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随心罢了

只见周昭小心地把用来卷画的丝条抽出，交给一旁的云裳。

        “母亲，帮一下忙。”

        周昭将画卷的一头交于林氏手中，自己托着剩下的部分慢慢将画卷伸展开来。

        周围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地看着画卷的展开。

        这可是当朝天子的笔墨，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她们能借着府中姑娘的福看一眼，那是天大的恩赐。

        周乾也是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这画，像是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唔——”

        随着画卷的展开，周乾忍不住抬手捂着自己长大的嘴巴。

        周昭也是一愣。

        这——

        “长姐！皇帝姐夫画的是你！和你一样诶！”

        周乾兴奋地冲着周昭嚷嚷，圆溜溜的眼睛好像发着光一般。

        林氏被这一嗓子嚎得回过神，也笑了起来，陛下不过同昭儿见了一面，就能画得如此相像，这不是有心是什么？

        “昭儿，这画，待你出嫁那日，便压箱底吧。”

        “母亲~”

        周昭羞哧地垂眉，视线停在这幅画上，心中的震撼只比周围人的多。

        这画上画的，便是昨日她入宫时穿的那身衣裳，虽未上色，却栩栩如生。

        画中的人端坐在木椅之上，垂眉品茶。

        周昭回想着昨日在宫中的举动，自己果真品过茶，不过她记得那个时候陛下正伏案看着奏折……

        不曾想竟是将这一幕记了下来，今日便送了画过来。

        两人的婚事原本就是因形势而联姻，本不需要如此用心。

        周昭忽地自嘲一笑，是自己狭隘了，婚姻本质是两个人的事情，自己重活一次对此事不甚在意，但陛下心里定是在乎的。

        他生活在深宫之中，今后自己将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心里对她，许是有情愫的。

        “长姐~”周乾努着嘴，一脸调皮：“皇帝姐夫太厉害了，乾儿学不来。”

        周昭笑出了声，“你呀~跟着先生再练几年吧！”

        周乾冲她略略嘴，继续盯着画作看。

        周围的丫鬟更是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上面，且不说这画上之人是自家小姐，这画功，就算是不懂画的人也会觉得极好。

        “好了，收起来吧。”

        还是林氏发话，周围人才散了去。

        周昭将画卷卷好，交给云裳，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周玥，心里一阵冷笑。

        周玥似是没有想到周昭会突然看她，眸中的嫉妒和愤恨没来得及藏好，慌乱地垂下眼睫，眼神躲闪，身子也是向后退了一步。

        “散了吧。”

        林氏牵着周乾，对周昭温和一笑，复又看向一旁的周玥，声音轻柔：“过几日你长姐出嫁，去西院看看你姨娘吧。”

        周玥压下心中疯狂肆虐的嫉妒，低声应是。

        周家的孩子，无论嫡庶都养在主母这边，为了防止孩子被姨娘的眼界和学识束缚、甚至带偏，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周玥才能去拜见姨娘。

        不过，由于周玥出生之时，周晟带兵在外，林氏也带着周昭随军，周玥便在生母邹氏那边待了五年，待周晟凯旋，她才到林氏身边。

        五年，足以养成一个孩童的性格了。

        待周昭和林氏的人都离开了，周玥才慢悠悠转过身，脸色阴沉得如黑云遮天一般。

        “小姐……”

        小翠见她这幅表情，缩了缩脖子，没再敢说什么。

        “小翠，你说周昭她何德何能，受到陛下的青睐？”周玥捏着手帕在衣襟前虚拂了两下灰尘，咬牙切齿道：“我自幼琴棋书画皆高于她，就因为我是庶出，所以永远低人一等？”

        小翠被她这一番话吓得颤颤巍巍，余光四处瞟着。

        这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了，传到老爷、夫人耳朵里，可就坏事了！

        周玥忽地转身，视线直逼小翠躲闪的眼神，厉声道：“刚刚母亲让我去瞧瞧姨娘，明面上是给我亲近生母的机会，暗地里是在敲打我，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哼！”周玥一甩胳膊，冷哼出声，那双眼睛就像淬了毒的毒舌一般，“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走！去姨娘院子里！”

        小翠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湿哒哒的。

        太尉府。

        司马怜半倚在贵妃塌之上，穿了一件艳红色的外袍，墨发无拘无束披在身后，面色如雪，红唇欲滴。

        那衣袍宽松，侧躺之下，更是露出一截嫩白的胸膛。

        整个人有如一只养尊处优的矜贵雪狐，映在日光之下。

        他勾着细长的手指捻起一颗葡萄，语气玩味：“镇北侯府的二小姐，同我说她长姐心属于我？”

        “是。”

        房中还站了一人，一身水蓝色的长衫，绣了浪花一般的云纹，他手指捏着一把扇子轻扇，面容称得上是俊俏。

        不过比之司马怜，他还是逊色了点。

        他对此事颇有兴趣，几步走至司马怜身旁，“我说，镇北侯长女、未来的皇后心属于你，你艳福不浅啊！”

        司马怜勾着眼尾，轻嗤一声，“你信？”

        他今日刚见过那姑娘，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爱慕，反倒如一潭死水。

        再说，镇北侯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这些结党营私的权臣，他亲自教导的长女不憎怨自己就不错了，何谈爱慕？

        男子失笑摇头，“我信不信，都没什么，说正事，那个刺客，你确定是她救走了？”

        “言之——”司马怜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不要小看了这位未来皇后，她出现在安乐楼，就是最大的疑点。”

        被称作言之的男子呵地笑了一声，唰一声合上扇子，捏着扇柄轻点下巴，眉心微皱，“也是，不过那刺客就是一个北寒边界逃荒来的小子，救他作什么？”

        “这点，我也不知道。”

        司马怜猛地坐起身，抬手整理衣衫，薄唇微启，声音冷得寒凉却又清澈无比：“渝州，该乱了。”

        “莲生，我就搞不懂了，你不为权、不为财、不为名，坐于长安城中，一眼看破天下大势，又不上奏邀功，只与那小皇帝在朝中斗了几招，究竟要做什么？”

        莲生，是司马怜的字。

        司马怜起身，踩在柔软的地毯之上，走至房间门口，仰头望着殷红一片的天空，残阳渐渐消失在天际，只余下猩红的一片，如大火灼烧一般，落入他的双眸。

        只听得他淡漠出声：“无所求，随心罢了。”

        一缕暖风从门前掠过，吹起他的墨发和衣袍。

        【作者题外话】：已捉虫，大家晚安，封面正在制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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