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进矿

桑汧一边听艾伯伦介绍下矿注意事项，一边看着他做各种准备。

        她要跟着，倒也不是完全因为不信任对方，不想放他离开视线，而是她确实想看看这颗星球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想体验一番。

        了解得再多，不亲身经历，终究隔了一层，在她没想好下一步怎么走的时候，先行动也是一种方法。

        因为她的黑发黑眸太扎眼，虽然不是所有双黑就一定是邪神信徒，但在外面，确实更容易被关注，加上已经小范围出了一次名，没有第二次大变活人机会的桑汧不得不把头发染灰，并滴上灰色染瞳水。

        艾伯伦看着由双黑变成双灰的桑汧眼睛发亮：“完美！简直就是我心目中艾薇儿翻版！星视那些人应该请你去演才对！”

        “什么艾薇儿？”

        因为褪色显得有些无机质的目光挪过去，艾伯伦一顿，打着哈哈挠头，桑汧移开目光，已然明白，多半是什么纸片人二次元。

        她走到镜子前，镜子自动生成一个一比一投影模型，供她全放位观看自己身上的细节。

        仿佛失去颜色的长发披在肩头，灰色的眸子古怪而又冰冷，略白的唇与冷白的皮肤，看得久了，仿佛有股寒气从脚底缠上来，一路凉到心尖。

        要是她以前就发现染发能有这个效果，也许爷爷也不会担心她。

        桑汧一笑，看着微微陌生的自己，驱散了那股怪异感。

        她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秀气，身形细长，尽管不矮，却耐不住看着就弱不禁风，好似风中的小白莲。

        正因为长成这幅容易受欺负的样子，爷爷才在她小时候特意给她找了个老师傅，习武健体，强身自卫。

        然而与外表不符的是，桑汧其实身子骨很不错，看着柔弱，骨骼肌肉密度却很高，力气也大，从小就不怕那些坏男孩，后来更是能轻松把他们干趴下，只是总有人眼神不好，喜欢上来犯贱，因此她免不了经常动手，让唯一关心的爷爷牵挂。

        换个色系就变得不好惹，可比眼神杀伤力强得多，适合对付那些瞎了眼的。

        她撩了两下头发，确定没有破绽，转身问艾伯伦：“怎么弄一个合法身份？下矿不查？”

        “啊？”艾伯伦想了一下才道，“波茨星不怎么管，不能连贝海，真假无所谓，除了我这种出生就被登记的，星球内部合法身份应该不难弄，等回来后问格林老爷子吧，现在这情况，谁还往这里跑啊，也不知道做这行的还在不在。”

        越说声音越微弱，艾伯伦偷偷瞅桑汧，见她没生气，才舒了口气，继续说下矿的事情。

        “贝海”是阿尔贝星盟联通所有星域的星网名称，但不包含隐星，波茨星只有远古时代局域网那样的星域网，属于内部网，基本不连接星球外。

        这里的挖矿行业发展至今，已经十分成熟，几乎每一个人都下过矿洞，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勉强糊口，索性营养液是星盟免费配发品，即便真倒霉到死都挖不出东西，也不会真活生生饿死。

        城中前往矿区的悬浮车是免费，矿区入口就有周家专门建立的回收点，除了回收矿石，也会出租一些小型的装备。

        “城外那条矿脉挖了这么多年，表层早就被挖得比我的脸还干净了，光找那些探过的矿洞，只有石头，一钱不值。”

        说起挖矿，艾伯伦头头是道：“新开矿洞虽然危险，但也更容易找到好东西，就是得防备有些孙子下黑手，自己不愿意吃苦，还想白得，我呸。”

        他想起桑汧的战斗力，不禁有了一些小人得志的感觉，指着墙角的意识传感舱说：“这个就是我靠新矿洞的战果换回来的，攒了整整三个月呢。”

        倒不是三个月才凑够一千星盟币，只是他的账户，钱一入账就会被锁定，要想买这种非生活必须品，只能用其他手段。

        在波茨星，矿石也是硬通货，甚至比星盟币还好使——如艾伯伦这样账户受限的人太多了。

        说着艾伯伦还开始畅想未来：“老大你要是有了合法身份，我们买东西就不用偷偷摸摸存矿石，还得给那些代买的人一成手续费，真亏！”

        对于自己辛劳成果被人撸走，艾伯伦极为怨念，要在回收点的监控下挪出这笔矿石，对他来说可也是担了不小风险。

        桑汧不置一词，只淡淡道：“别喊老大。”听起来像混黑。

        “您想怎么称呼？”艾伯伦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反正直接喊名字他是不敢。

        桑汧一顿，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最后吐出一个字：“巫，喊我巫吧。”

        在华夏古代，巫负责求神祭典，后土也被杜撰为祖巫，既然如此，她自称为巫，娘娘应该不会不高兴——其实是桑汧根本不了解自己现在在神道中算何种身份，总不能自称教皇——虽然以后土神教来说，她确实可以算是。

        不过，这种职位名称的事情，等做大了交给其他人烦恼，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套壳嘛。

        桑汧不负责任的想。

        艾伯伦默念了几声，确定不会喊错，很快狗腿上前，给桑汧收拾了一个大包，其中包含下矿洞的各种必需品，自然也有他所说的营养液。

        桑汧看着灰蒙蒙的浑浊液体装在巴掌大的透明塑料袋中，像吸吸乐果冻，但远没有那样诱人，只会倒胃口，怪不得提起时，艾伯伦一副作呕的样子，看来味道可能需要提前做心理准备。

        但想想这东西完全免费，桑汧又觉得不能要求太高，毕竟，不花钱的东西永远都是香的。

        她换上了艾伯伦给的衣服——其实除了新一些，和她从垃圾堆捡来的没什么区别。

        这是下矿洞专用服，使用的材质能保护身体在恶劣环境中减少受到的伤害，从这方面看，九大家族也没有纯粹把矿工当做消耗品，毕竟都是持续可割的韭菜，既能挖矿又能还钱。

        心中讲着冷笑话，桑汧深吸一口气，跟着艾伯伦迈出大门，再次进入这个对她来说十分危险的世界。

        ……

        “正常点。”一巴掌拍向艾伯伦的后背，桑汧低声威胁。

        那副犹犹豫豫躲躲闪闪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他们又不是犯人，有什么好心虚。

        桑汧的镇定感染了艾伯伦，对方总算不再频繁望过来，走到路边，站定，她大大方方开始观察这座城市。

        之前一直都是忙着躲避，这还是她头一次站在日光下看波茨星第三主城，城市市容一如她之前的印象，像是粗劣的复制粘贴，但现在，她已经明白，这是周家为了方便，直接就地取材，自然看起来相当原始，完全没有科技美感。

        因为城市的所有权在周家，第三主城所有居民全部都算租户，但他们不以房子交房租，而是以人头，也就是说每一个定位于第三主城的账号都要定额扣款，免除了流浪汉不交钱的弊端。

        这执行力，完全不需要执行官，桑汧觉得阿尔贝星盟的大家族们很有想法，把科技简化流程做得彻底又全面。

        也正是因此，只要她获得了身份，即便住在艾伯伦家里，同样要给这座城市交房租、不，应该叫定居费，一旦交不上，就会账户冻结，天天喝营养液。

        啧，这座城市没有路灯真是可惜，木杆可配不上这些老爷们。

        在桑汧扫视周围的时候，悬浮车停到了两人身前。

        挖矿方面，市政厅倒是不留余地支持，桑汧随艾伯伦上了车，选择矿区，瞬间，悦耳的电子音提示两人坐稳，飞快朝目的地窜去。

        “如果其他行政星，这些悬浮车都走空中通道，速度更快。”艾伯伦忍不住凑过来。

        过去他不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见识浅薄，如今遇到桑汧这个纯外行，忍不住就想显摆。

        桑汧瞥了他一眼：“我没看过全息影像？”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

        艾伯伦气一泄，宛如一个被戳破的皮球，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存的那些影像里面也有外面的情况呢。

        五分钟后，桑汧一脚踢过去：“到了，下车。”

        星际世界的公交真快。

        他们从车上走下来，悬浮车二话不说立即开走，桑汧抬眸，一座纯白色的矿山顿时耸立在她面前。

        但仔细一看，什么矿山，分明是形似山峰的建筑，仿佛巨石堆就而成的山体崎岖险峻，高耸入云，带着迫人的气势压了下来。

        桑汧一个怔愣，抬头仰望，巍峨的山峰峰顶，圆形的繁复标志闪闪发亮，几乎与太阳争辉。

        她抬手遮眼，微微眯起，顿时发现，这不是在第三主城看过好几次的东西，之前还在想是什么，现在看，应该是logo，家族式产业果然哪儿都不能免除。

        就在她和艾伯伦站在门口的这一会儿，山脚下墙壁一闪，一个拱门顿时打开，大量人流涌去，瞬间把他们淹没在人海。

        怎么回事？在一堆穿着一模一样的人群中，桑汧连忙挤到一旁。

        “这边！”艾伯伦在对面朝她招呼。

        桑汧眼睛一眯，游鱼般穿梭过去。

        “怎么突然一波人？”她在第三主城都没见着过那么多人。

        艾伯伦拽着背上的包：“正常，出去要扫描，检查机器只在固定时间开，我们是正好赶上一趟。”

        桑汧眉心一挑，看来波茨星矿石管控很严，偷偷藏矿，远没有对方之前说的那样轻巧方便。

        她跟着艾伯伦朝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进矿不需要手续，经过角落一个单独大门，乘坐升降梯，桑汧很快来到了地下，一个四通八达的矿洞大厅，加入波茨星挖矿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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