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4

“即使看到了尽头也不死心，不是有那样的时刻吗？”

        孔刘用手握着李宝英的肩膀，他身材高大，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有一种不可多言的压制感。他语气淡淡，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当摄像头拉近，却发现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半晌没有回答，看到李宝英不为所动的平静面容，他突然笑了一下。这笑带着一抹讽刺，像是在嘲讽他自己。

        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自己却没好好把握，挽留没有回应又怪得了谁。

        “算了。”

        他放开紧握对方肩膀的手，转过身去，不带留念地大步离去。李宝英静静凝望着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她没有看到，一滴泪从他的眼边滑落，在空中消失不见。

        “cut！”导演拍了板，“这部分很好，一条过了。”

        孔刘的强忍落泪不在剧本设计里，但放进去效果很好，也符合人物的设定，导演觉得很满意。

        他让演员们休息一下，准备待会儿接着拍摄。

        沈时清正坐在摄影机旁边的一个马扎上，准备着待会儿的中文辅导。

        看到孔刘过来坐着，她递了纸巾过去，“你刚刚的临场发挥好棒，我感觉自己完全被带到情绪里了。”

        孔刘道了谢，拿着纸巾掖了下眼角，他不是很容易抽离情绪的演员，此时此刻心情仍有些低落，眼眶微红，“或许是因为角色这里和我有些相似，很能理解那种感受，面对感情时的谨慎、犹疑。”

        旁边的助理本来打算给孔刘递纸，看到他们自然地递出和接过，默默地收回了手。

        其实孔刘看剧本的时候，这个片段就很触动他，让他想起自己和沈时清的关系。

        他已经陷入了，但对方好像还没开始，加上他的不够勇敢和谨慎，只能做些不着痕迹的小动作去靠近她，这让他很矛盾。

        察觉到孔刘突然变得更加低落的情绪，沈时清安慰道，“嗯，其实这是是正常的，因为喜爱所以才会更加小心翼翼，这说明是很珍视这段关系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染上一抹遗憾和释怀，“但感情里时机很重要，想要争取就要及时表达，错过会更后悔的。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虽然会有不被回应的痛苦，但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觉也很美好。”

        感受到沈时清投来的关切，孔刘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可看着她面上的释然，他猜她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感情经历，心下又不禁有些酸涩。

        其实他很想开玩笑一样地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但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上了，说不出话来。

        “以前对一个人有好感，但很可惜那时候因为犹豫没有和对方讲。后来感觉慢慢淡了，又碰到了，和对方坐下来聊了聊。发现当时他也有好感，但也没有说出来。”沈时清倒是主动讲了，“这件事让我印象很深刻，再之后，遇到喜欢的人，我都会直白地告诉对方。”

        孔刘震了震，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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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怎么主动拉我出来喝酒？”李栋旭边进了包间，边脱大衣。包间里有暖气，穿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冷。

        孔刘已经开了酒，一个人坐在桌边慢慢喝着，没接李栋旭的话。

        他的头发有些散乱，坠在额前，遮住有些沉郁的眼，看上去心情不佳。

        “你这是怎么了？”李栋旭坐下来问他，“看上去心情不好。”

        孔刘摇摇头，半晌无言。李栋旭也不着急，给自己倒了杯酒，等孔刘开口。

        孔刘用手按压着高挺的鼻梁，闭了闭眼，“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李栋旭悟了，“但是对方不喜欢你？”

        孔刘默然，跟他讲了自己和沈时清的事，“不知道要不要表白，我总觉得时机不好。其实，我能感觉到她不抗拒我的靠近，但那是对朋友的一种包容心。”

        诚然，和沈时清做朋友是很舒适的。她真诚宽容，善于倾听理解你，但又有自己独立的魅力世界。孔刘被她深深吸引，想要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想与她相拥、亲吻，分享生活和情绪。

        而作为朋友，总有一些深层的东西是无法企及的。

        李栋旭觉得很新奇，他知道孔刘也交往过一些对象，但好像每次都是平淡地交往、分手，看不出热恋期那种。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情绪外露的模样太少见了。

        他想着这些，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孔刘没有直接回答，他把酒杯拿在手上把握，心里琢磨着，之前每一段恋情，他当然不是被动进入的，对对方也有好感。

        只是沈时清对他来说，太特别了。她对他太有吸引力，越深入了解越觉得是这样。她的人格魅力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孔刘不是很爱向别人展露自己深层情感的人，和她却不自觉会聊上一些。

        他的另一个朋友——孔孝真，以前评价过他，说他是个“坦率却又有很秘密”的人。在沈时清面前，好像就不是那样的了。

        “真是不可思议，”李栋旭谈过恋爱，自然知道是什么感受，“人总会遇到一个对你来说很特别的人，是缘分啊，要好好把握。”

        “她今天也说了，压抑想要表露的感情，说不定某一天会后悔……”孔刘喝了口酒，眼底渐渐有了些明悟，“我觉得有道理，或许我不应该想太多，大方地告诉她就好。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即使被拒绝了，也有收获一些快乐的感受。”

        “在剧组的时候还是不要讲了，一段关系里变数很多，弄僵了会影响到你们的工作。”李栋旭建议道。

        看着朋友比来时舒展许多的眉眼，他又说，“感觉你比以前……更能在感情里学着收获了呢，这样很好。”

        以前分手了，孔刘也难过，但总是把这种难过埋在心里，默默消化，等它慢慢过去，事后再也不提。

        这种敞开的，肯去接纳的态度倒是少见。李栋旭能感觉到，孔刘身上有一些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更能享受爱，更加柔软，更加有力量。

        “应该是和她学习的吧。”孔刘眼神慢慢温柔起来。

        心灵的敞开对演员来说是好事，对他个人也是如此。

        所以，有时候为什么会被吸引，是不是那个人身上有自己没能察觉，却在潜意识里想要完善的品质呢？他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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