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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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省。
六月天,真真肖似娃娃脸,说变就变。午间还烈日灼灼,热气弥漫整个城市,等到傍晚,大雨却席卷而来,雷电夹杂,撕裂着天边,照亮着天空,又携带了轰隆雷响,声贯天际。
市一中,一级达标学校的字标立在门边侧墙上,并挂着着带金边框的荣誉证书,正门横挂着条幅,写的是“十年磨砺剑,一朝试锋芒,祝全体学子马到成功!”
期末考日子,校外马路牙子上停着诸多车辆,多数家长等待着自家孩子的时候撑着伞,不时与旁边家长互相念叨念叨俩句,协警着反光背心马甲,在考点路段的红绿灯处的大伞下勘察。
随着最后校广播提示交卷,考官检查收集考卷完后,众人走出考场。大概因着是最后一门课程的考试结束,众人大多神色放松,在畅聊考题、谈论暑假游玩。
考试教室至校门口路段因搭建了玻璃道,不会有湿地,亦不会淋到雨,导致这一时刻没了伞的距离,人挤人得厉害。
汤明皎走出考场,随着人群慢慢挪步到校门,冷不丁后头窜出来个人,小巧的身形,歪歪倒倒蹭在她边上。
“宋缨?”
宋缨一脸笑意,热切拢着汤明皎一边的手,“明皎明皎,明天就是暑假了,我们班明天晚上的高一散伙聚会你会去吧?去不去去不去?”
“去的,我当时答应了的。”
“我这不是再提醒提醒你,万一明儿个你溜去外面玩了给忘了,我得着重提醒提醒你阿!”宋缨说着话,时不时转头看看汤明皎,脸上俱是盈盈笑意。
明皎点点头,一脸虚心接受,“多谢宋缨小朋友殷殷教导,我肯定明天不出去,乖乖养着精神气,等着明晚和宋缨小朋友相见。”
“喂汤明皎你可得好好记着阿,不能被宋郢泱仪拐出去了!”
闻言汤明皎伸手顶在耳朵边上,作发誓状,“好的,我谨记,绝不被那些巧言令色的主子给拐出去,你安心。”
言谈间到了校门口,宋缨再三叮嘱,汤明皎笑着应下,到了不得不分道扬镳的路段,宋缨搁着雨幕和她喊话,身形一蹦一跳,不防一脚踩进积了水的小水坑,溅起的水花湿了半边裤腿,才没有继续念叨下去,挥手示意告别。
考试时间结束,多数人随着车辆回家,一时间车辆通行络绎不绝。汤明皎随司机进了车里,但车辆众多,一时间路段堵塞,鸣笛众多。
路途行的慢,等快回到汤家,暮色都已黯然,大雨仍在下着,漆黑的天色,白亮的闪电。
汤家伫立在陆庭深院,那里是本市有名的富豪贵胄聚居地,除开军区大院,以及从前鼎盛后来逐渐落寞的环岛上郡,便是这块地段被人熟知。陆庭深院,从前是顶顶闻名的陆家幺子,陆家小少爷的一块投资地,并不被看好,没料想后来政策变化,陆家的小少爷硬是把这块地给哄抬起价,不惜出资参与公路建设,将附近园林打造起来,连接人脉,酒局喝到胃出血,后来甚至与陆家起了俎语……传闻数不胜数,但可喜可贺,陆家小少爷硬是将这块地给拉起来了,众人不胜嘘嘘,后几年来,这块地直线升值,价位高地矗立于整个a省,往来不绝的资本家开始购地得使用权限,矗岸观察的也纷纷来挣得一方,这块地终于有了个正式的名字,但出乎所有人预料,陆家那位,并没有安上当时爱得地崩山摧的爱人的名号,反而将自己的名字整个搬了上去,问当事人怎么个想法,丰神俊朗的陆少爷扯扯身上骚包的红色西服领子,眉眼皆带了笑意,“喊喊我的名字就成了,省的往后我要是出门,哪哪都听得见别人喊我媳妇的名号。”
说起来汤家和陆家略有接触,因着汤家大少爷汤嘉颐算得上陆小少爷的狐朋狗友,只不过现在陆家大隐隐于市,呈现隐居的状态,不大有机会能见得到,更别说在局子都甚少出现,大概归于是陆家大半个家移址国外,陆小少爷整日忙着含饴弄儿,没消息挺长一段时日。
风雨中的汤家宅子,庭院深深,设计的是国风建筑,庭间长廊通往住处,后头带了小花园并个游泳池。
然而今日,风雨昭示中,也显现事有突然。
门口停了辆红色张扬的敞篷车,终日暗沉的长廊屋中今日皆灯火通明。
车不是汤嘉颐的,也不是汤父的。
汤明皎心下略有计较,但还抱着一丝昧心的希冀,侧头询问开门的阿姨。
“陈姨,我哥回来了?”
眼见陈姨摇摇头面色间有些不虞,明皎沉默半响,问,“我爸……回来了?是不是……带着个女人……甚至……还有个孩子?”
陈姨显然有所触动,点点头,又安慰她,“小姐,这,您安心,您终归是这家里正牌的……”
汤明皎心下黯然,听不见陈姨的话语,听了又如何,里面那个,恐怕还不如不是生身父亲来的好。
“我知道了。”
显然不欲再理会,陈姨适时停下话语,恭敬跟在汤明皎身后。
一步一步踏进屋里,迎面来的是阵阵欢声笑语,汤明皎汲着白色布鞋,木木在门口换了家居鞋。
“明皎?”
入眼是个波纹卷发的女子,淡淡妆容,皮肤细嫩,端的是个好颜色。
汤明皎眼眶涩然。
她其实悄悄去见过这个女人。
大概是几年前,她十岁,哄着哥哥替她请了假,一个人寻着地址,找到了那个处所。很漂亮的小区,她靠着一脸无辜扮相,靠着一身校服加生病借口,成功混了进去,她还记得,那天天色很好,微风不燥,身后还传来保安大叔关切的声音,“小朋友,生病记得打电话让家长回来,还有啊,下回记得带进门卡。”
她回头向保安大叔招了招手,远了远应了声好。
远远看见那所地址所标记的房屋,独栋带花园的六层小洋楼,白色洋气的外墙装饰,与其他楼阁的楼间距也大,采光很好,有大大的落地窗户,后头的小花园隐约可见各色花朵,争奇斗艳,迤逦缤纷。
汤明皎站在不远处,小小的年纪,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怨愤,径直去敲门,良久后都没有声响。
无人在家。
微风阵阵吹过,卷起几丝她及肩的马尾辫,摇曳在风中。汤明皎不依不饶,硬着等在边上,等到太阳愈来愈炽热,看看表已经下午一点半了,无奈等在树下阴影中,从书包里掏出着小零食饱饱肚子。
愈等贼愈没了气性。
开头积的愤怨皆慢慢消散。
但又怎么不恨?不过是乍然间悲凉居上,小的时候不懂,只从细枝末节一味愤恨,怨父亲出轨的对象,怨那未曾谋面的弟弟,以及,放开了她的手的母亲。
但她惯会掩饰,想努力作为父亲的小棉袄存在。
但事实上,并没有成功。
汤父待她并不好,包揽了衣食住行给陈姨,常常宿在外边,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比起父亲,兄长反而更像父亲,会给予温暖亲情,但俩人年龄差了十岁,那些埋在心尖尖上的秘辛,她不敢明白说出。后来兄长进了公司企业,常常忙得很,她更不愿拿这些糟心事来烦扰他。
但怎么能一味怪别人,从前父母亲在家中,气氛也从来尴尬,何况一和母亲离婚,父亲也散了做戏的面孔,只剩有些聚会需要带她一同去,叔伯亲戚间衬出汤家的和乐,除去这些,就丁点不剩了。她越加无枝可依,母亲回了家族,不在这个城市,爷爷奶奶住在军区大院,只能在有空时去看看,在老人面前笑意盈盈编造着汤家一派和乐融融,编造着并不存在汤家常态,也总要想着着新故事,偶尔难得的听得班级同学述说家里温馨事迹,她势必记来。
走神的久了,没留神手中的袋装小蛋糕溜出了壳,不久引来堆蚂蚁,齐心协力想要搬动那块小蛋糕。
汤明皎看的无聊,折了根筷子粗细的树枝,细细剥开外层树枝皮,露出青白色的细枝,有一下没一下逗弄着蚂蚁,末了用树枝切开那块小蛋糕,划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欲要为蚂蚁减轻负担,但但那群蚂蚁大概先前被她逗弄怕了,三三俩俩拐头逃窜。
没留神间日头渐渐西沉,剩金乌的余晖照耀。
汤明皎停了手中的事,没了意思,将那青白沾黑的细枝端端正正放在一旁,又不由失笑,教那群浪荡子知晓她逗了整个下午的蚂蚁,肯定当面嘲笑她,也是,有哪个这样大了还会赖在树底下逗弄蚂蚁呢。
蹲的久了,乍然间站起,眼前一阵黑,好不容易缓了缓,便瞧见前头一个少年,正待在她想进去的那间屋子底下。
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小麦色的肤色,眉眼皆肖似她的父亲。
汤嘉陨。
汤嘉陨阿。
她曾不止一次梦见过他,最恨的时候,连在梦里都声声质问他,又哭着从梦里醒来。
怪得谁呢。
怪得谁,都怪不得他吧。后来她心里慢慢清楚,就算没有他,她也难祈得父亲的一点爱意。
认识到现实,她越加颓然,现下乍然间真正见到他,心下满是酸涩感。
嘉陨,字号随汤家年轻一辈,为嘉。嘉陨,美好的降落吧,才难得让那个冷情的人捧若至宝。
她努力这样久都得不到的东西,他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而她毫无办法改变。嫉妒滋生恨意,抛开一切,里头真正的,是羡慕。
对面的人眼神淡淡,看着远方,背着硕大的蓝白书包,神色倦倦,不时间动动喉咙。
好像是吞口水。
是因为饿了吧。
汤明皎冷冷瞧着,暗暗将装着蛋糕的书包带子往手中抓紧。
我不会贡献我的小蛋糕的……
但他好像很百无聊赖。
汤明皎正得出结论,冷不防侧头间便同汤嘉陨对视。
汤嘉陨只见对面树下站了个人,扎着马尾辫,又冷又艳的一张脸,鼻子通红,眼尾带寒。她愣愣的从背后书包里拿了盒吃食,动作轻柔,嘴角硬硬扯出点笑意,伸手遥遥做递给他的动作。
莫名其妙。
实际上汤嘉陨烦躁得很。
他近来得了热感冒,现下咽喉痛的很,奈何药物都在家里头,而开门的那个,若没有特殊情况,哪会这么早就回来,就算回来的早,也还要一段时间。
他定定看着对面的人。
哪冒出来的,前头怎么没注意到。
汤明皎伸着手,没人接。一时间气氛冷的很。
她顿了顿,暗啐不识好人心,她又不会下毒害人。
熬不住尴尬,正想收回手,对面的人却蹭的站起来,快步走来,行到面前,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
“给我的?”
“还有别人吗。”
他收下了吃食。
原来是个小蛋糕。但是为什么要送个小蛋糕给我?
莫名其妙。
这样想着,余光看了眼冷着脸的汤明皎。
说话都带了冷阿。连先前的假笑都没了。
汤明皎递了这么久,朝向明显,这会儿心下暗骂自己心大的很。
从前恨不得啖其血肉,现在这遭,倒像个笑话。
见人接了东西,汤明皎转了个身,脚下步履不停,便往大门去。
“哎……”
身后是汤嘉陨的声音,她视若不闻,脚下步子没有一点停顿,直挺挺迈步离开。
唔,至少身形挺拔,步子迈的正。
她心下安慰自己。
然而下一刻,她恍若周身建了三层冰。
驶往地下车库的那辆幻影,里头着黑色西装开车的那个。
是她父亲。
而她父亲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个女人。
光影重合,车上的女人走到了她面前,走出了她梦里,走进了她家里,走到了她眼前。
“明皎?”
走到了她眼里,半点不肖像梦里的神魔鬼怪,但同梦里一样,教她魂飞魄散,而眉眼间俱是得意。
终于走出梦里,走到了她眼前。
她呆不久了。
她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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