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杀意

等我从修炼中醒来已是一天一夜之后。
  万俟温就坐在我的椅子上，面向我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膝盖上闭目睡着了。
  我略微起身的动静让他睁开眼。
  醒来先是迷糊了一会，继而看向我呵斥道：“一会看不住你你就偷偷摸摸的修炼！真不把自个儿心魔当回事啊你！你知不知道要是走火入魔了你这一身修为就全毁了！”
  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像当年渊红宗的二长老。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叨叨着：“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天天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才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该做的事。”
  谁不想每天吃喝玩乐呢？可现在游子卿不在我身后，我哪来的底气肆意妄为？
  等他口若悬河地说完，我幽幽地问道：“我记得你的校规里貌似有一条是需勤奋修行切勿贪图享乐吧？”
  往前看，我也有未定的前路。
  无论是两百岁必死的命格还是我尚未查明的我与天道的真相，都让我无法停下脚步。
  “咳咳！”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然后表情骤然严肃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我：“你的心魔，不止是因为游子卿的离开吧？或者说他的死只是一个诱因而已，你的心里有个比心爱之人离去还要可怖的心魔。”
  我警觉了起来。
  “为什么这样说？”我淡淡问道。此事，连游子卿都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站了起来背过手去，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顾仪安，第一世你修炼是为了活下去，第二世修炼是为了救回游子卿……那么你这一世又为何如此拼命修炼呢？”
  有趣，灵力至上的玄城，问我为何拼命修炼。
  我不修炼，等着随波逐流被一座座强权绑架指使吗？
  “活着而已。”我答，“逃亡谋算了四百年，习惯了。”
  我倒要看看你万俟温能说出个什么来！
  “顾仪安，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可你骗不过我。你是个擅长迂回着达成目的的人，而且非常喜欢用另一个看似合理的目的来掩盖。”
  万俟温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窗外还有蝉鸣提醒着我现在是夏天。
  可他这段话说完我感觉遍体生寒。
  他接着说道：“根据他们的口述，第一世的你将活着作为表面目的，深层的目的则是毁灭迫害你的九重天。可惜当时你太过于弱小，你的目标失败了。第二世的你以报复九重天和复活游子卿作为表目标，将脱离天道桎梏作为本目标……”
  唰——
  一柄血刃被我架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话音未落间我已调动渊红魂法将他定在原地。
  万俟温，知道的太多了。
  他到底是谁？
  见我外露杀意，他立马变回了那个诙谐的男子，挤眉弄眼地看着我，叫嚷道：“哎哎哎啊，你快把刀放下！有没有礼貌啊？不知道听我把话说完啊！快快快拿走，万一划到我了怎么办？”
  这熟稔又自然的口吻仿佛刚才那个洞悉一切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已起了杀心。
  在我手上用力的刹那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顾仪安！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游若君破窗而入，玻璃粉碎折射的光芒和他一袭白与金交织的长袍在阳光下晃了晃我的眼。
  片刻间，万俟温已经解除了我对他的控制，奇怪的是他还站在原地任由我的血刃架着。
  不过……我的一个神识大控制解的如此快，想来先前的斗法台，他放了不少的水。
  有趣。
  “若君啊，对人家女孩子别那么凶。”他似是埋怨似是说教般将目光看向我，道：“顾仪安你也是，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里没人想害你。”
  说着，万俟温抬起手握住我的手腕，缓缓将我手腕放下。
  他宽大干燥的手掌上长着厚厚的老茧，让人不禁想问这老茧从何而来。
  一位灵师，环境再恶劣总归是锦衣玉食的。
  游若君那意味不明的目光紧盯着我，如同前世时他偶尔看向我的目光一样。这其中，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怜悯在里面。
  他可怜我？
  为什么？
  短暂的冷静后，我倒有些有恃无恐，“游若君，你最好在晚上来临之前将这些玻璃碴子收拾干净。”
  我收了身上的杀意，拉开椅子坐下来。
  嘎吱——
  游若君的皮靴踩在玻璃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那遗传自游书旭的眸子幽深而饱含怒意。
  真好看的眼睛，和游子卿一样。
  只听他按捺怒火，咬牙切齿地对我质问道：“若我不出现，你是不是真的要杀了万俟先生？”
  万俟温表情一变，连忙迈步过去想要堵住游若君的嘴。
  我将他们的动作收入眼底，浅笑着挑奚般说道：“是啊，怎么了？”
  这般听风便是雨。
  就算我想杀万俟温，那也得看万俟温给不给我机会，他怕是早已知道了游若君在附近，所以才能由着我将利刃抵上他的脖子。
  神君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儿子，竟是这般横冲直撞，该说幸还是不幸呢？
  游若君制止了万俟温的阻拦，他沉着脸问我：“为什么？万俟先生对还你不够照顾吗？”
  我不答。
  在我面前刻意藏拙之人，谁知道对我是什么心思？
  屋子里静了静。
  窗外的蝉鸣依旧吱呀叫个不停，仿佛在诉说着它才是夏天的主角。
  冷凝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最后还是万俟温自己出来将游若君推搡着拉走的，临走还不忘挤眉弄眼与我说：“哎呀顾仪安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这样！别慌，我马上就排人来给你把玻璃碴清理了，你自己别碰啊，注意点别被划到了——”
  万俟温……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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