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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渡源宅大火


五条悟一行人已换回制服来到渡源宅大门前,此刻正是黄昏与夜幕交接之时。

        早上残破死寂的渡源宅像是被太阳的余晖点燃般霎时燃起大火,老旧的大门吱呀打开——烈火之中是无数黑色人影与咒灵的黑影,凄惨尖锐的叫声不由分说的扑来,无比刺耳。

        9:00——渡源宅重演当时惨剧。

        五条悟没有丝毫犹豫地踏入渡源宅,伏黑惠他们也跟随他走入渡源宅。

        宅内的“人”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咒灵”的吞噬,“咒灵”在宅内为所欲为。那些“人”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毫无反抗力。

        单看“咒灵”黑影吞噬“人”的画面就足够触目惊心,让人无法想象当初是何般模样。

        虎杖悠仁眉尖微蹙,眉尾下垂,抿嘴似在为那些被“咒灵”残害的“人”难过。

        纵使是在咒术界长大见惯了生死的熊猫也不免为此沉默,实在难以想象当初年仅十四岁的白桜在目睹这一切时的反应。

        狗卷棘垂眸不语,禅院真希面无表情也沉默着,吉野顺平捂嘴低垂着头不忍看下去,一贯伶牙俐齿的野蔷薇在此刻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即使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不该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剥夺性命凄惨死去。

        9:01——渡源宅大门紧紧关上。

        在大门被关上的那刻,宅内的黑影忽然纷纷停顿住,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

        “咒灵”与“人”的黑影齐刷刷地向他们看来,它们眼眶空洞,正向外冒出红黑色的血泪,夜幕之下异常瘆人。

        五条悟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望着它们。

        这些人形黑影齿骨相撞,一声接一声,似乎在说些什么,伏黑惠皱眉仔细去听。

        “白桜,出去。”

        听清楚的伏黑惠一愣。

        “白桜,出去。”

        “白桜,出去。”

        “白桜,出去。”

        细碎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它们哀泣着,不是怨恨的咒骂,不是不甘的怒吼,而是极为难过的哀求。

        它们在难过,它们想要白桜走出这个渡源宅,这些被“咒灵”吞噬的人形黑影正在向他们哀求让白桜出去。

        “白桜,出去。”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涌出大颗大颗的血泪,无论是正在被“咒灵”踩在脚下的,还是正在被“咒灵”咬在嘴里的,或是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它们都在哭泣,都在恳求。

        “白桜不是已经走出渡源宅了吗?”野蔷薇紧锁眉头,低声疑惑。

        然而哀求声仍旧不断响起,此起彼伏,在这些声音中忽然传来一个干净淡漠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五条悟。”

        这很像白桜的声音,但要比她稚嫩几分,就像是年幼些的白桜说出来的话。

        五条悟大步向渡源宅深处走去,伏黑惠一行人也跟上他的脚步,避开路上的一个个黑影。

        他们进入一个庭院,天地苍茫,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术式造出来的幻境。”五条悟开口道,“别跟丢我了。”

        “明白了,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率先回道。

        五条悟唇角一扬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虎杖悠仁,似在无声地夸赞,虎杖悠仁乖巧站在他身旁,其他人未说什么但也跟紧了五条悟。

        这片空白的庭院忽然冒出不少的樱花树,樱花繁茂,漫天飞舞,那些花枝向他们冲了过来,五条悟抬手轻轻一触,无数花枝顿时碎裂,余下想要攻击他们的花枝颇有灵性地退了回去。

        那些樱花树隐去,他们正对面的白雾散去,屋檐的风铃声清脆响起,未被损毁的渡源宅进入他们的眼帘。

        “渡源白桜!”

        一位老妪的怒吼声响起。

        “你给我回来!”

        随后,一位“小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是年幼的白桜——她高束马尾,长卷的黑发蓬松加上素淡的衣袴衬得她像西方神佛说里的观世音。

        她唇角带笑,一双干净的眼睛眸光很亮,侧颜柔和,正微昂着头颇为悠闲地走在一半昏暗一半光亮的长廊里,踩着晨曦轻哼着歌,丝毫没有将身后不远处的怒吼声放在心上。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白桜,这比十二岁的她还要恣意张扬些。

        那老妪走出来右手里执着长鞭,左手紧紧握着一本书,望着明显已追不上的小白桜,生气地跺跺脚。

        “顽劣不堪!实在是顽劣不堪!”她忿忿道。

        小白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有家仆打扮的人追上她将她拦住。

        “白桜小姐,这已经是家主大人为你找来的第五个教习老师了。”

        小白桜一挑眉:“所以呢?”

        那人弯下腰姿态恭敬:“还请白桜小姐多少学一下规矩,这也好讨得五条家的喜欢。”

        “五条悟说过他喜欢规矩的人?”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就别站在这里挡我的路。”

        “可……”

        “可什么可,你那么想讨五条家的喜欢就自己去好了,让开。”

        “……是。”

        那人见劝阻不了她只好低下头为她让路,小白桜向前走去,出了长廊,身影逐渐消失。

        “她实在是太顽劣了!”刚刚的那位老妪手里握着一本书递给那家仆,“你看,她将《女五常训》换成了什么!”

        那家仆接过书,疑惑打开才看到一页迅速合上,脸红耳赤:“这这这……”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老妪忿然,“我教她规矩,她竟然把我的书换成了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这不是摆明要和我作对吗?!”

        “您先消消气,白桜小姐还年幼,性格是顽皮了些,但她会慢慢变得乖巧的。”

        “不行,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家主大人,太恶劣了!”老妪气愤地拿回书。

        家仆叹口气:“那您这边请。”

        他带着老妪向长廊的另外一端走去,两人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旁观的五条悟、伏黑惠等人的眼前。

        长廊沉寂,空无一人。

        而后,风铃声清脆,光影交错,晨夕颠倒似乎在转换时间进入下一幕。

        “白桜。”

        稚嫩的少年音响起,一位和服小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站在刚刚小白桜消失的长廊那端——他有着和白桜一样的眸色,眼下一颗一模一样的泪痣,黑色短发卷翘。

        这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

        “哥哥。”

        小白桜上前一步,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仍旧是随意束起长发,只是已换成一身素色和服。

        能被白桜称作哥哥的人,他们想到了渡源崎月,而后他们又想到成为诅咒的瑾川幸,他与渡源崎月极为神似。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旁观,也不知何时他将眼罩取下戴上了墨镜。

        “你怎么把四叔的胡子剪了?”渡源崎月问到,小白桜走到他身旁与他一起踏入长廊。

        “我看见家里面的人给他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手抖,多给他弄掉了些,他就把那人打得半死,我就想着干脆把他胡子剪掉好了,这样四叔就不用因为他那胡子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

        渡源崎月笑了笑:“你一剪刀把四叔的胡子剪成那样,他气得头发都直了。”

        “直了也好,还省去将卷发烫直的功夫。”小白桜满不在乎道。

        “四叔那么宝贝他的胡子,你这不是上赶着触他的雷吗?被他教训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四部来的术师罢了,一个家仆不算是什么家里面的人,你没有必要为了她去招惹小气的四叔。”

        “我高兴便这样做了,没有因为谁。”

        渡源崎月摇摇头:“是是是,你没有因为谁,按四叔的那性格,他之后绝对会处处针对你。”

        “随便他了,而且不是还有哥哥你在吗?”

        渡源崎月叹口气:“好吧,谁叫我是你哥哥。”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当我的弟弟。”

        “……还是哥哥吧。”

        两个孩子走出长廊,夕阳渐消,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那刻,日光又洒进长廊,仍旧有几声风铃声微弱响起,下一幕开启。

        “白桜小姐!”

        陌生的声音响起。

        一位女性作渡源宅家仆打扮出现在长廊一端,而她身旁则是比起之前要长大一些的小白桜。

        小白桜整个人笼罩在白光之下圣洁不似凡尘之人,她神色冷淡地踏入长廊,那位家仆小步快走紧跟在她身侧想要阻拦她。

        “藤泽氏已经疯了,按照家规她要被锁在那个院子里直到死也不能走出渡源宅,您要是将她送回去是破坏家规。”

        小白桜停下来:“她都已经疯了,再也不能弹唱,还将她关在这里做什么?”

        “即使是疯了,也不可以让她离开。”

        “为什么?”

        “这是家规,每一个嫁进来的侧室都不允许离开渡源宅,哪怕是死。”

        “家规就是对的吗?”

        “家规就是一切,必须照做。”女人淡声说到,“当然……如果您能嫁进五条家,渡源家的家规将不会约束你。”

        “我只是想让她回家。”

        女人默了一瞬,小声道:“回到家的她或许也过得不好。”

        小白桜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垂首乖顺的女人:“但至少比在渡源家好,不是吗?”

        女人咬着下唇,没有反驳。

        “离开渡源宅的她即使是疯掉了,只要她能回到家,有亲朋好友围绕着或许她能有再次获得幸福的可能。”

        女人一愣,似乎惊讶于白桜会说出这样的话,小声叹息:“您真的和其他大人很不一样。”

        小白桜疑惑道:“不一样?”

        女人忙岔开话题:“将嫁进来的侧室送回家这件事除了家主没人能够做到,白桜小姐,您还是放弃吧。”

        “做不到我也要去做。”小白桜语气认真。

        “您这又是何必……她来自于四部,活得幸福与否都与您没什么所谓吧?您这样做,说不定会彻底触怒家主。”

        “来自于四部又不代表她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小白桜随意道。

        女人张了张口,最后苦笑道:“是,您说的对,来自于四部的我们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女人让开道路:“是我阻碍您了,抱歉。”

        “不用向我道歉。”小白桜平静道,向长廊的另外一端走去。

        女人深深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也消失在长廊一端。

        光影又有了变化,白色的亮光逐渐变浅变暗,风铃叮铃作响。

        “小白桜。”

        温柔的声音响起。

        长廊一端出现一位衣着淡色和服打扮得体的女孩,看她的五官与瑾川幸很像,不,应该说是瑾川幸长得与她很像。

        “和子、和子,我是不是超厉害!”

        小白桜手执长刀跟在那位“和子”也就是瑾川和子的身侧,她似乎是刚练完剑术的样子,束起的长发有一根翘起,呆毛似的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鬓边还有几根发缕也不安分地翘起。

        她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尾音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对,你很厉害,很快就学会我新教的招式了。”瑾川和子停下来拿出手巾蹲下身为小白桜擦去脸上的薄汗。

        小白桜在她面前倒甚是乖巧,收起了往常的冷淡:“今天叔叔问我要怎么惩罚那个藤泽润一郎的时候,和子你似乎并不满意我一开始的回答,为什么?他犯了错就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不是这样的吗?”

        蹲下身的和子边为小白桜擦汗边耐心道:“犯了错的确要受到惩罚,但是有些错误是不需要付出生命来偿还的。”

        “原来是这样。”小白桜了然,“我记住了。”

        和子浅笑着站起身:“小白桜真聪明。”

        被夸赞后的小白桜骄傲道:“我可是渡源白桜。”

        “对呀,你可是渡源白桜。”

        和子揉了揉她的头,那翘起的呆毛被压下,放手时又翘起,这头发就和她人一样,很不乖巧。

        她牵着小白桜向长廊的另外一端走去。

        “小白桜今天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和子做的。”

        “好,那我们今天吃……”

        声音与身影渐消,长廊被夕阳笼罩,之前的风铃声又响了响。

        “渡源!”

        带有细微怒气的声音响起。

        已长大许多穿着一身振袖和服的白桜率先进入眼帘,她手里握着一把长刀,而后,是禅院真希十分熟悉的人——禅院直哉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能成为我的侧室是你的荣幸。”

        白桜没理会他,自顾向前走去。

        “你现在对我冷冰冰的,就不怕嫁过来的时候我冷遇你?”

        “随你的便。”她淡漠道。

        直哉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渡源,别忘了,你不被五条悟选择,是我选择了你。”

        白桜没回应他,快步向前走去,却被直哉一把拉住被迫停下。

        “放手。”

        直哉很快松开,复而又皱起眉:“不对,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要牵你的手也是可以的吧?”

        “你还想说什么?”白桜漠声道。

        “你这什么态度?听好了,你,渡源白桜,要成为我的侧室,对我别摆出这种态度。”

        “侧室?”白桜笑了一声,“我绝对不会做你的什么侧室。”

        “不做侧室也不是不可以。”

        白桜看着他,禅院直哉继续道。

        “如果你乖巧一点,我可以扶你做正——”

        “乖巧?”白桜收回放在禅院直哉身上的目光,“这辈子都不可能。”

        “渡源白桜!”禅院直哉冷着一张脸,“你可以不在其他人面前乖巧,但你必须在我面前乖巧。”

        “然后对你千依百顺?”

        “是,这本就是你该做的,我对你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

        “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五条悟不要了你,外界说你什么的都有,是我在这个当口选择了你,不然到时候若是加茂家也不要了你,就凭你这性格,你必定要吃不少苦头才会学会乖巧。”

        禅院直哉看着她,侃侃而谈。

        夕暮的光投在他身上,他眼角上挑的眼睛里倒映出冷然但安静听他讲诉的白桜。

        禅院家容易出美人,禅院真希、禅院真依是美人,伏黑惠也是,他的父亲,那位离家并将姓氏都丢弃的人伏黑甚尔也长相出众,甚至于仅依靠长相就能谋得不少富有女性的喜爱。

        禅院直哉也不例外,他的外貌是不俗的,但是说出的话却很刺人。

        “你今后只要以我为中心,听从我的话,乖顺良从,我可以保证你安稳度过下半辈子,只要你够乖巧,我甚至可以保证你在世一天,我的侧室只有你一个人,正房我也可以暂时不娶。”

        白桜不想再理会他,抬脚准备离开却又被直哉拉住。

        “渡源,我还在跟你说话,都跟你说了不要对我摆出这种态度,还有,我不需要你会什么剑术。”禅院直哉上下打量着她,“你会的应该是茶道、插花等等这些事。”

        “放手。”白桜又道。

        禅院直哉冷然:“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拉着你也是可以的。”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白桜抬手使了几个招式,逼得禅院直哉连连躲避。

        “你这是想反抗我?”他问。

        “是想要揍你。”白桜冷淡道,执起手中长刀击向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避开,体术不错的他也不落下风,两人就在长廊里打了起来。

        白桜的振袖和服显然限制了她的行动,而禅院直哉也没有用尽全力来击败她,甚至小心避开她的脸,两人都有所保留。

        忽然,白桜抬脚向他那处踹去,禅院直哉迅速避开。

        “你!”他眼睛里染上怒意。

        白桜未说一语直接揍向他的脸,还未缓过神来的禅院直哉正正好被她击中,向后退了几步。

        “渡源白桜!”

        “你也就只有脸还能勉强入眼了。”白桜冷淡道,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走出长廊。

        禅院直哉捂着脸站在原地也没有再追上她,只愤怒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廊里又出现一位仆从打扮的人。

        “直、直哉少爷,您的脸?!我马上让渡源家的人为你治疗!”

        “回来,不用。”

        “可……”

        “回府。”

        “是。”

        禅院直哉领着那位仆从也走出了长廊,身影消失。

        不知是哪里的风铃,又叮铃作响,长廊的光又暗淡了许多。

        “渡源小姐。”

        带有不满的声音响起,这次是一位看起来很严肃的女性在说话。

        “走路要跟在男人三步以外,这是规矩,请您谨记。”

        白桜沉默着踏入长廊,这位看起来像是教习婆婆的女性跟在她身侧。

        “走路不要那么快,要慢条斯理。”

        白桜没有理会她,女人皱眉。

        “果然是那位不成体统的侧室教坏了您。”

        白桜停下脚步冷然看着她。

        “渡源小姐,别那么看我,那位侧室,叫什么来着?瑾川……瑾川氏,就是个没规没矩的人,还妄想带您离开,真不知好歹,如今丢了性命也是她自作孽,只是可惜了她腹中流着渡源氏血脉的胎儿也跟着她一起死去,以往她所教给您的都是错的,从今以后您得跟着我学规矩。”

        白桜没开口,看着自顾自地说话的她。

        “渡源小姐,在教规矩方面我可是很有经验,以往嫁到御三家的小姐们大多都是在我这里学了规矩后走出去的,最近的那位,加茂家鹤川大人的生母,她当初也像您这样叛逆,但是在我这里学了规矩后便乖巧了不少。”

        “你张口闭口就是规矩,身为仆从的你妄议主人家也是合乎规矩的?”

        “我……”被白桜呛了一句,那人理亏说不出话来反驳,整理了表情后又一副想要说教的模样,“渡源小姐……”

        白桜轻笑一声,带着嘲讽的意味,转身向前走去,也不与她多争论。

        “渡源小姐,走路不要那么快,要慢条斯理!”女人追着白桜而去,“您真是太不规矩了,崎月少爷如此乖巧的人会做出脱掉您羽织的事,必定是您不规矩先勾引诱惑他的!”

        “闭嘴。”

        “您!”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另外一端,长廊的光暗了下来,是夜幕降临,风铃声再一次响起,有气无力。

        长廊被火光笼罩,惨叫声不绝于耳。

        “渡源白桜。”

        仆从打扮的人拦下平静站在火光之中的白桜。

        “家主大人说,如果你从这里出去了,不管活得好与否你都要记得自己的名字,纵使你再也不会回来,你都要知道自己永远是渡源氏的人。”

        这位家仆也不慌乱逃避,站在火光之中讲述完后便转身离开,走入烈火之中。

        又走出来一人,是曾经的那位小少年,他已长大许多。

        “白桜。”渡源崎月的脸上与衣服上都溅有鲜红。

        白桜收回视线踏入长廊,渡源崎月跟上她,她一身素色和服很是干净,与之前那一幕不一样的是她没有高束着长发,而是盘起一个复杂但与和服相配的发型。

        她身旁的渡源崎月着黑色羽织,鲜红挂在黑色布料上,在白桜干净的衣衫对比下他的衣服显得甚为不洁。

        两人走在火光夜幕之中,白衣黑衫,晃眼间像是妖怪物语里的两只鬼魅,一位好似穿着白无垢,一位好似穿着纹付羽织袴,一位干净不染纤尘,一位浑身血垢,洁与不洁,两相对比。

        他们正步向“幸福”的殿堂,一步一步,凄厉的惨叫声好似那婚礼仪式上的乐声正为他们伴奏。

        “是你放的火?”白桜开口问到,语气里听不出她的喜怒哀惧。

        “是。”

        “咒灵也是你放进来的?”

        “是。”

        白桜停下来,与渡源崎月对视。

        “你和我只能有一个人获得幸福的未来。”渡源崎月温声道,“在五条家没有选择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一起获得幸福未来的可能了。”

        “为什么一定要抓着五条家不放?”

        “因为那里有五条悟,他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白桜,几百年的圈养,渡源家人人都染上了疯病,亲人相杀,外人厌恶,我们的心早已腐烂掉了。”

        “我们就不能靠自己吗?”

        “渡源葉,那一任家主,他也曾像你这样想,后来他失败了。”渡源崎月和声细语,“渡源一族,人人都是最多二十年的寿命,一生二十年,光是长大就消耗掉不少岁月,余下的时间如何让整个渡源家脱离咒术界的掌控?”

        “你不是继承了起死回生术吗?不可以用这个术式复活想要改变渡源家却不幸早逝的人吗?”

        “起死回生术不能用于施术者本人,这是代价,我也是会在二十岁死去的,并且我的起死回生术成功施展的代价太大了,若你清楚我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估计不会让我再次施展这个术式。”

        “所以必须得到外面人的帮忙?”

        “对。”渡源崎月和声道,“但我不能让你去加茂家。”

        “为什么?”

        “加茂家明面上是以加茂家主为尊,暗地里不少人听从加茂鹤川的指令,加茂家主的嫡子加茂宪纪,还年幼,没有掌权,你若成为他的侧室进了加茂家……”渡源崎月没有再说下去,无奈笑道,“况且,我的妹妹可是渡源白桜,才不要做他们的什么侧室,即使是五条家,我也不舍得。”

        “……为什么要放咒灵进来?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不是吗?”

        “你来自于旁系,本不用担负起改变本家命运的责任,你本不该受限于我们。白桜,你是自由的,让你一辈子受困于渡源家、咒术界的我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渡源崎月语气平缓。

        “白桜,就让我们这些人在渡源宅里彻底腐烂掉吧,而你,走向属于你的自由与未来吧。”

        话语跌在地上消失殆尽,两人的身影也在长廊尾端消散。

        风铃响,幕剧结束,周遭的白雾散去,露出庭院里曾被火舌无情吞噬的破旧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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