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娜桑霍尔的不安

　　自从美瑞蒂亚陛下带着修斯大人离开莫萨尔魔王殿，并在之后一个人回来后，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修斯大人不知去了那里，而美瑞蒂亚陛下则总是将自己一个人锁在黑暗的魔王殿谒见厅深处，高坐在黑暗里森然的白骨王座上，只在很少时候才会召见某人、发布命令。
而在这被召见的短暂时间里，娜桑霍尔总感觉对方似乎变得更加令人畏惧、更加威严了。
——那并不是说原来的美瑞蒂亚就不值得人畏惧尊重了，而是陛下她身上的气场和本身似乎都发生了某种改变。
如果说，以前的美瑞蒂亚陛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高傲莫测、冷酷威严、高高在上的“黑暗”化身的话，那现在的“美瑞蒂亚陛下”就是“黑暗”本身。
而且，除了那“黑暗”的本质之外，似乎还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邪异、诡谲、恐怖、疯狂，那种强烈到仿佛凝成实质的气质围绕在陛下周身，令她比平时还要更加可怕。那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语都令人恐惧和战栗，不敢有丝毫质疑。
在半个月前，美瑞蒂亚陛下忽然发布了命令，宣称暗噬法阵已经充能完毕，黑暗魔神已经降下了祂的恩赐，祂会赐予所有虔诚信仰着祂的黑暗子民打破光明结界、对抗联盟的强大力量。
她让他们开放原本暗噬法阵所在的魔王殿禁地，并组织所有魔域的子民、黑暗的信徒前往那里，接受改造和新生。而在那个禁地内，原本的暗噬法阵果然已经不复存在，原地只出现了一个奔涌着血色泉水的血池。
最初的试验者走进血池后，再从血池中爬出来的黑暗子民果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力量增幅了至少十倍不止，也确实有了对抗光明的能力。
然而那种改变依然让娜桑霍尔不安，因为那种强大是用变得疯狂和失去理智换来的。
那些新生的怪物疯狂而暴戾，虽然强大，却完全无法沟通，也似乎根本没法交流，也不听指挥。它们似乎只有最纯粹的杀戮和攻击的欲望，甚至在离开血池后就开始不断自相残杀……
尽管美瑞蒂亚陛下宣称，那是接受了魔神力量改造的新生者还处在接受了新力量和目睹了神迹的混乱中。那种混乱和疯狂迟早会褪去，它们迟早会恢复正常的清醒和理智。
但不知为什么，向来信服并推崇着陛下每一句话语的娜桑霍尔在那一瞬间却有些怀疑。
“……更何况，它们现在不是好好听着我的命令吗？”
——那时，面对着娜桑霍尔的质疑，也是站在现在这个高台上的美瑞蒂亚陛下这样漫不经心的笑道，朝下方伸出了一只手。
伴随着她的动作，无数从血池中爬出来的接受了改造的、疯狂而难以控制的新生怪物全都温顺的乖乖匍匐在她手下，仿佛在膜拜神灵。
“在这场战争面前，它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那一瞬间，她的眼底似乎有赤红的光芒在迅速浮现。而那和之前美瑞蒂亚陛下展现深渊赤瞳时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加恐怖和危险了数万倍。
在那一瞬，娜桑霍尔直觉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慌和战栗，还有了某种极度的危险预感。她不敢再继续质疑陛下些什么，只是迅速的也跟着跪下匍匐于地，深深低下头去。
当时，她有种感觉，如果继续直视对方，自己将会很快被灭亡。
“……”
娜桑霍尔终于从回忆的战栗中抽身出来，低头看见又一只像是狼人和亚龙、乌鸦鬼婆杂糅混合而成，看上去扭曲而疯狂的怪物从血池之中爬了出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
在这段时间里，其实她有刻意观察过那些接受改造后的怪物们的举止和行为。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疯狂减退的迹象。
它们依然疯狂而又混乱，彼此自相残杀，彼此吞噬蚕食，甚至会攻击和吞噬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又长出新的异变扭曲身躯。
娜桑霍尔真的相当的恐惧和不安，无论是美瑞蒂亚陛下现在的状态，还是目前发生在魔王殿中的一切，都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带着这样一群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疯狂怪物，就算最后真的攻陷了联盟，没有了清醒理智、可以听从命令的下属，又有什么意义？
让疯狂、杀戮和自相残杀从这个莫萨尔魔王殿扩散到整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那样对谁都不好！
她相信向来深谋远虑的陛下不会考虑不到这点，有时又怀疑那个陛下根本不在乎这点。
她时常有种感觉，自己尊重又崇敬的那位深谋远虑的美瑞蒂亚陛下其实并不是她，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假冒的；有时候又会无比确定的感觉，如此强大而恐怖的位格和力量，除了她不可能还有别人存在。
这让娜桑霍尔本能的产生了一些迷茫和割裂感，甚至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听从和效忠些什么了。
——那些接受了黑暗魔神力量的族人们直接疯了，那是不是也说明，同样接受了黑暗魔神力量的美瑞蒂亚陛下有可能其实也早已经疯了？
全都疯了吗？整个世界都疯了吗？
娜桑霍尔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甚至有一瞬间想要逃离这个彻底被堕落和疯狂所彻底占据的地方。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逃离，毕竟就算逃离了莫萨尔魔王殿，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去哪里。
娜桑霍尔就这样皱着眉，望着下方的血池和改造进展。也许是她脸上疑虑和不安太过明显，一大群蝙蝠飞了过来，在她的身边聚集成一个披着黑衣的吸血鬼。
这个黑衣的吸血鬼细眉细眼，脸庞瘦削，看上去像是特别狡猾奸诈的类型。他披着一身黑色燕尾礼服，体型也显得过于瘦削干瘪，留着两撇奇特的小胡子，正是阿塔干戈壁的吸血鬼领主尤坦。
“娜桑霍尔阁下不喜欢这种改造吗？”
吸血鬼领主看了眼娜桑霍尔眼底嫌恶排斥的表情，主动开口提问。
好歹算是同僚，娜桑霍尔本能的皱了皱眉后，还是客套回应。
“算不上，只是这里污浊和混乱的味道和气息让我的鼻子有点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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