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梦魇

午夜时分。

        陆晚晚躺在苏墨尘怀里，安心地熟睡着。

        她的睡眠本就浅，隐约听见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的眼皮微微松动，恍然睁开眼睛。

        耳边的哭声并没有消失。

        身旁的男人还在熟睡着，完美的侧颜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陆晚晚披了一件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险些和安娜撞了个满怀。

        “安娜，怎么回事？”她压低了声音。

        安娜面露难色，“好像是意涵哭了，晚晚你回去睡吧，我去看看就好。”

        陆晚晚舔舐下唇，心里十分不安，“算了，我不放心，我们一起去。”

        两人抵达苏意涵住的儿童房。

        只见她蜷缩在角落里，死死地抱着膝盖，被褥早已被眼泪浸湿了。

        “意涵，别怕，别怕。”陆晚晚抱住她，手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苏意涵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我讨厌爹地！”

        陆晚晚的眉间微颤，伸手替她擦眼泪，“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接过安娜递过来的纸巾，柔声问孩子：“可以告诉阿姨，发生什么了吗？”

        苏意涵抽泣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梦见爹地掐妈咪的脖子，他要杀死她！”

        陆晚晚的心脏猛地落了一下。

        苏意涵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陆晚晚不敢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不怕了，不怕了，梦都是假的。”陆晚晚紧紧抱着她。

        苏意涵紧了紧鼻子，抽泣着说道：“不是的，以前爹地经常这样做的，我和妈咪都怕他。”

        闻言，无意间瞥见苏意涵手腕上的淤青。

        陆晚晚的心如刀绞，一脸心疼地看着她，“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苏意涵抬眸看着她，圆圆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怀疑，“是真的吗？”

        陆晚晚笃定地点头。

        苏意涵终于收住了哭声，挤出一抹笑容，“那我们拉勾勾！”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取变……”陆晚晚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抱着苏意涵，轻哼着舒伯特的小夜曲。

        怀中的孩子渐渐熟睡过去，发出了匀净的呼吸声。

        将她小心翼翼放下，盖好被子，两人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此时的陆晚晚毫无睡意，安娜回想起替苏意涵洗澡时的场景，也是心乱如麻。

        “安娜，陪我喝一杯吧？”陆晚晚提议。

        安娜犹豫了一瞬，答应了。

        两人坐在阳台上，举起酒杯轻碰了一下。

        “晚晚，我其实很担心这孩子。”安娜的嘴角扯过了一抹无奈，欲言又止。

        陆晚晚将杯中的褐色液体一饮而尽，面露愁容，“我看到意涵手腕上的淤青，这孩子真可怜。”

        安娜蹙眉，深吸了一口气，“远不止这些，今天我给意涵洗澡的时候，她身上的淤青，新的，旧的，加起来不下十处。”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到底是多狠心的人，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陆晚晚用力咬了咬下唇，语气笃定：“我明天和墨尘商量一下，不能再让意涵待在佟泰梨身边了。”

        翌日，日上三竿，天气燥热。

        苏灏明仍然跪在苏宅的院子里，他的脸颊消瘦，头上多了不少白发，看起来十分憔悴。

        夏琳示意院子里的佣人退下，快步走到他身边。

        “苏总，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无论你做什么，老爷都不会见你的。”

        苏灏明的表情僵硬，声音沙哑：“我不信。”

        夏琳的眉间一拧，“这就是老爷的意思，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恐怕会耗尽老爷对你的最后一丝仁慈。”

        苏灏明冷哼了一声，语气笃定：“我不会放弃的，直到爸愿意见我为止。”

        夏琳暗自冷笑，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她快步回到书房，将新沏的茶递到苏金荣身边。

        “他还不肯走吗？”苏金荣的声音很低，一双幽深晦暗的眼睛，宛若两个巨大的空洞。

        “是。”夏琳不敢多嘴，只是淡淡地摇头。

        苏金荣生硬地勾了勾唇，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既然他喜欢跪，就让他跪好了。”

        夏琳福了福身退出去。

        外面日头正盛，苏灏明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突然猛地倾斜下来，摔倒在地上。

        “嘭——”的一声。

        夏琳的眉间一紧，一开始只觉得这是苏灏明的苦肉计。

        下一秒，白色的沫子从男人嘴里涌出来，他的身体像癫痫病患者一般，剧烈抽搐着。

        夏琳瞬间慌了神，提高音量示意佣人过来，“快去叫救护车！”

        “好的，好的……”佣人看见苏灏明的样子，慌忙跑来了。

        夏琳快步跑进屋内，没敲门就走到苏金荣面前。

        苏金荣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但看见女人脸色苍白，压低嗓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琳有些语无伦次：“老爷，你……你快出来看看，苏总他……”

        苏金荣的眉间一拧，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出去。

        苏灏明的身体猛烈抽搐着，口吐白沫，苍白的脸比死人还难看。

        苏凌浩去世时的惨状在苏金荣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

        “快把他送医院！”他提高了声音，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惊慌。

        医院内。

        苏金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夏琳悻悻地现在一旁，看着苏金荣那张轻颓又沉重的脸，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夏琳立马跑了过去，“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是病人家属吗？”

        苏金荣伸手拨开夏琳，嗓音喑哑，“我是病人的父亲。”

        医生将他快速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人虽然上了年纪，可面目凶狠冷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情况是这样的，病人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是脱水引起的休克，这种情况很危险，所以还要继续观察。”他解释道。

        苏金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几个护士将苏灏明送进加护病房，安顿好一切，便离开了。

        苏金荣坐在苏灏明床头，平静得有些无情的脸上了无波澜，眸底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过。

        “老爷，您半天没吃东西了，要不然先去吃点东西吧，要不然身体会垮的。”夏琳硬着头皮说道。

        苏金荣阖上眼睛，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用，我在这儿等他醒来。”

        夏琳只好作罢。

        然而苏金荣的目光里透着怜惜，甚至还有愧疚。

        夏琳隐约觉得，这场父子二人之间的战争恐怕很快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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