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爱之初博弈

连续两天，秦遇都在与新合作的袁作家洽谈。袁作家是某平台的网文作者，但因为平台越来越利己的强盗规则，袁作家便与其解约了。

        他主动找上《同日而语》杂志社，求合作！求连载！

        袁作家曾经在平台以写纪实小说为主，是很考验观察力的类型，热度不低，有自己的粉丝团体和超话，被称为“现代版贾平凹”。

        杂志社当然乐得其所。

        袁作家又表示自己是鸥大的粉丝，这是他第一次着手悬疑创作，新文也是模仿欧大的写作方式。

        所以希望对接过鸥大的编辑姐姐来与自己洽谈。

        “……”

        秦遇不说话，秦遇只笑笑。

        秦遇发现自接触过欧羡康之后，她身边的人和事几乎都在围绕着这个人展开。

        前天聚会，宴清还到说他们工作室接手了跟组欧羡康的新小说，就是在杂志社连载的那篇《影以杀手》。

        欧羡康从不出席活动，制片人就想请自己做顾问，挂名编助。

        并不是开玩笑。

        连载之前，秦遇需要提前做好说明。任何内容脱离互联网，都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响，杂志的出现，也意味着各种盗文方式会层出不穷，无论是热度或者收入，都会有影响。

        袁作家本人表示愿意追随鸥大的步伐！

        秦遇：“……”

        随你。

        新作的名字是《画的师》。大纲主意是：主人公乔是一位灵魂画师，他可以在诉主描述的语言里，通过梦境还原其心中所想，随后将画面栩栩如生的呈现出来。

        他沾沾自喜时，一个女孩的诉说下让他失眠了，从此失去了梦境，丧失了作画的能力，他苦恼，在不同的作品面前得知，这些画的诉主都是自己，或者说体内不同的人格。

        最后的小女孩是应激本体，也是最初承受伤害的人格，来自乔继父的性侵。

        想法很新颖，但说是缝合了欧羡康的作品也不为过。

        《休斯的幸福生活》里童年被性侵过的主人公，《影子杀手》里多重人格障碍，《钢琴家》里与调音师暧昧过的跨性别者。

        秦遇突然发现，欧羡康的口味的确有点与众不同。

        粗略地看了几篇初稿，内容表达的很完整，除了一些绘画创作的过程粗略，这无伤大雅。袁作家不是专业人士，何况这也是属于她们编辑的责任了，负责完善故事，将离奇“合理化”。

        六个人格，六幅画，有得跑了。

        主要还是，太文艺了。

        秦遇在接手前了解过袁作家的作品和写作方式，故事结构有之，作者的粉饰亦有之。

        过于唯美的文字，如同演员表演一样，也是用力过度的表现。

        作用在纸上，给人的观感会像是放高姿态，从而略显小聪明感，忽略了作者本身的大智慧。

        “对读者而言，作品只是用来旁观的，无法像你对待孩子一样斟字酌句，读懂才有机会体会，所以美要有，且不要舍本逐末，丢掉真诚。”

        秦遇大方的坦白自己的看法，既然要合作，那首先要对作品负责。

        “对对对！是这个意思！”

        袁作家的眼神晶亮起来，秦遇暗自松了口气，隐隐开心起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喜欢先架起故事后，在逐句造作。怎么形容，感觉就像生了个平凡的孩子，再用胭脂水粉去打扮他，除去这些，还是个平凡的孩子。没那么亮眼。

        他欣赏鸥大，就是因为他不要什么“好词好句”，不要什么文笔浮华，专心对付故事，简单、真诚！

        “所以慢慢来，弃奢从简。争取做到每一句都喜欢。”秦遇说。

        没想到，现在一个杂志社的编辑，都能用几句话点醒自己的瓶颈，袁作家不敢再小看秦遇，这年头，牛人层出不穷啊！

        两人从清早谈到太阳落山，袁作家像是灵光到了，抱着枕头回书房码字去了。

        那架势仿佛要大战上个三天两夜。

        “……”

        留秦遇在客厅与空气面面相觑。

        她的肚子咕噜起来，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糟了！她还约了和小溪小姐的饭局！

        秦遇急忙取过手包里的手机，关机了……

        “袁作家，请问有苹果充电线吗？”

        “……”

        看来是开启屏蔽模式了，秦遇知道灵光一现多难得，便没打扰，在客厅可视范围内搜寻着。

        万幸，在备用电脑旁找到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秦遇开机后迅速去找软件对话框，果然。

        11:10

        小溪：和泉路未来广场，三楼，泰餐厅。

        15:10

        小溪：？

        秦遇蹲在地上，一字一字的输入，发送。

        和来电显示刚好同时。

        是小溪小姐。

        欧小希耐着性子又拨了一遍电话，这次没令她等太久，对方几乎是秒接。

        一堆抱歉的解释云云。

        “哦。”

        欧小希还是有点不满的，自己非要请人吃饭，却后发制人，显得她有多上赶着似的。

        “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可笑，她才不是为了一顿饭。

        只是为了抓住对方更多的破绽，顺利的话，争取一击即溃！

        欧小希看着镜子里的人，握着手机，神色淡淡。

        妆容昳丽，红唇嫣然，眼线勾勒出成熟的弧度，掩盖了女孩本身的清冷感，竟添了几分妩媚。

        b家夏季高定礼裙，g家限量款短靴，l家项链，还有一堆大logo的blingbling。

        拖江澄赐教，嗯，是自己最讨厌的名媛模样。欧小希冷笑。

        从秦遇的穿着打扮及私生活来说，看得出她的经济目前还处于小资阶段，勉强服务起自己的阔绰。

        也看得出来，欧羡康没怎么舍得给她花钱，呵，抠门。

        呸，有戏。

        而自己一身华丽登场，只是想让秦遇知道，情人也要讲求一个登对，识趣的话，尽早退出修罗场。

        “怎么会！我这边接触了一个新作者，要谈的事宜比较多，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不是故意不回复的。”

        秦遇蹲在地上急切解释，怕她不信，将自己手机电量截图发过去，半天了，才充了五个电。

        欧小希切开屏幕，点击对话框。

        16:51

        秦遇：好的，我这边刚忙完，马上出发。

        刚刚

        秦遇：[图片]

        “哦。”欧小希没发觉自己唇畔不再平和的角度。

        “我也出发了，别迟到。”

        挂断电话，再看了眼镜子，强硬的撕下唇角，施施然出门去。

        “喂…？”再说已经嘟嘟嘟了。

        秦遇想说，五个电真的可以撑到餐厅吗…？

        不迟到就不迟到，她向来也不喜欢迟到。

        秦遇心一狠，打车软件显示十几公里就要一百多，抢呢？

        可正值下班高峰期，别无他法，秦遇心两狠，打上车，拔了充电器。

        “袁作家，那我先告辞啦。”

        “……”

        “有事我们微信联系哈。”

        “……”

        得嘞。

        秦遇不再和空气对话，出门等车。

        明明门口就有直达地铁，秦遇觉着要不是手机没电，这会儿早该到了。

        还能省一百块。

        车半开半停已经半个小时，只走了一半。

        但愿小溪小姐还没到吧，秦遇想。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商场门口，刚好到约定时间。

        但愿小溪小姐没等很久吧…秦遇祈祷。匆匆的朝熙攘的人群跑去。

        天不遂人愿，小溪小姐已经到了。

        角落里的人，一身优雅的黑色长裙，头上戴着精致小巧的王冠发箍，像误入人间的阿尔忒弥斯，值得所有凡间肉躯的顶礼膜拜。

        “在逃公主”

        秦遇好像有点理解这个网络词汇的含义了。

        察觉到目光，欧小希默契的转头，两厢对视，又同时颔首。

        秦遇无法自控的视线追随在女孩脸上。

        “愣着做什么。”欧小希用眼神示意对面的位置，勾唇笑，“坐。”

        她满意她的反应。

        “你…没有等很久吧？”

        与碎花裙配露趾凉鞋，涂了层隔离就出门的自己相比，秦遇觉着她像公主后花园里浇花的。

        “如何呢，你想让我回答是或不是？”

        女孩今天的眼妆真的很漂亮，媚而不俗，为原本有些冷冽的眸子里添了几分笑意，卧蚕画的也特别应景！

        “好了，点餐吧。”

        欧小希有点无奈。她觉着秦遇现在紧盯着自己不放的样子不像是在对待情敌，倒有点像痴汉。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秦遇注意力放在对面，自然没放过女孩的情绪，见她眉毛微弓，眼里多了几分真切笑意，心里的紧张感也了却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单独相处她都有点莫名躁动，明明对方才是被看破秘密的人，她虚个什么劲啊。

        秦遇让她看着点，自己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

        欧小希不勉强她。硬着头皮点了几个没那么难吃的。

        秦遇无不可，这几个的确没那么舍得砸调料。

        “看起来小溪…小姐是这的常客？”

        这话貌似已经是第二次说了，也是这个餐馆，靠北！

        欧小希腹诽，抢我词？

        欧小希：“小溪小姐？”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听欧先生曾经称呼你小溪。”

        欧先生，啧，倒是把自己撇的远远。

        “嗯。”欧小希低头斟酌，“你叫我沈溪好了。”

        沈溪。

        像个地名。

        “很好听。”

        欧小希摆摆手。自己花五秒取的名字，有什么好恭维的。

        “是羡康之前带我来过。”欧小希接上秦遇的问话，“他爱吃，我迁就他，一来二去也喜欢上了。”

        紧盯着对面人的脸，不放过表情中任何一丝僵硬，欧小希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见到，还是不想见到。

        她矛盾的期待秦遇被自己的话击中，从而颓然失落，早些离开。又希望不要这么快，可以帮她解释她其实没有那么在乎欧羡康。

        只是，期待成真，希望只好落空。

        秦遇轻点头，垂下了眸子，躲开了与自己的对视。

        欧小希觉得可笑。她再也维持不住刻意的友好了，眼神愈发漠然，如若含冰。

        相对无言，两人默契的发觉气氛在不知觉中冷却下来。

        秦遇不是很想从沈溪口中听到关于欧羡康的消息，以及两人之间的种种。

        约她出来，只是想要答谢她的出手相助，钱没收，肯接受自己的邀约，便是承了自己的情。

        可她越不想听什么，沈溪好像越故意说什么，欧羡康给她买了什么，欧羡康带她去哪里玩，欧羡康欧羡康，自己的一番真情实意，不计前嫌的示好，却仍被当作假想敌般宣示主权。

        秦遇真想告诉她，不需要再为我浪费口舌。

        她不稀罕，更不屑于做这种事，她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怎么能拔出刀，再去刺伤其他人？

        但她忍住了。

        自己的一时快意，也可能会刺痛女孩的自尊心，她无意伤害小溪。

        菜上齐了，两人都食不知味。

        欧小希自己说得都烦了，她说的的确是和爸爸之间的互动，只是添油加醋的说起来，徒增了暧昧成分。

        面前的人好像要屏蔽自己了一般，说什么都只点头。欧小希知道秦遇早烦了。

        “饭合你胃口吗？”

        秦遇尽力岔开话题。

        “不错呀。”

        又抢我台词。

        欧小希妩媚一笑，视至所及，皆是风情。

        “羡康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觉得好难吃哦，突然想吃汉堡包，可这里没有，他就跑到外面给我买来，别提多感动了。”

        像是想到什么幸福往事，欧小希笑得不能再甜。

        所以？欧先生嘴里和女儿的过往，其实是和情人？

        只是为了创作就张嘴胡来么，秦遇不由得为欧羡康的妻女心寒。

        秦遇真的有点动气了。低头不语，默默进食，她已经连点头应承的心情都没有了。

        可落在欧小希眼里，秦遇的反应就成了吃醋的较劲和对情敌的鄙夷。

        秦遇能感受到欧小希对自己的敌意在谈话间骤升，可她懒得解释了，来时有多期望，此时便有多失望。

        她如何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如何能拉住一个在悬崖边自甘坠落的人。

        秦遇不是神，沈溪也不是自己的犯人，她救不了谁。

        面具被亲手挑落，欧小希该侥幸的。她多希望能看到秦遇真实的气愤、狰狞，哪怕自卑落寞也好。

        可眼前这幅无动于衷，高高在上的冷然模样，装给谁看？

        欧小希甚至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小三？倒是给自己逼成跋扈情人咄咄逼人的感觉。

        欧小希嗤笑一声，真是滑稽极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欧小希将筷子重重搁下，敲出短促的声响。她不想装了，她承认，无论是心计还是情绪，她都装不过她。

        还是将她惹怒了。本不想的。

        秦遇在心里叹气。

        抬起头，直视那双含怒的漂亮眸子。

        “我应该说什么。”

        说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说还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吗。

        “什么都行。”欧小希依然紧盯着她，语气冷硬如冰。

        秦遇望着她动动唇，还是将劝言咽下，都是无用功了。

        她低头，继续吃饭，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言下之意，无话可说。

        是答谢饭，也是散伙饭。

        秦遇不想再和沈溪，以及欧羡康相关的一切再有交集。

        她对第三者的痛恨不亚于欧羡康笔下被逼疯的妻子，她作为当事人，有权评判这类人，这种感情。

        可她不想揣度小溪。甚至放下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计较与女孩接触，只是因为心痛的和惋惜的情绪真实。

        万一是误将崇拜抑或其他情绪当成了爱情呢？万一是被花言巧语哄骗呢？万一是为了金钱名利误入歧途呢？

        秦遇觉着哪怕有一丝令小溪清醒的机会，她都会尽力说服的。

        可女孩汹涌的占有欲和敌意淹溺了自己所有的劝慰与善意。

        秦遇没法再为她或者自己找借口了。

        “什么共识？我怎么不知道。”欧小卸掉敌意，换上玩味的神情，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冷笑。

        “怎么？秦遇？你嫉妒了？”

        又一声嘭响，对面如愿被她惹怒了。

        秦遇也搁下筷子。她生气时也没什么大幅度，只是眉头扯出褶皱，眼里冷漠的不像话。

        欧小希有些被她的情绪震慑到，随即是更肆意的蔑笑。

        她兴奋极了。秦遇泄露的真实情绪像是为欧小希心里团着的火加了把柴，烧得她理智岌岌可危，甚至想和秦遇摊牌，看看这个伪善者更真实的面目。

        秦遇却在几瞬间逼自己冷却下来。

        直到胸口的起伏相对缓和，她端起水杯润了一口喉咙。

        “快吃吧。”

        “吃完我们早点回家。”

        又是这幅假惺惺的样子，欧小希突然觉着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并没有占到上风。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秦遇没在看她，拿起手包匆匆离开了。

        站在洗手台边，秦遇用凉水冲手，浇灭隐隐的颤抖和难以自控的委屈。

        还是发火了。

        对着镜子叹了一口气，才想起门没反锁。

        正靠近时，门突然被打开了，秦遇吃惊的下一秒就被一只手压制住。

        欧小希用脚勾上背对着的门，另一只手反手落锁。

        秦遇在看清来人时停止了反抗。

        女孩比她高半个头，她垂下脸时，欧小希什么表情也看不分明。

        “你进来做什么。”

        “你躲我做什么？”

        秦遇不语。

        “抬头。看着我。”

        秦遇不为所动。

        欧小希直接上手，如同上次一样将女人漂亮的脸拖起。

        拇指点在下巴上。

        欧小希看着女人澄澈眸子里没能掩去的哀伤，下意识放缓了语气，问她：“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和我讲话。”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可能是密闭的空间和近距离让人不设防，欧小希如愿见到了她眼里分明的叹惜。

        不像是面对情敌会有的情绪。

        秦遇闭了闭眼，再睁开，神色更柔软了些，“小溪…你…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些话，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年轻，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你完全值得更好、更光明的感情。”

        见欧小希卸去了一身情绪，安静的看着自己。秦遇似是打开了话的开关，将心中的憋闷一股脑抖落出来：“欧先生的确是一表人才，在他的领域有所建树，但人不是只有单一面的，他的家庭你了解多少？”

        “对，你可以说他爱你就够了，可你口中的真爱无敌，丝毫没有穿插名利。假如有一天有人要曝光他呢？他的妻女找到你，要玉石俱焚呢？”

        “或者，对你来说是幸运，他为你离了婚，你们终成眷属，那当你不再年轻的时候呢，他会不会用对待他第一任妻子的方式抛下你，只闻新人笑呢？”

        秦遇给欧小希打了三个问号，欧小希却自动的将主角代入成她。

        女人的脸在光下显出孱弱的瓷白色，表情真挚的有些楚楚可怜。

        想着这张脸被抛弃、被责骂时是否会露出比这更难过的表情呢。

        可她并没有了大快人心的感觉。

        欧小希双手在身边紧握成拳，呼吸加重。她多么希望，说这些话的人是发自内心的，她有多希望，睡在欧羡康床上的人，不是秦遇，是误会了，是她不小心搞错了。

        可是彩色的照片打印在她面前，烙印在她心里。

        她要如何说服自己相信。

        “那么你呢？”

        你就一点不怕吗？你就敢为了他背叛所有预设吗？

        秦遇不解道：“我？”

        我怎么了？我没对象，又没做第三者。

        秦遇按下不表，她还是不忍心用这些词形容女孩。

        可以了，欧小希耐心告罄。一种被玩弄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不想再和这个女人飙戏了，她赢不了她。

        无论是情绪还是破绽，秦遇都懒得施舍给她。

        那就当是最后的警告吧，今后，就别怪自己狠心了。

        欧小希松开握的有些发痛的掌心，抬起手，为秦遇理了理鬓边垂落的发丝，落手时有意无意的触碰了一下她的耳尖。

        极其的自然，极致的温柔。

        秦遇闻着女孩腕间淡淡的冷香，感觉自己饮了一杯不伤胃的酒，有些沉醉了。

        欧小希不可察的在裙摆上擦了擦手。

        还是那样妩媚的笑容。

        “走吧。”

        “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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