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次日，天蒙蒙亮张宝珍就起来了，她一会要到镇上买点蜜枣还有咸鸭蛋，准备用这两样来各包一些咸甜粽子。

        此时，张大海和张小海正将收回的鳝笼把里面捕获的黄鳝一个个倒在桶里。

        昨天父子三人是又做了四十个鳝笼的，加上前一天的，拢共有六十。

        六十鳝笼，平均一个笼子差不多三四斤黄鳝，其他的是小龙虾或者泥鳅什么的，偶尔也有一两条水蛇，因着它们没毒，一般都是张小海拿火钳子夹了扔屋后头水沟里。

        弄好后张大海继续和张有福编鳝笼去了，张小海则是将今早的黄鳝倒进两个蛇皮袋里，然后两个袋口扎一个绳子，形成一个倒的y字形扣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

        “走吧，小妹。”他长腿往自行车踏上一架，头朝后座方向一甩，示意她上车。

        张宝珍斜着在后座坐好，“好了，二哥。”

        “行！走咯~”说罢，张小海就将车骑出了院门。

        相比下辈子的村村通公路，这会子的乡下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加上前天还下过雨的，路没干，坑洼里的泥巴更是全扒在车轱辘上，骑也骑不动。

        张小海只好站起来蹬，不怕他没劲，看着身前大杠的蛇皮袋，想想它可是昨天的三倍量，怎么他都能骑得动，那可是六百块钱啊！

        一夜六百块！这可是之前他们兄弟俩吭哧辛苦两个月才能挣到的，哪像现在六百块跟捡的一样，就简单的放放笼子收收笼子就成。

        “小妹，你脑子真是好使！”他乐呵呵的夸着，真不差是老天爷给他家送财神来了。

        张宝珍却没他那么高兴，她想的是搞黄鳝这事可不长久，不说能每一次刚好避开天天盯着她家的隔壁刘荷花，就说这田间地里头的黄鳝天天这样拿笼子逮也是能逮完的吧。毕竟，村周围就那么些田地，再远可就惊动其他的村子了。

        “二哥，搞黄鳝这事咱们只能趁机捞一笔快钱。”少则十几天，多则一个月就会被人发现。

        听她这么一说，张小海也仔细想了一下，开始失落，“小妹你提醒的对，是我高兴早了。”毕竟，村子就这么大，可没啥新鲜事，谁家稍微有一点动静，大伙就都知道了。

        “而且，昨晚那个六十个笼子基本快把咱们大张村周围位置放满了。”

        说到没位置了，张小海忽然想起来，“哎！咱爸他们还在家做笼子呢，等下回去我们可得让他们不做了，做多了没地方放了。”

        张宝珍看他火急火燎的，想一出是一出，拍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二哥，笼子还是得继续做的，并且啊还得是做得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做这么多干嘛？咱们拿钱请人家放？”张小海一连串的问题往外蹦。

        “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张宝珍卖了个关子暂时不说，她二哥这个性子可是出了名的着急，决定先磨磨他。

        然后这一路可是把张小海急坏了，硬是使出来他的十八般武艺都没能成功从他小妹嘴里套出来话，不仅如此，还让她的一句什么‘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几个字成功歇了嘴。

        大张村是属于河沙镇的，早年间他们镇还是某大运河的流经地，两岸常常能看见巨大的轮船，后河水改道，日升月异，河水渐渐的只有小溪流那么点了，河岸两边更是只剩下摊摊黄沙。

        兄妹两穿过老沙厂，车子拐了个弯就到镇街道了。

        镇上每逢三逢七赶集，明日端午，今天初四，所以当张宝珍从自行车下来时，便只看见零星的几个老人坐着小马凳子临着街边摆着几把小菜卖。

        再往前便是猪肉摊、水产摊，冒着热气的早餐店，还有门上贴着大红纸毛笔写着某某的商店。

        张宝珍先是跟着张小海去了水产摊，准备等他卖掉了黄鳝得了钱再去商店，正当她静静地看着水产老板给两蛇皮袋的黄鳝称重时，不经意地眼尾扫到一抹红色的波点裙走进了对面的早餐店。

        一听对方便是城里来的嗓音，“要四个肉包，两个大油条，再来两碗甜豆浆。”

        呵！巧了不是？张宝珍看着对方的背影如是想道。

        正好，也省得她去找吴贵德那个狗东西了，直接让夏美丽帮她把人带回来算账岂不是更好？

        回想那天，吴贵德随意的给她写了个纸条就单方面宣布跟她分手，说对她好也只是兄妹间的感情，而他有真正喜欢的女孩，希望她能够放手不要继续纠缠不清。

        也不知到底是谁纠缠不清？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天天跑到她家门口各种讨好巴结混吃混喝，后来又想着要出人头地唯一出路只有读书，于是跪在家人面前发誓说考上大学以后要娶她，会让她享福。

        享福？她倒是想服呢，可是心里哪里能服气，便跑到他家去想要质问，却受到他一家的打击…

        “你是不知道啊，那会穷啊，我又是个没本事的，贵德呢天天靠给他们家哑巴闺女补课写作业，勉强换口剩菜剩饭吃，然后眼看着贵德学习好，有望考大学，他们又卡着我们没钱交学费，硬是要逼我们娶他们家那闺女呢。”

        “一个哑巴，天天缠着我们家还想嫁给家贵德，也不看看自己啥样的？拖累他们家就算了，又要来拖累我们家，也不想想就她那样的，倒贴给人家，人家都不会看一眼的货色哦，再说了，跟她结亲，要是再生个哑巴可怎么好！”吴寡妇如是在那个姑娘面前说道。

        “还是你模样俊俏，跟我们贵德配的很，以后啊生出来的娃娃肯定机灵又好看。”

        “妈！你这样…丽丽可都害羞得脸红了，我们才谈对象呢，别帮我把人吓跑了啊。”

        “丽丽，你别见怪，我妈吧就是太喜欢你了，就挺激动的，大大咧咧的有啥就直接说了，别介意啊…”吴贵德挠着后脑勺，一脸天真大男孩的模样在两人之间搭建着桥梁。

        而后，看到她站在门口目睹一切，他也一点不慌，大概是拿准了她哑巴不会说话反驳，于是所有事实都只能默认成他们母子说的。

        只这样还不够似的，他对她装模作样，“宝珍小妹，你来了啊，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吧，正好，丽丽也一直想要见见你呢。”

        喝茶？聊天？见见她？哼！还不如直接说是不要脸的恶心她。

        哎…也怪当时她傻她年轻，是人是狗没看清！不但没看清，最后还反倒被狗咬。

        呸！真是晦气！

        张小海拿了今早卖的黄鳝六百块钱，喜滋滋的转身准备拿给小妹，却见她人一动不动在发呆。

        “小妹，想啥呢？”

        张宝珍被他这突然地一声大嗓门弄得醒了神，同时眼尾那抹红裙更是被惊得猛地一顿然后见鬼一样快速转了个弧度。

        想啥？自然是…想收拾人？！

        于是计上心来的她拉起张小海就往隔壁商店走，准备演戏，演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戏。

        兄妹默契这些年，张小海自然是秒懂张宝珍的想法，两人几个眼神示意后，他就开始演了。

        “小妹，你说吴贵德那个狗东西到底躲哪去了？都好些天了，家都不回。”

        “我准备下午去把他的家给扒了，要是还不回来他家春季的稻子咱下个月也可以割了往家收起来。”

        “最后再不行咱就报警！”

        ……

        “报警？”吴寡妇听完夏美丽带回来的消息后，又惊又气，直拍桌子，“张宝珍那臭哑巴没死就算了，他们竟然还有脸要报警！还扒我的房子收我的稻？不行！我现在就回去，我不信了，他们敢动一下试试？有本事的话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现下，她早饭都顾不得吃了，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回去守房子和粮食，不然一个搞不好以后没得吃没得住可怎么好，反正张宝珍没死，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妈，等一下，咱不能就这么直接回去。”吴贵德拦道。

        虽然张宝珍没死成，但张大海他们依然能够找到其他理由来教训他出气，身上的伤才好些，难道又要回去白白被打？

        “妈，咱得先想个办法才行。”

        “想啥办法？咱孤儿寡母的哪有什么好办法？”一想到凶神恶煞的张家那兄弟俩，吴寡妇这会子开始头疼起来，人也泄气地坐回凳子上。

        一旁的夏美丽见母子两都这样唉声叹气，脑子突然冒出来个主意，笑道：“这有什么啊？我们得高兴才对啊？”

        一开始她人也是被没死的张宝珍吓得不行，慌里慌张的偷听完就跑回来，此刻仔细想想没死才好呢，要是死了她以后跟吴贵德结婚不得被她们一家人膈应？哼！现在……正好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叫她敢跟她抢男人！

        “高兴？”母子两一脸懵，这还能高兴？

        夏美丽心下得意，“对啊，他们一家亲自送上门，我们完全可以趁这次机会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咋，咋个教训？”吴寡妇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反过来教训那群姓张的，人兴奋到差点咬到舌头。

        然后，夏美丽就把自己的计划说给母子两听。

        听完后，两人立马变得激动起来，并且还都开始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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