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贝丝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无比默契地将视线投向伊尔曼，仿佛此刻他已然成为拜锶族对抗史瓦茨族“狮子”的最后希望。

        可纵是场中的呼声已经如同暴风海啸一般，无形的压力更是如同肉眼可见一般扑面而来，伊尔曼却只是淡淡开口：“院长，既然已经没有挑战者再愿意登场，那么今日的‘乌巴烈’是否已经结束？”

        伊尔曼甚至连头都懒得转一下，目光也是一直平淡地望着前方，仿佛目中无物。

        梵阗罡不禁怔了下，很快又说道：“没错，正如伊尔曼少爷所言。”

        他对着台阶下正在翘首期盼的斯派特妥勒摆摆手，斯派特妥勒也是一怔，但回过神来便赶紧转过身，通过扩音器宣布这场乌巴烈挑战赛的结果。

        “咳咳，我宣布，今日的乌巴烈挑战赛到此为止，‘狮子’成功战胜了所有挑战者，成为了本次的‘乌巴烈’，让我们高声欢呼、热烈鼓掌为这位‘乌巴烈’庆贺！”

        至此，本次的乌巴烈挑战赛，在零零散散的掌声、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以及挥之不去的质疑声之中落下帷幕。

        举办本次乌巴烈挑战赛的原因是决定一个依利特班的名额，原本赛事落下帷幕，这个名额也应当顺理成章、毫无争议地诞生，以往皆是如此，可这一次却不同——以伊尔曼为中心的几十人，刚离开角斗场，便集体转移到维格赫学院的圆桌会议室中。

        学院理事会、学生会、上层议会等多方势力代表齐聚一堂，为本次的“乌巴烈”是否应进入依利特班一事展开一场激烈无比、盛况空前的辩论。不难想象，几乎就是一个人舌战群儒的场面。

        边曦钺就站在门外，她望着那扇深红的大门，知道门内的人们正在因为她的事争论不休，可这一切，却貌似与边曦钺本人毫无干系，她也无权过问，她只能像个木头似的戳在这儿等待结果。

        比赛的过程和时间都要比预想之中短，可会议的时间却比料想之中的长。终究是没法完全靠实力来解决问题，这当然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

        这一等，竟等到了日落。

        望着面前那深红的大门出现一条缝隙，伴随着“吱嘎”一声，大门缓缓裂开。出现在边曦钺面前的，却是一行有些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面孔，在这些人带着或是叹息、或是议论、或是抱怨声音离去后，院长梵阗罡的面孔才终于得以来到边曦钺面前。

        “那么，恭喜你成功入选依利特班。”

        至此，依利特第七班的人选甄选便告一段落。

        梵阗罡盯着面前这个如同“拖布精”一般的人形，可她却没有任何回应。

        意料之中的反应，梵阗罡抬眼瞥向窗外，稍稍提了下半边嘴，抬手将绅士帽戴在头顶，一边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边说着：“好了，你可以前往依利特楼了。”

        贵族班和普通版位于不同楼层，而依利特班和其他班级的区别则更加直接彻底——所谓的“依利特班”，其实是位于学院深处一块专门的区域之中的一栋单独的伊力特楼，其他人连靠近都是妄想。

        而这时，这“拖布精”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我并不知道依利特楼在哪儿。”

        正常人就不应该知道依利特楼在哪儿。

        梵阗罡对助手示意，助手立即凑到边曦钺面前，犹豫纠结了片刻，又做了个深呼吸，才对着那个几乎连正反都难以分清的人形开口说：“那么请随我来吧。”

        望着那“拖布精”离开的背影，仍有人满心不安地低声问梵阗罡：“院长阁下，你觉得，这样的真的妥当吗？”

        梵阗罡的声音略显低沉：“我们需要一些改变和新的尝试。”

        “但她可是史瓦茨人，难道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梵阗罡扭头瞥了眼说话的人：“‘养虎为患’？那也应当是最开始‘养虎’的那个人来担心，还轮不到我。”

        依利特楼依山而建，楼体像是从山中生长出来的一般。与城中各式各样却仍以庄严华丽为主的建筑风格不同，这栋建筑倒是显得别具一格、颇有趣味。

        院长助手开口说话时，显得小心翼翼：“前面便是依利特楼了。”

        “好的，谢谢。”

        院长助手满眼意外的扭头看向身边，但很快就将视线移开。

        “那个，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

        “你可以走了。”

        院长助手略显意外挑起眉毛，但马上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开。边曦钺却仍是立在原地，她抬起头，貌似在仔细打量面前的这栋建筑，并没有急着进去。

        此时，依利特第七班的其他人正聚集在四楼的起居厅中。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进来！”妮可紧紧皱着眉，态度相当坚决。

        其他人也都紧绷着脸，似乎也都是差不多的态度。

        丽莉的态度更加尖锐：“我赞同，要是让她进来，大家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我可无法忍受和‘黝螂’成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女生之中，大家默认的“首领”自然是最优秀的海娜，可此时的海娜却只是低头不语，脸色稍显难看。难得吃下一次败仗，这滋味并不好受，旁人也无法想象此时的海娜是什么心情。可如果她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成为带头排斥边曦钺的人，又会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自然而然地汇聚在伊尔曼身上。

        丽莉催促道：“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伊尔曼却略显冷淡地反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丽莉霎时瞪起双眼：“要不是你不肯登场，说不定我们这会儿根本不用在这儿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都是因为你的畏首畏尾才让我们陷入这种局面，当然要由你来出面解决！”

        伊尔曼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哼，可真是荒诞可笑至极。自己落败不知检讨却将责任甩到他人身上，你还真是毫无长进。”

        “你——”丽莉怒不可遏地瞪着伊尔曼，“你这缩头乌龟没资格教训别人！”

        伊尔曼端着肩从容道：“我原本就没有报名，也压根就没打算参与那种争斗，凭什么你鼓动让我出场我就要出场？”

        丽莉理直气壮地指着伊尔曼道：“难道你不是拜思族人吗？莱希茨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伊尔曼冷笑道：“你个落败之人居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丢天下之大脸。”

        眼看着这对表兄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海娜没法坐视不理，只好起身将两人隔开：“好了，现在并不是争吵的时候。不过，伊尔曼，你的态度究竟是什么，不妨对大家说说吧。”

        伊尔曼将身边一众面孔简单扫了眼，从容开口道：“既然边曦钺是通过正规途径入选依利特班，那么便理应享受依利特班的一切待遇，这是维赫格的规矩，我们凭什么排挤她？”

        丽莉叉起腰，理直气壮、很是强硬地说道：“就凭我们是拜锶族人，而她是个史瓦茨人！”

        妮可也提醒道：“往届的依利特班，也从未有过史瓦茨人的先例。”

        伊尔曼却摊手道：“可现在不是有了么？”

        妮可和丽莉看向彼此，不禁一阵无语。

        丽莉的态度仍是非常坚决：“我可不想和那种肮脏得像从垃圾堆里刚爬出来还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生活在一起！”

        其他人也马上附和：“是啊，我们可不想和她一起变脏！”

        “到时候整栋楼的空气都要被她给污染了，实在是无法想象那样的情形……好可怕！”

        “天哪，我们会不会被她污染甚至同化！”

        “啊啊，我可不要变得跟她一样脏！好恶心啊！”

        ……

        这些人夸张到不行的反应让伊尔曼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想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明知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可伊尔曼还是清了下嗓子：“咳咳，我来提醒一下，边曦钺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最里侧，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应该打扰不到大家，并且，如果想要完全避开她，也是可以的。”

        妮可立马说道：“话虽如此，可住在她隔壁房间的人呢？就算是要刻意避开，可依然还是避免不了要被她打扰、和她呼吸一块空间里的空气？”

        伊尔曼淡淡一笑，又提醒道：“那么住在边曦钺隔壁的人是谁呢？”

        妮可和其他人一起迅速凑到房间分配表前，直接从下往上看，边曦钺的房间号是413，而相邻的412则是……伊尔曼。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伊尔曼，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同情和几分心疼。

        海娜紧紧皱着眉，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伊尔曼，我们怎么能让你受这委屈呢？”

        伊尔曼摊手笑笑：“可我并不觉得委屈，和谁做邻居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那么现在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片刻的沉寂后，丽莉一跺脚，干脆直接说道：“我们就是不欢迎那个史瓦茨人！依利特班就不该让她进入！”

        伊尔曼提起嘴角，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人家可是凭本事入选的，学院的规矩，可不是说变就变的儿戏。”

        “我才不管什么规矩，我就是不能忍受和史瓦茨人同班！哼！”丽莉一跺脚，转身离开。

        随着丽莉的离开，其他人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海娜和妮可，以及躲在门外没有真正离开的梵啬琳。

        海娜凑近些才低声问道：“伊尔曼，你，为什么要维护那个史瓦茨人？”

        伊尔曼却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维护边曦钺？”

        海娜和妮可面面相觑，不禁困惑。

        伊尔曼摊手道：“我只是在维护学院的规矩和依利特班的尊严而已。”

        说完，伊尔曼也转身离开。

        海娜和妮可再度面面相觑，可这一次却恍然大悟。可不是么，莱希茨家族正是熔城贵族之中权利与规制的象征，维护熔城的贵族制度、法制传统和程序正义，不正是莱希茨家族应做之事？伊尔曼只是履行了家族职责和使命而已。

        倒是同出身于莱希茨家族的丽莉，看起来居然完全不知道家族的义务和使命是什么。

        依利特楼中的房间，外表看来似乎都一样，可开门却有可能是教室，有可能是图书室，有可能是画室，也有可能是卧室。即便是位于同一层楼的卧室，格局却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单人间，有的是双人间，甚至还有三人间和四人间。

        位于走廊右侧尽头的412和413，是卧室之中面积最小的两个单人间，但这两个房间之中，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这两个房间之间相邻的墙壁之上，设有一扇暗门。

        伊尔曼走进属于他自己的412室，关上房门，转身便径直到那扇暗门前，低头默默启动机关，暗门缓缓开启，他悄无声息地走进413室。

        才刚穿过这扇门，一个很是陌生的白色背影即刻映入眼帘。伊尔曼当然很清楚，这房间里不会有别人。

        他对着那个背影无声笑笑，很快开口道：“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我还想着要不要再拖一会儿呢。”

        原来，边曦钺从窗户进来，趁着所有人都聚集在起居厅，她先去隔壁的浴室中洗了个热水澡，还换上了依利特班的制服，这会儿正在擦头。

        他和她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伊尔曼自认这样的默契是两人之间该有的。

        然而，当她转过身、伊尔曼瞥见眼前之人正面的模样，他竟顿住脚步，整个人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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