道呢！”
  你妈的……
  怎么你也笑我！
  重南月看向我打着圆场，“实在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信你，是在我和七三的认知里真的很难相信一个优秀强大的灵师会是恋爱脑。”

  “怎么不可能啊！她天赋强和她是恋爱脑又不冲突。”我不满道。
  七三站出来为我解释道：“是这样的，苏静你应该知道，从普遍理性的角度来评判一个灵师强大与否是考虑这位灵师综合实力的，就是天赋等级、念力（神识）、灵力丰沛程度（等级）还有血脉的纯度。”
  我点点头听他的下文。
  “正常来说，一个灵师在三四百岁前的前半生综合实力主要受天赋等级和灵力丰沛程度影响，在三四百岁之后，大多数的灵师就会迎来破命四觉的瓶颈，除开气运这种不可抗力的天道因素之外，能突破成功破命四觉的都是天赋层面上的佼佼者。”
  “嗯，然后呢？”
  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依照常理来说，越是强大的灵师保命的手段也就越强，能威胁他们的存在也就很少，他们的寿元也就更长。但你知道百分之七十一点三的破命四觉以上的灵师是如何陨落的吗？”
  71.3%？
  哪里来的数据？
  我摇摇头。
  “走火入魔。从史书和各大世家的实际记载来看，七成左右的破命四觉以上的高级灵师都死于走火入魔，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点二的灵师死于争斗亦或者战争。”
  我：？
  “走火入魔这么多？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为什么仪安尊者不可能是恋爱脑了。经过测试我们发现，当一个人灵力丰沛程度上涨的时候，他的念力也就是神识也会随之一起被动增长，被动增长的念力会同比放大此人对于情绪的感知力度，而巨大的感情波动会反过来影响人自身对于念力的控制与灵力念力二者的平衡。
  走火入魔之人多是先被过量放大的情绪侵蚀了念力，进而导致自己的部分灵力开始不受控制，不受控制的灵力在体内乱窜消耗了更多的念力。先是人会产生心魔，接着昏迷不醒或者发狂发癫，然后被自己的念力情绪折磨到灵魂假死，最后海量的灵力不受控制爆体而亡。”
  我：……
  那……
  为什么顾仪安的走火入魔是先昏迷再心魔？
  “依照算法模型，仪安尊者是半神的实力，那么只要念力与灵力的平衡被打破一点点，她就会直接进入最后一步爆体而亡。”
  啊？！
  这么严重？！
  我问道：“能治吗？”
  “就目前的数据来看，从诞生心魔开始，走火入魔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区别只在于能坚持多久而已。大多数人从心魔出现到死亡只需要三天。”
  哈？
  “最长的人坚持了多久？”
  “史料记载从发现心魔到死亡最长的记录是半个月。”
  这和我认知有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冲突啊。
  如果心魔出现到死亡只需要三天，那顾仪安是如何坚持几十年的？
  还是说……她那个根本就不是心魔？
  一时间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离开顾仪安之后，我渐渐发觉世界并不像她认知的那般。包括眼下他们说的心魔，包括之前顾仪安与我解释的穿越者的释义。
  折岱说，穿越者是很普遍的现象，是下等位面为上等位面定期供奉的天资丰沛的礼物。
  可我明明记得顾仪安说的是下等位面毁灭时保留的火种。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七三见我半天不说话，便委婉道：“苏静你听我说，你觉得仪安尊者和我们说的有出入没准是她和你关系好所以情绪张扬了些。毕竟千人千面，谁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
  他说的与我想的驴头不对马嘴，出于礼貌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以顾仪安的脾气，她也不屑骗我，那有没有可能她说的都是她认为的真相……或许在天道一事上她也是被人蒙骗的受害人？
  骗她的是谁呢？
  游子卿吗？
  还是说天道？
  重南月就着刚才的话题与七三探讨起史书的事情，一股疲惫感袭来，我放空脑袋与折岱一起躺在灵力平台上。
  顾仪安，你想要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现在的你又在何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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