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夜里，张小海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的是笼子进了多少黄鳝，明早又卖了许多钱。

        张大海听着动静，被他打扰得不耐烦，“再不睡出去喂蚊子去。”

        “……我就是有点激动而已。”张小海为自己辩解，“哥，难道你不期待这笼子能逮多少黄鳝吗？”

        “明早不就知道了？”张大海觉得想多了没用，还不如早点睡，睡醒就知道了，更何况四点就要起来收笼子。

        看出来了大哥不搭理他，没一会张小海也睡了。

        两人醒来时，天还黑漆漆的，公鸡才开始打鸣。张小海挑起空竹担，人迷糊糊地跟在张大海后头走。

        “哥，你不困吗？”张小海打了个哈欠。

        张大海当然不困，马上开始收笼子了，他很精神，于是，他压低声音：“走快点，马上到小河沟了。”

        一听小河沟，张小海来了劲了，昨晚他们在这放了三个笼子。

        小河沟约两脚宽，水有小腿一半深，张大海拨开水草，小心翼翼地拿起第一个笼子。

        嗯？轻的！

        张大海皱着眉晃了一下手里的笼子，里面瞬间有东西在蹦，不像是鳝鱼，倒像是……

        “虾？”张小海脱口而出。

        “嗯。”张大海也感觉到了。

        虾虽然说也能卖到两块钱一斤，但是这玩意不占称，也不好抓，甚至一桶也卖不到鳝鱼半桶的钱。

        “要不留给小妹吃吧。”反正卖不到几个钱，张小海觉得还不如给他妹解解馋。

        “嗯。”说罢，张大海又走了几步，拿起了第二个笼子。

        没意外，又是轻的。

        见又是这般，张小海便自觉得没有希望了，想快点弄完回去。

        “我来收吧。”收完了回去还能再睡上一觉，白天继续去抓黄鳝。

        于是，他麻利地跑到第三个笼子那，想也没想的就下手拿。

        “欸？”

        张大海嘴边含着一根烟，正划着火柴准备点，见他弟趴半天没起来，平静地问：“卡住了？”

        当然不是卡住了！！！

        张小海清楚地听见里面有泥鳅唧唧叫声甚至还有大动静玩意在撞竹篾呢，他瞬间用两只手托着把笼子从水里捞出来，“哥，快拿电筒来！”

        怎么说这笼子至少有十斤！

        张大海拿灯对着锥形进口处，不照不知道，一照，他惊地嘴里的烟都掉了，“嚯！这么多？”

        “还好大呢！”张小海凑着脑袋激动地在一旁补充道。

        “嗯，咱们赶快收其他的。”这光一个笼子的都够他们兄弟平日里抓一两天的了，其他的笼子要都这样的，岂不是都抵得上他们十天半个月的收获了？

        兄弟两接下来收笼子，一个接一个的捞得兴奋，等收完了，张小海乐得都没能把竹担子挑起来。

        最后，还是张大海一脸嫌弃地从他手里接过，一颠一颠地挑回了家。

        等张宝珍起床的时候，她看见刘春花一个人在屋檐下剪龙虾。

        “妈，哪来的龙虾啊？”看着还不少，估摸着有四五斤。

        刘春花满脸喜滋滋，“你那个笼子里面进的啊。”

        进了龙虾？“没有黄鳝吗？一条都没有？”张宝珍看了看家里装黄鳝的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何止一条，一个笼子好几斤呢！你哥他们早就卖完回来了，现在父子三个都去后面砍竹子去了，说是今天要多做几个鳝笼。”

        听到说卖完了，张宝珍拱到刘春花身边，低声问，“妈，卖了多少钱啊？”

        只见刘春花朝她比了个二。

        嚯！两百！

        张宝珍瞬间咧着嘴笑，“妈，咱中午吃麻辣小龙虾吧，我来烧，你再帮我擀点面条成不？”

        吃完的龙虾汤拌面，简直那叫一个绝啊。

        刘春花最会做面食，擀面条自然轻轻松松，“成啊。”闺女想吃，哪有不成的。

        “嘿嘿，妈你最好了。”说着，她开心地给刘春花一个拥抱。

        “小妹，我不好吗？”张小海肩上扛着一捆竹子，从巷子口拐过来。

        后面还跟着张大海，还有张有福，父子两肩上也是一捆竹子。

        “小哥大哥还有老爸，你们都好。”

        张宝珍一个不落地夸着，于是，父子三人皆被她逗乐，一旁刘春花也止不住地笑，她是真高兴，以前闺女不会说话，全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怎么做声，哪像现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欢声笑语后，一家人吃过早饭就开始各忙各的了，兄弟两劈竹篾，张有福编笼子，刘春花和面准备擀面条，张宝珍则是拎着剪好的龙虾去河边刷洗。

        刚出院门，就看见隔壁刘荷花鬼鬼祟祟在拐角伸个脑袋朝她家看，嘴巴还不停地叽叽咕咕。

        搁这作法呢？一天天的活不干就死盯着她家，呵！真是脑子有病，自己过得不好，见不得别人过得如意。

        她弯腰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瞅准了就朝刘荷花嘴边砸。

        “哎哟喂，我呸！哪个短命鬼的东西砸我？”说完，刘荷花急忙忙地从拐角跑出来准备找人算账。

        结果定眼一看，短命鬼不是别人，正是隔壁没死的张宝珍！她立马转背，快速关上院子栅栏大门。

        “荷花大娘。”张宝珍此刻寻了刺激人的心思，便开口把刘荷花人喊住，“我要是鬼，你家这破栅栏可拦不住我吧。”

        “你、你想干嘛？”刘荷花整个人警惕到结巴。

        “鬼能干嘛？自然是来带你走啊。”张宝珍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瞎说什么啊，我又没有得罪你。”刘荷花气得直跺脚。

        “哪里就谈得上得罪呢，我这不是看咱两家离得近嘛，关系摆在这里，怎么说我这个短命鬼要走也得捎带着你一起不是？”

        “……”这哑巴人没死就算了，开口说话了后居然这么牙尖嘴利？刘荷花简直无语：“要死你自己死！别拖着别人……”

        “宝珍姑才不死呢，你这个坏人！”忽然，两个小男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的那个嘴利索些，冲着刘荷花就开始喊。

        “嗯，要死也是坏人先死。”另外一个人小嘴慢，想了半天才跟在后面来了这么一句。

        见是他们两个小家伙，张宝珍也懒得继续搭理刘荷花那个疯婆子了，省得带坏小朋友，于是她警告地给刘荷花一个白眼，然后就一手拉着一个小朋友走远了。

        “虎子，狗蛋，你们两干啥来呢？”

        “姑，我跟狗蛋抓知了呢。”虎子大一点，他连忙扒开自己上衣口袋，献宝似的叫张宝珍看。

        一旁的狗蛋也学着虎子，拉着她的衣袖，“姑，你也看我的。”

        两人五六岁，正是好玩惹人疼的年纪，张宝珍摸摸头给他们吹了一顿彩虹屁，乐得两人哈哈大笑，又担心两人贪玩，会跑到水边的树下去抓，“不要到河埂上抓，知道吗？”

        “知道。”虎子用力的点头，“我奶说了，姑你就是跑到水边玩然后掉水里的。”

        说着，虎子还一脸难过，“姑，你不知道，昨天她们都说你死了，我都哭了。”

        狗蛋：“我也哭了，姑。”

        “……”张宝珍心想，应该是昨天他们奶奶带着他两一起去河边洗衣服了吧，正好让两人听到了。“姑答应你们下次不去了。”

        两个小家伙仰着头齐声：“好。”

        “姑，我奶还有狗蛋奶说你好了，我还以为她们骗人，没想到你真的变好了，还会跟我们说话，以前你都只摸摸我们的头给我跟狗蛋好吃的。”虎子一脸认真地回想着，一边努力组织语言。

        说到奶奶，虎子忽然想起来他奶好像在家煮粽子，也不晓得煮熟了没，熟了他想送几个给宝珍姑吃，“姑，你吃粽子不？”

        “对，我奶跟虎子哥奶一起煮。”狗蛋慢吞吞地说，然后还拉起张宝珍的衣角，示意让她跟着回家拿。

        从两人的童言童语中，张宝珍猜想，虎子和狗蛋他们的奶奶正一起煮粽子，怕他们在家吵，粽子又要煮很久，于是将他们打发了出来。

        “应该还没有好，中午煮好了到你们家去吃成不？你两先帮姑一个忙吧。”家里都在忙着做笼子，没时间挖蚯蚓，张宝珍看着眼前闲着的两小只，忽的就想到一个好主意。

        “姑，啥忙啊？”虎子睁着大眼。

        “姑，是烧火不？狗蛋还小不会烧火。”他一字一句的有点担心是要去烧火，他家火钳好重，每次都拿不动，他很苦恼帮不了奶奶烧火。

        “不烧火。”张宝珍安抚着揉揉狗蛋的头，“是抓蚯蚓，帮姑抓蚯蚓，抓一桶你跟你虎子哥一人一块钱。”

        “一块钱可以买得到糖吗？”虎子只见到过一毛钱，他不知道一块钱是几多钱，但是他很想吃糖。

        狗蛋听说买糖，瞬间，也是拿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张宝珍看。

        张宝珍被他两可爱到，“可以买糖哦。”

        “耶！太好了！”两小只高兴地转圈。

        “去找你们小海叔要桶装蚯蚓，装满了回头找我给钱买糖吃啊。”张宝珍手里端着龙虾还没刷，便让小家伙们去找她二哥拿桶。

        “好~”说罢，两人转背，小短腿朝她家方向跑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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