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夏日昼长夜短，临近六点，天色稍黯，从窗口看出去，

        只得见着淡淡的影子。

        明皎匆忙起身洗漱，带了几包袋装切片吐司，就着濛濛微光去到校园。

        一中不管内宿外宿，学生皆一律要在六点二十之前到校。

        一中门外的道路上多是学生大部队。

        路灯已经熄了，路上多是急匆匆的学生，或是三三俩俩并行，或是骑着自行车，再有的，便是如时晦一行，呼啸着各样式电动车踏板车，招摇过市，赚得一众注目礼。

        包括清晨在一中大门边监督的教导处人员。

        教导处的雷厉风行，立即过到那队招摇得不行的学生旁。

        扣车，训话，立刻执行。

        要说未成年学生骑车，大多悄悄停在商店前的车位上，但这位，在骑车一事上，算是出了名头，车子被学校扣押了一辆又一辆。

        还从无悔改。

        这下好了，但凡有点儿闲钱的公子哥，全参与进来，还给了名头，叫什么扣车队，各样式的车被扣押了一辆又一辆，还挺高兴，玩上了瘾，除了不耐听教导训话，慢慢的，形成了一见人来抓，立刻鸟雀作散，逃出个恢恢天网，合在人堆里蹭进校门。

        偏偏剩那个领头的刺儿头时晦，就是轴的很，不乐意听人说，非不愿意跑上那几步，硬着每回都能被抓到。

        气得教导处的人都笑他，总不见他早晨迟来，懒懒散散的一个人，就等在那儿，乖乖恹恹，眯着眼惬意打量着来人，寡情薄意又浪荡不羁。

        扰得教导处的皆摇头，倒不如愿他迟来。

        终只见得教导处浩浩荡荡一群人，携着个少年，那少年坦然自若，仿佛身侧的全然是拥趸者，半点没有悔改样。

        耳边训导声喧嚣入耳，时晦全当听不见，抬眼轻飘飘扫了眼周围，看到某个地方，眉眼轻轻弯了弯，步伐径直慢了下来。

        “新同学？”

        明皎懒得理那赖皮，充耳不闻往门里走，侧着脸不看他，意思昭然若揭。

        “新同学，记得替我和班长说一声，我不算迟到。”

        语调轻佻又随意。

        但人并不作声，脚下甚至没停下一步，直直往里去。

        时晦眉间笑意隐约敛去。

        时晦看着她经过校门电动伸缩门，能看见她昳丽的侧脸。

        和平静随意的眼神。

        明皎轻轻扫过了他一眼，脸庞清艳，眼尾冶丽。

        眉间重新染上笑意，如霞雾舒卷，他低低笑出声来，心情大好。

        显然对那一眼十分受用。

        天色微亮，时晦看着她背影，眼里明明灭灭，等那身影隐匿，他眼底万千也霎时散去了影，如清晨的霞雾霜露，清风而过，一瞬消逝隐匿不见。

        高二一班学生基本都已就绪，晨读课，朗读声此起彼伏。

        除了倒数排的。

        林叙显得尤为“出众”。

        调笑声在一众“正途声”中显得不合群，扰人的很，程娓娓向后看，林叙正遥遥对着蔡庄周和沈煜对着话，大概因着朗读声太大挡着交流，加上手部动作帮助对话方理解，三个人隔着大半的教室有来有往，说的不亦乐乎。

        任凭娇娇软软的小班长声嘶力竭提醒，半点没打扰三人交流雅兴。

        小班长声音也软软小小声，实在不要太容易忽略。

        林叙说得兴起，看着沈煜慢条斯理正着身子翻着书页，忽然不参与话题，半点不在意，仍然和蔡庄周说得有滋有味。

        只是窗户忽然被敲响。

        蔡庄周靠着窗坐，没点儿防备乍然被惊得头皮发麻。

        林叙并着蔡庄周，木木看着窗外，对上窗外人一双眼。

        任班主任面庞清丽姣好，眼神淡淡注视着这俩。

        林叙：“……”

        蔡庄周：“……”

        来自任班主任的死亡凝视，果真不同凡响。

        俩人默默摸出书本，装模作样开始大声朗读。

        然而并不妨碍美丽端庄的班主任进来抓人。

        “蔡庄周林叙，出来一下。”

        林叙哎呦一声叹息，同蔡庄周俩俩无奈对视，边走边齐齐看向沈煜。

        林叙蔡庄周盯着沈煜，挤眉弄眼口型示意骂人：叛徒。

        沈煜口型回骂：我日。

        林叙瞪圆了眼，嘴里快速囫囵做了口型：你居然还好意思日？

        落到沈煜眼里，林叙：￡￥￡&&&

        沈煜：……

        恕他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沈煜漠然念着书，看着那俩人一如往常被老师叫出去的背影，尤其是林叙，歪歪扭扭走个路都没正形，难免想到那个常年懒懒散散靠桌靠椅背靠墙的时晦。

        唔，晨读又没来，八成又被教导处的给抓了，怎么都算的上是教导处的常客了，想想他那几栋楼捐的，也不算冤枉。

        片刻后那俩个大声喧哗的又回了班来，后面没跟着班主任，林叙显然知晓些什么，再次喧哗造次，不害怕被再次揪出去，于是揪着沈煜不放，沈煜答他：“不是林叙，我都这么明显转身读书了，这样明示都看不明白？”

        林叙：“我要看出来了还能被叫出去？”

        沈煜：“说话说的迷了眼，一时看不明白也懒得管我吧。”

        被踩住痛脚，林叙话里忿忿：“谁一下就能想到这茬，我不是正常状态？”

        沈煜放下书，砸吧着嘴，赞同他，“也是。”毕竟是常年霸占倒数榜的，脑子在线才不正常。

        得了赞同，林叙反倒觉得话里话外怪怪的，莫名落了下乘，想不透所以然，悻悻冷哼一声，不再应声。

        路过谢佳，又得了冷遇，谢佳摇摇头，“偏要怪别人，有得本事别说话阿别被抓阿，也不是一回俩回被叫出去，你都几百回了，还不能习惯，借口回回这么多。”

        林叙：……你这个魔鬼

        “这能习惯？谢魔鬼吗你，哎什么叫我找借口阿，我这是借口？我这是叙述事实……”

        “带着莫大主观臆断的林叙事实。”

        林叙正要反驳，背后传来奶凶奶凶的呵斥――

        “别吵了！林叙，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对上程娓娓干干净净的眉眼，林叙不自然怔了怔，啧了声，抬脚回了座位，看着蔡庄周调笑的神情，林叙挑挑眉梢懒得理他。

        老子又不是怕她，是怵她手里的记名本。亲爹最近看得严，小心着力求不犯事。

        晨读半个小时，林叙一来一回闹闹腾腾书都没摸，就听见下课听响了。

        邵相宜最为欢快，扯着睡眼惺忪的明皎，无比雀跃。

        “明皎，吃早饭了，你一起去吗？”

        明皎应了声好，晃了晃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邵相宜左手挽着梁娴，右手挂在明皎臂弯，谢佳笑她左拥右抱，邵相宜更加夸张自称本王，步子欢快，笑容明媚。

        没走到门口，外头懒洋洋走进来个人，浑然天成的矜贵纨绔样，随意睨来一眼，定定扫过邵相宜挽人的手，眼底意味渐深。

        时晦。

        邵相宜莫名觉得手上一抖，上回迎新汇演时，手上落的痛意似乎还能感受得到，步伐不由停了停。

        真是怕这大佬发神经。

        身子被带力，邵相宜愣愣看着皎月，得了她的话，“不是去吃饭？”

        “哦对。”

        经过时晦旁，对方并没有任何举动，邵相宜绷紧身子生怕时校霸有什么动作。

        时晦呵笑一声，语调轻忽飘然，似云若雾，背对漫天霞霭，半个人浸在灰暗阴影里，眉眼寡恹，半边身子倚着门框，身形倦怠又怡然，似无垠旷野乍然掠过半点风意，堪堪寡情又惹眼。

        时晦半点没有动作，等那三个经过了，也不过平平一撩眼，懒洋洋回了座位。

        林叙眼看他慢悠悠踱回了座位，问他，“时哥，不出去吃饭？”

        沈煜蔑视了眼林叙，“时哥你吃什么，我们带点回来。”

        时晦懒懒看着前方，扫视一周，慢条斯理应人。

        “不吃了。”

        话落到沈煜耳中，肚里囫囵一琢磨，看向林叙，然林叙看则向蔡庄周，后者也微微怔愣，沈煜微微侧头看那俩个眉目传情，生生移走目光。

        小脑发育程度不在同一个层面，算了。

        林叙没注意到旁边人不满的实质目光，一门心思自己想自己的。

        不吃了？

        林叙细细想想，时哥上回没吃过早餐是什么时候来着？

        瞅向蔡庄周，俩人默默对视，忽然一个激灵，难得掺上半点心有灵犀。

        沈姝阿！

        上回有小段日子不吃早餐，不就是和沈姝处对象的时候。

        三人应了声，做伴出了班门。

        “时哥这回有料阿，”不过刚出班门，林叙急急发表看法。

        沈煜恩了声，“说来听听？”

        “沈姝阿……”出声忽然一顿，林叙默默收了话，蹭到蔡庄周旁边。

        “你说是不是，我猜肯定阿，就当初，时哥哪个女朋友有沈姝这个待遇阿，我猜铁定没跑。”

        沉默半响无人应声。

        沈煜扫了眼蔡庄周，轻轻应了声。

        “恩。”

        应声略微急促，实在为化解林叙尴尬。

        然林叙根本不理会他，只看了看没反应的蔡庄周，拿手肘撞了撞蔡庄周。

        “梦蝶？”

        蔡庄周终于给了反应，冷冷看了眼林叙，步伐渐快。

        剩得林叙在后面嚷，“蔡庄周？蔡梦蝶？欸等等阿……”

        落在林叙身后的沈煜，看着前面俩个活跃在人堆里竞走，尤其后边追人的那个，身子摇晃来去，平衡步态不稳。

        沈煜神情冷冷，半响，暗骂了声。

        我日，小脑半发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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