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一晃一上午堪堪快过了，第四节是数学课，最后二十分钟，邵相宜几乎在一秒一秒数着时钟过，按她邵相宜的话来说，实在是度秒如年。

        “明皎，明皎？”

        “嗯？”

        邵相宜凑近她，“我们今天中午去吃面包吧？”

        汤明皎点点头，“好阿。”

        “真的？你中午可以不回家？”邵相宜拽着明皎，摇晃着她半边手臂，俩人嘀嘀咕咕半天，邵相宜得了确定的答案，忍不住雀跃。

        “……现在请同学们翻页看课后练习题……邵相宜，念念第一题答案。”

        雀跃中的邵相宜站起来，“？”

        心下顿时胆颤心惊。刚刚说的哪页？哪题？

        汤明皎在底下小声提醒，“aa相宜，a，是a……”

        “邵相宜？没做吗？上节课不是布置了课后作业的？其他人不要说话。”

        汤明皎：“aaaaa”

        邵相宜：“选c！”

        讲台上的教师略略放低了书本，“选c？这道题我们来看一下，选c吗？”

        众人：“选a！”

        教师：“所以阿，这么简单的题都会做错，邵相宜，上课不要讲话。第二题，明皎。”

        明皎：“选d。”

        教师：“d阿……嗯，选d阿，答案对了，但是上课不要讲话。”

        上课讲话的俩个一坐下来，邵相宜立刻教同桌传答案技巧。

        “明皎，你得凑近我，要大声点说，不然我听不见，你书本离我远，我看不见，书上的字小……”话没说完，邵相宜看着明皎的书一愣，“你也没做吗？”

        刚不是人还在底下试图给她报答案来着？她也没看错人啊，是同桌在底下报的阿，前桌的声儿不一样，后桌的，怕是睡死过去了，这铁定是同桌阿。

        明皎嗯了声，“边看边做的。”

        哦对，前几题总是比较简单的，邵相宜自省了一番，觉得不紧张也能够算出来的。

        一番自省完毕，抬头看着时钟，“明皎，你早上那个，黑白相间的，是什么面包来着？”

        “小鹿斑比吐司。”

        “那我们中午去吃同款好吗？”

        吃同款？明皎应了好。半晌，邵相宜再次叫她，“明皎明皎，还是选其他款吧，忽然想吃果酱的……”

        果酱的？“行啊。”

        又俩分钟过去，邵相宜再次喊她，“明皎，我觉得吧，可以看看新款，或许出了新款了……”

        明皎，“一样一个吗？”

        邵相宜，“昂，那好像吃不下……”

        明皎仔细盘算，“没关系阿。有晚自习，还有明天后天的。”

        邵相宜被她说动，“对啊，那我可以多选几样！”

        午间的阳光更加炙热，俩人顶着烈日跑了整个中午，吃好喝饱，终于心满意足，赶在上课前回了教室。

        邵相宜将面包塞满了半个桌底，掏出书来，上课不过十来分钟，邵相宜率先倒下，明皎也不是个能硬撑的，枕着手臂睡着。一桌俩个，睡得理所当然，连硬梗在那的林叙也细细想了，周围几个都睡了，他为什么还硬撑着？

        于是一组倒数二桌四张座儿四个人，睡得理所当然，连片四个，在一众认真学习的学子里，显得突兀异常。

        生物老师拍拍讲台，“叫叫旁边的和前后桌，天气热了，记得注意午休，不要影响下午的课，好，那现在继续第三小节。”

        明皎邵相宜被叫醒不过一小会儿，明皎睁着惺忪睡眼，一刻立即倒下投入梦乡，邵相宜跟着倒下，剩下后头的林叙，无意外继续睡。

        等生物老师一转头，不得不注意到那一片，又是那四个一齐倒着，一下来了气性，“叫叫前后旁边的同学，别睡了啊，都坚持一下，快下课了。”

        然而这回那四个根本没叫起来。

        模模糊糊中的邵相宜：“快下课了？那还起什么，接着多睡会儿。”

        第二节是化学实验课，挣扎着起了身，拿齐了东西赶去化学实验室，记了方程式做了实验，继续第三节课回来趴桌休息。

        “明皎，你累不累。”

        “累的。”

        “那你怎么不睡？”

        明皎结合自身情况，认真告诉她，“因为我晚自习，可能会睡得比较久。”

        “我也是诶，晚自习情不自禁会睡着。”

        事实上明皎还是谦虚了。

        晚饭后持续了半小时的晚读，晚读完了立刻接上晚自习，中间没有课间，邵相宜话没和同桌说俩句，见明皎作业都没写，就调整了个姿势睡得香甜，邵相宜二话没说跟上队伍。

        邵相宜睡了俩节自习，起来见同桌还在睡，后头的时晦醒来面无表情看着她，“你们中午环游地球去了？累到心安理得不写作业的吗？”

        什么仇什么怨阿，邵相宜哀叹了声，“可能是去环游了，这一晚自习差不多该环游完了。”

        晚自习第四节下课前明皎被叫醒，瞅着时间离下课剩不到十分钟，邵相宜犹犹豫豫问了句，“明皎，你还做作业吗？”

        明皎枕着手臂，侧着脸看她，“那就不做了。”

        邵相宜看着同桌瑰丽的脸蛋，想着，这大概率是千金进来的无疑了。

        “你从前也不做作业？”

        明皎轻微摇摇头，神色更加认真，“我们走读生不上晚自习的，我回家有空再做作业的。”

        这么好的吗？

        邵相宜饶有兴致，“其实明天早上可以加紧补的，就是时间紧，还要防班主任巡查。”

        明皎点点头，问她，“你做完作业没？”

        “还差一点。”

        于是明皎诚心邀约，“那我们明天一起加油补作业？”

        “好阿！”

        林叙：“………”

        这年头，赶个作业都开始邀约了？

        他赶着下课前一分钟加入赶作业大队，“相宜明同学，明早加我一个阿。”

        ………

        晚自习放学的那段时间是喧闹的。高三的晚自习下课推后了二十分钟，高一高二的早下课，临近下课，各班人马就已经开始狂躁，下课铃响，一盏盏白炽灯熄灭，楼梯走廊皆是人潮，蜂拥吵闹，不绝如耳。

        校方早先不断提醒，下课时段不宜吵闹，没得用。一到下课，管他什么纪律守则，全往脑后抛。

        出了校门一辆辆车呼啸而过，改良过的车子装了加大的马力，轰隆车声愈大，校服外套全随意往车底一塞，骑车左弯右绕，转弯来个贴地而行，只当行人注目礼，向风而去，好不英勇。

        “明皎？”叫她的是娇娇软软的小班长程娓娓，扶着辆粉白的自行车，车篮里放了个书包，书包布料软，被里边的书支出嶙峋边角。

        “你走路吗？”

        明皎说是，“恰好住的地方近。”

        程娓娓清丽的眼尾弯了弯，“真好。”

        一笑更显娇娇软软，清清纯纯，十足的邻家妹妹好学生。

        又说了几句话，俩人便道别，小班长颤巍巍骑上车，大概前车篮里的书包重，车头有些不大好把控，总有些摇摇晃晃，耐不住后头冲出辆电动车，擦着边角而过，虚虚一伸手作势要拿她书包，蒋蒋吓她一跳，她立刻竭力控制着车头，恨恨一眼望向始作人。

        林叙降低了车速，微微歪头叫程娓娓，“小班长？”

        又见人抽空恨恨看他，细眉皱着，眼里不自觉带了惊慌和委屈，唇瓣半抿。

        林叙难得顿了顿，又冲程娓娓笑，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摇摇头走了。

        今日月上枝头，明皎瞧着绿化树的点点斑驳，是细细碎碎的月光落到地上，一步踩没了一块白，但月色踏不碎，照得鞋上带了银白，越接近路灯，昏黄的灯光慢慢掩盖了月白，但抬头瞧上一眼，银月仍高高挂着，再远些地方是一俩点微弱的星，和无边际的夜空，滔天万丈，旷野万里。

        凉风习习，吹散一点热意。

        街边的饮品店没有打烊，明皎点了杯梅子绿茶，茶包用根细线拖着，明皎将它放到最低，合着梅子淌在杯底。店老板看着那枚茶包打趣她，喝得这么浓，当心晚上睡不着。

        话没说完，进来个女生，提了俩份预定好的奶茶便走，明皎和店老板颔首致意，也出了门来。

        没过一段路，转角便看到了前面的背影。

        背影是个女生，女生面前也立了个人，懒懒靠在墙边，夜色掩住了身姿面容，堪堪只有黑衣一角。女生脚下是俩份打翻的奶茶，白腻的液体，混着各色芋圆。

        女生身材高挑，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你不喜欢我吗？”

        声里带了鼻音。

        明皎一来便听见这句话，思索俩秒，打算换个路径。

        转身的瞬间听见一声轻笑，以及——

        “明皎。”

        听见声音，她步伐没有丝毫迟疑，步步走得真切。

        跑什么。

        倚靠着墙的人站直了身，放肆打量着离去的人，漫不经心示意。

        “你问她阿。”

        声音里没什么感情，眉梢却藏了得意。

        说罢微微弓着身，见着奶茶包装袋有一角未被浸湿，慢条斯理捏起那一角，就近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啧。”

        前头见他回答，女生已然不可思议，见状心底更加沉了俩份，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头拍了拍手，似是嫌弃。

        “别总麻烦别人。”

        他意味不明，长腿一伸就要走，见人还想留他，斜斜扫去一眼，真真轻蔑又薄情。

        “时晦！”

        他并不停下，愈走愈快，气息渐乱，半路穿进小道，不见了踪影。

        小道交错，阡陌纵横，时晦穿来拐去，眼前终于宽阔，带了一身蒙雾立昏黄灯光下，到达大路上，三三两两成堆的学生，他平稳了呼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几瞬，终于见着某个目标，喉间微动，难能自制呵出一声轻笑。

        “你跑什么。”

        他立在明皎面前，但明皎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往日明艳冶丽的脸蛋没了笑，只眉梢冰冷，似积了俩层皑皑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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