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狡少年

　　“阿渊，方才为何事耽搁了？”

　　阴蝉机听见外面有声响便不再抚琴。

　　“回禀宗主，方才遇见一位小师弟，便寒暄了几句。”

　　阿渊托着盛放牒纸的木盘恭恭敬敬地步入汘兰芷净，准备呈上。

　　“宗主，这是余家送来的牒纸。近日朝中放出了消息，说是余家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现已畏罪潜逃。”

　　余家之事现已是人尽皆知，所以阴家判断这份牒纸十有八九来者不善。

　　可是阴蝉机接过牒纸之后展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字迹斑驳不堪，牒纸之中竟有蛞蝓留下的一排排黏液让原本清晰的墨迹无从辨识。

　　“蛞蝓？”

　　阴蝉机不喜昆虫，速速将牒纸丢回了木盘之中。

　　阿渊看了也十分惊异。他素来只知这纸张招蠹鱼，却不知道为还能招蛞蝓？

　　“宗主，字迹损毁，这可如何是好？”

　　黏哒哒的蛞蝓看着着实恶心。

　　也亏得江无双能想到这种损招来干扰字迹。

　　“余家的牒纸，不看也罢。”

　　一来阴家向来看不惯余家的作风，二来世家和官家本就鲜有往来。阴蝉机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卷入官家的党阀之争。

　　“还有把这些点心撤了，顺便交代膳房，这几日不必再送。”

　　这些点心其实就是江无双白天送来的那些茶果，整整一日都没动过。

　　阿渊记得阴若雪喜欢甜食，便向阴蝉机讨那茶果：

　　“对了宗主，我可不可以拿些点心送给那位小师弟？他好像很喜欢宗主的曲子。”

　　阴蝉机点头。

　　阿渊闻言开心地挑了最好的几块包起来放在一旁，便动身前往低阶门生的住处——幽兰草居。

　　岂知刚走进内院，就听见里面传来笛声，吹的正是《鹣鲽》。

　　虽然曲调抑扬顿挫分毫不差，但是笛声参差不齐、断断续续，着实有些聒噪。也难怪他大晚上的跑出来吹。

　　“雪师弟真是好高的悟性。”

　　阿渊边说边把吃的拿出来给他。

　　“这是给我的吗？”江无双眼尖，看见阿渊手里的食盒提篮。

　　他真心觉得这些食物来的正是时候。

　　因为阴家的晚饭都是汤汤水水的素斋，什么米粥、红豆粥、菜叶汤......全都是些不低饱的东西。以至于他觉得吃了跟没吃基本没什么区别。

　　阿渊笑着把吃食一一摆开。

　　“这个是宗主最喜欢的点心，叫桂花糕，不知道小师弟喜不喜欢，对了，下面一层还有这柿子饼。”

　　江无双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果然好吃，软弱相宜，甘而不腻，是为上上品。

　　“敢问师兄，眼下寒冬已至，并非桂花时节，为何还会有这桂花糕吃？”

　　他一看到盒子就认出来这些就是他白天拿给阴蝉机的点心。幸好他没在里面下毒，不然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就事论事，这阴家的桂花糕确实不错！以至于江无双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三块进去。

　　“其实是宗主喜欢这桂花糕的滋味，所以每年都会风藏了一些干桂花，专门用来制作这些点心。”

　　江无双点点头：“那这柿子也是？”

　　阿渊笑道：“这柿子也是我们宗主亲手种的。种了好几年，今年可是第一次结果子，又甜又好吃。时令季节过了吃不完便做成了柿子饼便于保存。”

　　原来柿子吃不完还可以做成柿子饼。阴家还真是勤俭度日。

　　江无双尝了一块柿子饼，很有嚼劲，一吃便知道是好柿子。

　　没想到这阴家的点心小吃倒是很对自己的口味，比起正餐的清汤寡水真是要好太多。

　　“师兄，做咱们桐溪斋的人可真幸福啊，有这么多好吃的。”

　　“不过师兄怎么不吃？”

　　江无双不忘从盒子里摸出来所剩无几的几块柿子饼递给阿渊。

　　“我就不用了。”

　　阿渊婉拒了江无双的好意。

　　“族中有训，过酉不食。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雪师弟放心。”

　　过了酉时还不让吃东西？

　　这个阴家奇奇怪怪的规矩还真多。

　　“雪师弟且吃慢些，不然被别人看见又要说你举止不端。”

　　江无双虽然一个劲的点头，但是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倒是没有慢下来分毫，惹得阿渊忍俊不禁。

　　因为在阿渊看来，虽然阴若雪是个末席，但是他比起其他师兄弟更真诚也更有人情味，也比他们都要用功努力。尽管别人不看好他，但是阿渊却觉得阴若雪是个可塑之才，就是起步慢一点，其他也没什么。

　　因为有阿渊罩着，江无双在阴家的日子过的悠然自得。

　　都说混日子混得快，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在此地休养，不知不觉便数日过去了。

　　这一日是元旦，天上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江无双伸手接了几片托在手上，雪片瞬间就化了。

　　“真没意思。”

　　江无双一边玩雪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天空发呆。

　　“若是给觉得无聊，雪师弟是否愿意随宗主一同下山历练？”

　　这一天阿渊给江无双送食盒的时候，见他闷得慌便问了他一句。

　　“历练？也带上我吗？”

　　江无双记得阴若雪这个末席到哪里都不受待见的。怎么这种好事会找上他？

　　“对，数日之后宗主会亲自启程前往京城，届时会带上门生同去。你若是愿意，我便向宗主请示，一定没有问题的。”

　　“不知宗主出山所谓何事？”

　　江无双记得阴蝉机自从成了阴宗主就很少离开过阴家，不然他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这江南桐苏来摘他这朵花。

　　“是京城出了麻烦。”

　　阿渊解释道。

　　“京城出了离奇命案，官家解决不了便向仙门请旨，请求援助破案。”

　　“什么案子还得仰仗咱们？”

　　江无双觉得官家还真是会病急乱投医。但凡需要仙门出面的都是妖魔鬼怪，寻常案子难道还要仙门世家出面给你画个平安符吗？

　　可是阿渊接着说道：

　　“据说是婴童失踪案又开始了。这一次失踪的有身怀六甲的妇人还有半大点的孩子。京城每天都在少人，现如今已经是人心惶惶，家家户户到了夜里都不敢开门开窗，生怕自家的孩子被妖怪抓了去。”

　　一听说是婴童失踪案，江无双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

　　“当真是婴童失踪案？”

　　“千真万确。”

　　阴蝉机此番出山竟然是为了婴童失踪案......

　　江无双知道这个案子。

　　因为他自己也在一直暗暗调查这个案子，不为别的，因为这不是什么新案，而是十几年前遗留下来的旧案，悬而未决。只是凶手迟迟未能捕获，而受害者也是一直未见减少。

　　但江无双执着于这个案子并非因他深明大义，而是出于一点私心，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便是这个案件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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